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锦》东风喵

31、第三十一章 一步登天

　　仙凤看着龙宿命人递来的一挪书册，兀自迷糊，不知道龙宿是何意。再看那封面上写着三字《林兰香》，又叹了一口气，嘟囔道，“这书找来是要做什么？”心中虽是奇怪，还是捧着书册朝织语的营帐走去了。

　　掀开门帘，顿觉暖融融。相比自己身上穿的厚实，织语却只是穿了一件单薄的春衫，面色恬静的正坐在榻上喝茶。瞅见仙凤走进来，她开口道，“怎么过来了？”

　　“是殿下让我把这些书递给公主……”仙凤说着，也不假手于人，自己把书册捧到了仙凤的面前，随即给她搁到了炕桌上。仙凤瞅了那封面一眼，也不说话。仙凤静默一旁不作声。

　　“你们都先下去。”织语开口吩咐道，等众人都退下了，她才道，“仙凤坐……”

　　“不敢。”仙凤小心说道。

　　织语继续道，“你不坐下，我们怎么好说话。有些事情不说清楚，万一办错了，怎么办？”

　　仙凤这才侧身坐下，随即问道，“公主有什么吩咐？”

　　“吩咐？”织语轻笑一声，“不敢谈吩咐二字。我们是合作关系，谈不上吩咐不吩咐。闲话不提。你看现在这个情形，我该怎么办？”

　　仙凤听她问话，暗自一惊，不能作答。

　　“仙凤可是足智多谋，为什么不回答呢？”织语故意说道，“还是因为你现在也是束手无策？”

　　“公主，足智多谋并不算什么。下决断的人才是……”仙凤微微抬起眉眼说了这句话。

　　织语又是一笑，“你是让我下决断？”

　　仙凤仍是不作声，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人心思变。或许公主又有些别的想法……”

　　又是出言试探。织语心底冷笑，面上淡然道，“我的想法未变。”仙凤心中暗松一口气，想了想又觉得不自在，不免说道，“我从没怀疑过公主。”

　　织语觉得好笑，这话恐怕说的言不由衷。绕了这么久，应该进入正题了。

　　“现在边境又是什么情况？”织语问道。

　　仙凤道，“这么冷的天气，僵持对交战的双方都极为不利。所以朝中有议和的声音，只是说得很委婉。加上——公主的婚期要近了。大臣们默认此事会很快解决。”

　　“如此便好。”织语点了点头，“龙宿呢？”

　　“殿下他对此事的态度……”仙凤欲言又止。

　　织语不用想也知道他的态度，“那些老臣都默认的事情，他是不会作声的。”

　　仙凤点了点头。

　　“只是殿下的脾气，公主心里清楚，不说话也是一种态度。”仙凤忍不住还是说道。

　　“这么许久，他的脾气，我们也早该习惯了。”织语淡淡的说着，忽然道，“这里的水真难喝。总有一股怪味……”

　　仙凤不解其意，讶然道，“怎么会呢……这是地道的山泉水呢，凛冽清甜。”

　　“那是因为你们的胃口喜好全随了龙宿。”织语嫌弃的把手里的茶杯往炕几上一推。

　　仙凤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讲人人到。龙宿进来时，见两个女人都坐在暖炕上说话。似乎都没发觉自己进来。一个穿着白底绿梅春衫，一个着宝蓝色比甲，两个人这样坐在一起还真是赏心悦目。

　　“聊什么呢？”龙宿春风满面的说道。仙凤见他进来，连忙站起身，走到一边。龙宿看了她一眼，又转过眼眸盯着织语，织语转过头笑道，“聊什么都要告诉你么？”

　　仙凤觉得织语这话算是故意误导。所以她面色更加发红，龙宿则是了然的点点头，“不过是想凑个兴。你们说的话题，若是谈到我，我自然插的上话。”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刚才仙凤坐的位置坐了下来。这时，仙凤又马上走到炕桌边替龙宿斟茶。织语瞟了她一眼，对着龙宿道，“未必我们的话题只能是你么？”

　　仙凤斟茶的手稳了稳，她实在不愿在他们二人面前失仪，倒完茶后，她立刻俯身一礼，“我先告退了……”

　　“他一来你就要走……早知如此，就该让外边的人拦住他。”织语细哼哼的说着，龙宿抬眼看她，她却飞了他一眼。龙宿张口道，“仙凤，你有事儿先下去。”仙凤如蒙大赦，立刻转身离开了。织语轻哼了一声，龙宿却起身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

