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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决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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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现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姬辰枫深呼吸一下,让大脑变得冷静,缓和了一下情绪,开口:“可小离需要我,你,不能不顾小离的意愿。”
又开始采取强硬手段?夏末冷笑。“小离是需要父亲,我可以给他找,但不会是你。”
“夏……末,”姬辰枫差点习惯性地叫出夏夏,临到嘴边还是改掉,脸部微微扭曲,“你不要忘记,我们还有意,姬意。”
“呵,对了,你不说我还真差点忘了。”夏末轻笑。
“不,你不要说!”姬辰枫试图阻止。
“姬辰枫,你还记得五年前曾经说过的话吗?”夏末声音明明无比温柔,但姬辰枫却已脸色微变,窒息感随之而来。
“把孩子打掉。”夏末学着姬辰枫决绝的语气说出来,不过五个字,却让人那样绝望,那样痛彻心肺。
“遵照你的意愿,我打掉了孩子。”夏末悲凉轻笑,“我没有做什么无痛、梦幻,我做的是最普通的手术,在手术台上体会冰冷的器械是怎样一点一点从我身体里把那些血肉绞碎剥离。……”她仿佛又回到下午的医院,浑身冰冷,痛得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夏夏,那也是你的孩子,和小离一样……”猜想得到证实,姬辰枫胸口处传来一阵一阵的痉挛,那里潮湿一片。他握着她的手,无力地把脸埋在床上。他曾寄于无限希望的孩子,那个叫意的孩子,没了。他曾幻想过会是个怎样漂亮的女孩子,就这么,没了。
夏末茫然地躺在那儿,她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孩子。正因为这样,才要选择让自己经历那样的痛楚。她会记住,身体曾怎样的痛。更要记住,心又曾怎样的痛。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还会有……”他喃喃自语,像是安慰夏末,更像是安慰自己。
过了良久,姬辰枫抬起脸,哆哆嗦嗦地把戒指往她手指上套:“夏夏,我们结婚。”无论你做过什么,今后的我们,都好好在一起。
夏末蜷起手指:“我会结婚,但不是跟你。我也会再有孩子,但也不是跟你。姬辰枫,你若是再逼我,无论会有多少个你的孩子,我都会把它打掉!”
姬辰枫手一抖,戒指掉在床上,滚到床边,又滚到地上,然后滚得不见了踪影。
他呆呆地看着夏末愤恨的表情,跪坐在床边,直到天边发白。
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出了房间。
夏末赢了!
在这场感情撕杀里,她获得了最终的胜利,虽然结局是损敌一千,自伤八百。
夏末笑起来,左眼角却掉下一颗泪,随即是两颗,然后是两边更多的泪。
姬辰枫在夏末出小月子前离开了C市。
走的那一天夏离问他:“爸爸你又要出差吗?”因为这差不多的一年里姬辰枫曾经出过差,所以夏离没像第一次看到他拖着行李箱往外走时那么激动。
“是,爸爸出差,小离在家要听妈妈话,乖乖的哦。”姬辰枫蹲下身,轻抚他漆黑的短发,眼睛却一直盯在他精致漂亮的五官上。夏离长大了许多,虽然大致轮廓像他,但仔细看,嘴巴和眼睛却像夏末。
夏离点头:“小离会很乖很乖的。爸爸回家要给小离带玩具。”
“好。”姬辰枫点头,眼睛却有些发涩。
“爸爸你很难过吗?”夏离的小手摸上姬辰枫的脸,“是不是不舍得小离?”
姬辰枫一把将他小小软软的身子搂进怀里,恨不得把他揉进骨血里:“对……宝贝。”不知道他长大后,还记不记得他这个爸爸?
汪南并没随姬辰枫离开,而是留了下来,仍然充当夏末的家庭助理。说是家庭助理,主要还是白天充当夏离的“男保姆”,晚上住在姬辰枫买的别墅里。
夏末跟他委婉地提起她现在不需要家庭助理,汪南却道:“姬先生已经提前支付了我两年的费用,等两年之后夏小姐你再考虑我的去留。”
姬辰枫走后汪南恢复称她为夏小姐,对夏末的态度不卑不亢,不冷不淡,保持着应有的雇佣距离。
夏末虽然疑心留下汪南是姬辰枫的别有居心,可见汪南这样,也不好说什么。而且她去哪里,与谁见面,汪南也都不再跟着,只是像最开始到夏家一样,兢兢业业地做他的本职工作,并且工作出色,完全让人挑不出错。
后来夏末也就随他去了。
倒是夏离,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提到姬辰枫:“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每到这时候,夏末或是乔嫂都安慰他:“快了,等爸爸工作忙完就回来了。”
理所当然的,夏离最爱的玩具变成姬辰枫送给他的四岁生日礼物,最爱去的地方是那间摆满玩具的房间。
有一天夏末在夏离的书包里发现一张画,虽然抽象,却能看出是一男一女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孩子,背景是房子和树。画上是夏离笨拙歪扭的字:爸爸妈妈和小离。
也许夏离是想起了上幼儿园第一天的事。
夏末觉得,她应该带夏离出去走走。
直到走在乡间的田野上时,夏末才陡然发现,她能带夏离走走的地方只能是张灿奶奶所在的村庄。整整一年没见,也不知奶奶现在怎么样。
夏离倒是还有记忆,在张灿奶奶的屋间的空地上就叫起来:“太奶奶!”
