《不说分手》好想一生好好爱你

2、不说分手

　　1.
　　陈可与我是初中时的同学，并且是同桌。在我的印象里，她没有突出的特点。无论是面容，身材，还是功课。可她却有一个我们那个时代最令人眼红的身份：居民。
　　所以，尽管她相貌平平，资质一般，却令我们都很羡慕。所以，尽管她功课平平，依然总是骄傲的昂着头。就因为她有一个令我们羡慕的身份，
　　初中毕业后，我们没有来往，因为那个时候男女生本来就很少说话。
　　再次见到她是在我放暑假的时候。那个下午，我无所事事，沿着环城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听见有人叫我，转过身，看见了陈可。穿着时髦，烫着卷发。
　　“愈来愈漂亮了！”说完这句奉承话，自己都感到有点恶心。
　　“是吗？”她很受用，笑着说。
　　她告诉我，她在化工厂上班，招工进去的。唉，世道真不公平！我心里酸酸的。没有长相，没有知识，没有文化底蕴，就凭那个身份。可惜我寒窗苦读，成绩斐然，却是前途未卜。忽然有种生不逢时的感觉。
　　看到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嫉妒心油然而生。
　　“你已经上班挣钱了，得好好请请我！”怀着报复心，我狠着心准备宰她一顿。
　　她爽快的答应了。
　　那天傍晚，我放开肚囊，让贫瘠的肠胃美餐一顿。吃完饭，一算账，一百多元。我傻了眼。她却满不在乎，从包里掏出一沓大团结，甩了出去。
　　在分手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她其实也挺漂亮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安，为自己的报复心感到自责。
　　2.

　　第二年的腊月，放寒假。外边飘着雪花，我躲在屋里，坐在火炉旁看电视。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看见一张冻得通红的脸。还是那一头卷发。
　　坐在炉旁，等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这么冷的天，有啥事？”我问道。
　　“大事。”她神秘地说。
　　她把包放到腿上，取出一张请柬，笑嘻嘻地递给我。
　　“你要结婚了？”我惊讶地问。
　　“嗯。”她有点羞涩。然后抬起头，扬着眉毛，对我说：“你一定要来。我请的同学里，就你一个男同学！”我忽然有点受宠若惊。
　　婚礼是在正月十五那天举行的。饭店里摆了几十桌丰盛的酒席，同学不少，许多人看着眼熟，却叫不上名字。男同学还真只有我一个。在一群女人堆里，我诚惶诚恐地吃着。看着满桌的美食，只能故作矜持，生怕又被她们取笑。
　　陈可一身洁白的婚纱，脸上淡妆轻描。眼睛顾盼生情，幸福满满。新郎官身材魁梧，一表人才。旁边的女同学告诉我，新郎是一个军人。同时神秘地说，新郎看上陈可，是因为她的居民身份。因为陈可是居民，新郎转业的时候，按政策就可以安排工作。我笑了笑。看着陈可灿烂的笑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幸福就好。
　　3.

　　两年后，我毕业了，上了班。再过两年，有一天回老家，忽然想起来陈可。
　　几经周折，找到了她。
　　见到她，大吃一惊。面容憔悴，两年不见，老了许多。那一头卷发，像一蓬枯草，乱乱的。
　　看着我诧异的表情，她笑了笑。从包里取出一盒烟，抽了起来。
　　半天不言语。
　　“咱们出去坐坐？”我小心地说。
　　“嗯。”
　　两个人在街道坐了一辆出租，来到了她请我的那个饭店。看着她不言语，我随便点了几个菜。随口问道：“喝点什么？”
　　“你能喝酒吗？”她问我。
　　“能喝一点。”
　　服务员从橱窗里取了瓶西凤酒。打开，摆在桌上。她拿起酒瓶，先倒了一杯，一仰头，喝了下去。我忙接过酒瓶，倒了一杯，也喝了下去。
　　两个人不说话，不吃菜，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一瓶酒完了。她抬起头，眼神迷离，一滴泪珠晶莹剔透。“白的喝完了，再来啤酒，漱漱口吧？”
　　“不能喝了。”
　　“屁！”她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我，“你们男的就是狗屁。结婚的时候利用你，利用完了就像甩。狗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两只胳膊撑在桌上，双手捂着脸。“你说，当初订婚的时候为啥不嫌我？那是追我的人多了去了，凭啥我会看上你？你说！”
　　“提了干了，就不想要我了，没门！”
　　说完，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那晚的饭在她的大哭大喊中结束了。菜也没吃一口，饭也没要。在老板的要求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几乎是抱着她离开了饭店。
　　4.

　　在司机的帮助下，总算回到了她的家。
　　躺在床上，依旧絮絮叨叨。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直到一点多钟，才算安静了下来。
　　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就睡着了。迷糊间，睁开眼看见她坐在我的对面。面容依旧憔悴，头发依旧乱篷篷的。
　　看见我不言语，她给我讲了她的故事。结婚的头两年，日子过得挺不错，幸福恩爱。很快，女儿出生了。结婚的第三年，丈夫就提干了。慢慢地，对她就不像以前了。这两年，很少见面，她一个人带着孩子。
　　“不行，就散了吧？”我小心地说，“趁你还年轻。”
　　“不！”她很干脆地说。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慢慢地说：“为了孩子，也为了我。”
　　“为了你？”我不解。
　　“嗯。我怕人笑话。我，我，我真的喜欢他。”
　　屁！我真想扇她一巴掌，更想踹她一脚。面子值个屁！真是个不懂事的小女人！你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你呀！真是个蠢女人。
　　看着我的表情，她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许多人都劝我，但我坚决不同意。”
　　于是，又是沉默。
　　我再没有说什么。
　　5.
　　又过了几年，我打听到了她的电话。几次问到她的情况，答案都是老样子。
　　再后来，我也就不问了。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满怀希望，播下一粒种子，希望花开满园时，结果却发现长出了一株常春藤，爬满了院子。那丝丝缕缕的藤条，就是无尽的烦恼，缠绕着你。
　　6.

　　一晃好多年过去了，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我怕打电话，也不敢打电话。
　　偶尔的时候，就会想起她那憔悴地面容，还有那乱篷篷的卷发。
　　7.

　　再次见到她，让我大吃一惊。面色红润，眼睛发亮。齐耳的短发，干练洒脱。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是十几年过去了。
　　“不想知道我的情况？”看着我惊愕的样子，她笑着说。
　　我点了点头。
　　“终于苦尽甜来，一切都好了。”她说。
　　她没有告诉我变化的经过，但看到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这就已经足够了。用十几年的时间，换来了圆满的结局。时间是足够的长，过程肯定是足够的曲折，但结局是好的。我忽然问她，当初真没想过分手。她笑了笑，真没有。分手是两个字，但一提出来，就是一辈子啊。说到这里，她的眼里盈满了泪水。虽然我恨过他，但我也爱过他，而且是真真切切地爱过他。
　　人生是一场相逢。爱是一种感觉，情是一份执着。一旦有人无意中闯进了你的心，那要忘记，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
　　看着那张灿烂的笑脸，我想起了这样一句话：如果你是蓝天，那我就是白云，依偎在你的怀里，享受着你的温暖；如果你是大海，那我就是河流，无论多么艰难，都要涌入你的身体，感觉你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