　　织语随手将手里的帕子搁到炕桌上，抽过一本书册，随意翻阅。龙宿贴着她道，“这书可有点意思了。”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她的侧脸，不自觉就伸手拨弄着她耳垂上的金耳环。

　　“闹什么呢……”织语顺手拿着书拍了他一下。

　　龙宿动作比她快，一把握住她的手，顺势带她到怀里，搂着她亲昵的说道，“早起用的什么香，这么香……”

　　织语立刻两手捏着书去堵他的嘴，嫌他大早上没正经。龙宿顺势倒在暖炕上，以手支着头道，“昨天走的累了，今儿身体可有不爽快？”

　　“多谢关心。”织语看他又没正形的样子，没好气道，“你可是来游猎的，没事儿就钻到帐篷里来，浪费了你的时间。”

　　“就是说呢。我总是浪费我的时间在你身上。”龙宿也哼了一声，忽然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对着她道，“织语，来这里躺躺……”他这话一出口，织语气的脸如火烧。龙宿却是兴味盎然的看着她，“我都交待过了，你怕什么。”

　　织语冷着脸一言不发的站起身道，“我怕自己良心不安。”

　　龙宿亦站起身，捋了捋自己的袖口，看着她不紧不慢的冷笑道，“你是有良心的，你的良心自来都是用到别人身上。怎么今日用到我身上了？”

　　织语垂下眼帘，不愿与他在这里做口舌之争。只是转念一想，他脾气那么大，若是不如意，必然又生出许多事情来。于是，她侧过身一伸手准备拈起炕桌上的绣帕。龙宿倒是胳膊长，两手将她拢在怀里，“生气了？”

　　“不敢。”织语闷声道，“你的话，金口玉言，我只能受着。哪里敢同你生气。”

　　龙宿笑了笑，“你这样说就是真生气了。”

　　搂着织语在怀里，龙宿看她服帖的倚靠在自己胸口，不知不觉自己的心也安静了下来，他温柔的同她说道，“织语，我们两个……不要再怄气了。”

　　“嗯。”织语应了一声。

　　“那么，以后呢……”说到此处，他情绪里流露出几分怅惘而不自知。织语听在心里，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眼前的日子都觉得分外长，以后，谁又知道……”

　　龙宿听她这样说，不觉垂下眼，无奈一笑，“还是在怨我？怎么做你才会开怀？”

　　“依着我的心思我便开怀了。”织语轻声道，“只是你总是不肯的，却又偏来问我。”

　　“出来游猎，也是为了让你散心。你自己闷在帐篷里，一整天也不出去转转。我要见你，有什么办法……还不是自己进你的帐篷。”龙宿语气中似有不满。

　　织语觉得好笑，气道，“是我要来这里的吗？”

　　“一番心意……”龙宿看着她认真道。

　　“居心不良的心意。”织语说道。

　　“真是不识好人心。”龙宿笑叹道。

　　“那请太子殿下高抬贵手吧。”织语仰起头两眼望着他说道。

　　她的脸很小，尖俏俏的。脸庞的肌肤白腻腻的泛着柔光，一双眼含着几许冷意，却又十分勾人。使得龙宿忍不住低下头，织语眉头一蹙，轻轻撇开脸颊，“龙宿……”她出声是想要制止他的动作，奈何龙宿不肯，还是蜻蜓点水一般的啄了她的唇一下，这才满意的松开手。

　　“我晚上还来看你。”他很开心的说道，继而才转过身离开了。

　　织语好似被施了定身术法一样……整个人僵立在原处。

　　“来人！”织语突然高声叫道，“茶冷了……”

　　龙宿在外面溜了一圈儿回到自己的营帐里，见着仙凤正命众人在清理书册，他开腔道，“忙什么呢？”仙凤看他面上因为吹风的缘故显得红润，不觉笑道，“在整理殿下爱看的书籍，有哪些是看完了的，有哪些是没看完的，有一部分是殿下时常要翻阅的，有些则是不大看，但很重要的典籍资料，说不定批阅题本时就会用到，所以也要带着……”龙宿看她说得有条不紊，笑着不答话，想了会儿才道，“早上送去给织语的书，她喜欢吗？”仙凤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她无法回答，织语喜不喜欢，也不会告诉自己。但是龙宿的问题她也不得不答，“公主没有拒绝。”龙宿点了点头，“仙凤看过这本书吗？”“听过。”仙凤说道。