屋子里正好冲出来一个人,夏末定睛一看,是黄若华。黄若华一脸慌张:“夏小姐,你有没有开车?”
夏末莫名其妙:“怎么了?”还有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这问题她似乎没立场问。
“奶奶昏倒了,我刚进屋就发现奶奶昏倒了。”黄若华有些语无伦次。
夏末不会开车,现在出门要么骑小电驴,要么坐公交。因此她立刻做出了判断,迅速给120拨打了急救电话,然后又给张灿打电话。
黄若华在她打电话时几次看她,等她挂完电话终于忍不住问:“夏小姐,你有多久没和张总联系了?”
夏末一愣。好像自从春节前那次见面后就再没联系过,可这有关系吗?
“张总现在身体很不好。”黄若华甩下这句话转身又进了屋。
夏末心里咯噔一下,张灿一向身体不错,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黄若华说出身体很不好的评语?可现在明显不是谈论这个问题的最佳时机。
120来的时候张灿也开着车一路疾驰过来,因为紧张,夏末根本没机会仔细打量张灿,只觉得一眼看上去他似乎消瘦很多,脸上也没了往常的招牌笑容。
值得庆幸的是,经过检查奶奶并没什么大碍,只是贫血引起的头晕。就算如此,如果不是黄若华,或是夏末,一个老人长期昏迷在家中无人知情,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所以当奶奶睁开眼睛时,张灿就很坚决要把奶奶接到城里来住。
“可我养的那些鸡、猪,种的菜……”奶奶很是舍不得。
“我会托人看管好的,您不用担心。而且谁说在城里就不能种菜?我给您设计一个菜圃,保证您住城里在家也能种。”只不过养鸡什么的就不行了。
“你就会哄我,城里那么点房子,在家怎么能种菜?”奶奶不相信。
夏末在一旁帮腔:“怎么是哄奶奶呢?城里好多人都在自己家种菜呢。”
奶奶看了看夏末,再看看张灿,长长地叹一口气。
从医院出来时,夏末踌躇着问送她出来的张灿:“灿哥,你怎么瘦这么多?出了什么事?”
张灿又露出他的招牌笑容:“能有什么事?工作忙的。”
“可若华说你……”
“是人都会生病,小病而已,早就好了。”张灿不愿意多说,抱抱夏离:“小离再见。”
“舅舅再见。”
这样的张灿让夏末有一点不太适应,可想想,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可夏末到底做不到不闻不问,毕竟张灿对她而言,是夏夜一样的存在。她便给黄若华打了个电话,从之前的对话可以听出,黄若华似乎知道张灿的很多事。
她们约在一家咖啡馆里。
“张总胃出血,突发性的,在医院住了三天。”黄若华直截了当,说完这么一句,语气一变,“夏小姐,你和张总一向以兄妹相称,这个时候你在哪里?不,不仅仅是春节期间,在过去的一年里,你有没有关心过他?”
夏末还没从她前一句话里回过神来,就被她后一句咄咄逼人的语气质问得张口结舌。
“在我所认识的人当中,夏小姐你真可以算得上是铁石心肠,自私自利。”黄若华一脸的为张灿不值。
夏末把她的话消化了一下,最终态度诚恳地认错:“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一年我的确疏忽了灿哥。若华,请你告诉我灿哥为什么会胃出血?”张灿从来没有过胃病,因为注重锻炼,感冒都很少有。
黄若华板着脸:“夏小姐真不知道吗?”
夏末忽然又说不出不知道三个字。
黄若华道:“也许这件事我根本不应该告诉你,可我亲眼见过他内心的痛楚,也没办法对他的痛楚做到视若无睹。”
“过年前有一天下班时,有人提议去酒吧好好放松一下,算是犒劳这一年来的辛苦。我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最终拗不过还是跟着去了。他们都又喝又跳,我一向都不沾酒,也不爱热闹,就只喝了点饮料。去洗手间的途中,我看到张总一个人在酒吧。他大概是喝了很久,面前堆了一堆空酒杯,而且还是威士忌之类的白酒。”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因为当天下午张总是提前走的,走时心情还不错,怎么晚上就一个人在酒吧喝闷酒?我跟他打招呼,他已经不认得我是谁了。当时我很担心,就给同事打了个电话,撒谎说临时有事要先走,实际上一直坐在离张总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