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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陈年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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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执意要听这个故事。
龙宿讲的不快,恰好天刚擦黑,这个故事便也讲完了。
他转过脸望着怔愣在原地的她,两个人之间不过是隔着半步的距离。他却没再向前一步。
她看着他,找不到一字一句可以讲出来。
他只道,“织语。你知道,有其父必有其子的道理么。”
她墨玉一般的瞳仁里没有一丝的光亮。
他弯下腰拾起座榻上的大氅,先离开了。
“龙宿。”她轻声念着他的名字,摔坐在榻上。而他已经走的太远,再也听不见她的呼唤。
方才他的话还一直在耳边回响。
乾清宫已经掌灯了,萧勘正在伏案阅书,一旁也唤了美人正在添香,实在有说不出的惬意。
他很久都没再想起前尘往事了。
现在的他已然不再是当初那无双的风华绝代了,他眼角已经有了细纹,眸光不再锐利清澈,只有暗波无光。面上不会再起寒光,能够引起他情绪波动的事物仿佛也已消失不见。
没有人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织语更加不可能揣摩到他的心思。但她,就在昨夜,龙宿的话,仿佛如拉紧的绳索拴住了她的脖子。只要东宫稍稍拨弄下,她就会殒命。
她顾不得一切来找眼前这个唯一可以给自己出路的人。
萧勘刚用过了早膳。
织语已经在门外跪了半个时辰,从前,她忆起从前,她哪里需要传唤,每次她便是提起裙摆,像一只蝴蝶一般的飞进乾清宫内。
见到他的时候,织语已然觉得眼前的萧勘有些许的陌生了。
萧勘则是眼角含笑,“好久没见到织语了,近来还好吗?”
他好似闲话家常一般,无半点帝王的威严。
织语却敛眉道,“儿臣一切都好。父皇呢?”
萧勘点点头,笑道,“朕安好。”
织语看了看他。
“织语,可是有事要跟父皇讲。”他问道,“是何事,但讲无妨。”
织语理了理思绪道,“儿臣以前犯错,弄碎了父皇心爱的琉璃盏……现在儿臣找到一样东西,或可弥补父皇一二。”
萧勘定定的看了看她,“是什么东西?你手上拿的……”
织语捏了捏手里的卷轴。
萧勘屏退众人,直直看着她手里的卷轴,有一刻,他差点起身去夺过那卷轴。到底是忍住了。
织语轻轻解开绳扣,哗啦一声,抖开那幅卷轴。
赫然,萧勘只感到从前的旧时光仿佛敞开了怀抱紧紧的包裹着他,让他无处可逃。
他怔然道,“分宜。”
而她没有应他。
他呆坐在御座上,看着那幅画。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织语的手都有些酸痛了,那幅画微微的晃动了一下。萧勘幡然醒了过来。
他眸光扫到织语的脸上,淡淡道,“这幅画从哪里来?”
“父皇,这幅画像吗?”织语问道。
萧勘顿了一会儿才道,“竟然能费心找来,哈……”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像是在自嘲自己的逃避。
织语合上画轴。
“是为了什么事情?”萧勘问道。
“是女儿的婚事。”织语回道,“女儿与质子两情相悦,意结百年之好。”
萧勘沉默了一会儿,“织语。能找来这幅画,想必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也应当知道的不少吧。”
“因着琉璃盏,父皇已经厌弃了女儿。难道女儿不该想想办法吗?偌大的皇宫,没有父皇的庇佑,失去母亲的孩子能好活几天。”织语说着,她的尾音很重,后面的字简直像是从喉头里喷出来一样,“我不知道什么故事。我只知道萧分宜这个人。”
萧勘眼里一闪而逝莫名的眸光。
“请父皇赐婚。”织语跪倒在地叩首。
简短的静默后,萧勘则道,“这幅画是从哪里来?织语如果不给朕讲实话,那么,朕也未必能成全织语。”
“父皇。”织语抬头喊道,“两国联姻不好么。虽说父皇与弥国定下了永不征讨的盟约。但是,难道父皇不想一统天下吗?弥国虽然小,却有实力。女儿嫁过去,也能替父皇绸缪一二呀。”
织语嘴里说着,可心却空荡荡的,她实在无法了,她不愿萧勘知道画是从赭杉军那里来的。她一时只想着用这幅画讨得一桩婚事,却忘了去圆这幅画的来历。
萧勘并不作声,只静静的听她说着。
她嘴唇发干,双膝传来的痛楚拉扯着每一个神经。
“织语。你说的话,朕都知道了。”萧勘淡淡说道,“朕会问过质子的意思,再做决定。”
“父皇……”织语无奈唤道,一起身却是腿软,又跪了下去。
萧勘起身走下玉阶,将织语从地上扶起,那幅画还抱在她怀里。
“给朕吧。你不是说要慰藉朕吗?”萧勘淡声说着。
织语将画递给他。
当她跨出乾清宫大门时,却恰恰见着龙宿与赭杉军两人立在廊檐下,她一时怔然。那么方才……方才的话……
她望向赭杉,那眸光中千言万语却也只能化成一眼无奈。
她想要快步走向他,无奈腿软的发颤,还未走到他面前,她便要跪下了一般。见着有人过来扶自己,她立刻拉住了这双手。她抬眸望着他,只道,“信我。”
他亦看着她。
忽然,他便用了十分的力气,将她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