　　龙宿想着，大抵这种书她们女人不爱看。

　　织语此时翻着《林兰香》，嘴里还道，“迂腐，可笑……”气的把书给丢到了一边儿。侍女见到如此，立刻上前把书合上收了起来，还劝道，“殿下，这是太子送来的书册呢……”织语转过脸，横了这侍女一眼，难道自己就不晓得这是龙宿派人送来的吗？缓下心口的气闷，她慢条斯理道，“你去把那个火盆推近点儿……”侍女不明所以，但也遵命行事。

　　只见织语朝侍女轻轻招手，示意她把手里的书册给自己。侍女略微一想，便知道这公主是要干什么了……但还是为难的双手奉上书册。织语一边撕书一边将书页扔进火堆，看着蓝焰焰的火苗跳动雀跃，她面上现出一种奇诡的笑容。

　　侍女心想，这事儿如果让太子殿下知道了，怕是又要吵一场……那书册是用极好的冷金纸线装而成，现在都成了一抹香灰，惹得那帐篷内乌烟瘴气，迷人眼眸。众侍女都忍不住咳喘连连，织语起先忍着，后来烟熏的两眼泪流不止，也忍不住咳了起来。

　　“快开帘门……”织语喊了一声，侍女们立刻曳开门帘，窗帘……跑到外面透气。织语一时忍不住也走到帐篷外面，扑面而来的冷风一吹，只觉头晕眼花。心中只道，坏了。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衫，这会儿秋风袭来，只怕凉气入了腑脏……啊，这杀千刀的龙宿何苦总是害我！

　　好在身旁的侍女机灵，立刻从帐篷里拿了一件斗篷给她披上，织语自顾自用手绢儿捂着口鼻，免得吸入更多的寒气。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殿下在帐篷内点燃了书册，一时烟雾不散……”

　　仙凤看了看织语，又看向众人，“先去太子殿下的帐篷……”

　　“我没事……”织语立刻开口道，想了想，“还是去他那里……”

　　仙凤双唇一抿，此时她的心情是无声胜有声。

　　龙宿这会儿早骑马游猎去了，所以不在他自己的营帐里。

　　“太子殿下不在，我才敢邀请公主过来一坐。”仙凤屏退众人，自己替织语斟茶，披衣……末了，又道，“公主不喜欢看那书，何故一定要烧掉？”

　　织语心想，如此才解恨，你又怎么会懂？面上却是笑道，“不小心掉进了火盆，一时又抢不急。只怪他们把火盆烧的太旺……”

　　仙凤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眼前的织语……

　　“龙宿说晚上要来看我。”织语抿下一口浓茶，声音也随之沉了下来，“仙凤，你说怎么办？”

　　“如今，我亦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但凭公主吩咐……”仙凤说道。

　　“这次来，你就什么都没有准备么？”织语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龙涎香味儿，“龙宿说他教会了你骑马，而且你居然还能与他并驾齐驱……可把他给高兴坏了。你呢？高兴不高兴？”

　　“公主想听什么答案？”仙凤问道。

　　“你知道我是有意促成你的姻缘，只是你总是不信我，还怀疑我要把你推进火坑……”织语淡淡一笑道，“我想了想，你我之间总比外人有情谊，将来不论何种境地再见，我或许还能向你讨得一点儿人情。”

　　“公主就笃定了太子会受你摆布？”

　　“我哪里能摆布他。你也晓得他的脾气。”

　　“那么公主打算如何做呢？”

　　“我要怎么做，你会不晓得吗？”

　　“还请公主明示。”

　　“仙凤怎么也如此的冥顽不灵。”

　　“冥顽不灵的人并非是我。而是……”

　　“而是我与龙宿……”织语忍不住叹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人没有一点执着呢。”

　　“所以我只能配合公主你了。”仙凤看着织语道，“太子殿下骑术很好。我亦并非不会骑术。所以能够与他并驾齐驱，是因为我早有准备，而非等到他一时兴起教我。”

　　“我真是太欣赏这样有决断的仙凤了……”织语叹道。

　　“因为公主也是这样的人啊。”仙凤说道。

　　“只是要委屈你了……”织语带着认真的语气说道，“委屈你，我真是很抱歉。”

　　“这两个字倒是谈不上。一步登天，何谈委屈。公主助我，求之不得。我的心迹已经表露无疑，公主的布置是在今夜么？”仙凤问道，继而轻轻的将一只细管药瓶放置在织语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