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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一夜幻境孤枕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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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王文尚,自称为王一年内,先后攻下申国和吾国。创造这丰功伟绩的正是唐国大将军刘彧。世人揣测,唐国越发强大再不需顾及诸侯联盟,大将军刘彧定会在占领吾国后,从吾国东南方进入盈国,而且盈国西北处戍边存在缺口,却因为和白国之战加固了边防。
而接下来,刘彧的决定真可谓是世事难料,他非但不挥师攻盈,反而调转大军向唐都洛阳而去。
耳边响起蝉鸣声声,鼻端飘过茶香缕缕。灼日炎炎下的忘仙楼内凉爽宜人,全然把炙热的空气阻隔在外。显恪将余下的半盏茶搁下,摆弄起手边的黑白棋局,低眸道:“刘彧未经传召就火速回唐,着实意外。”
高荀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听说唐王文尚命他由西北方攻入盈国。”说完,放下陶埙的手摸索到另一只袍袖里,逃出一支竹简递给他。
他抬眼,默默接过,上下浏览一遍才开口:“好自大的唐王,他果然不把两国盟约放在眼里,想一鼓作气打下盈国,可笑。”竹简被他随意一掷,捻起一粒黑子用指腹反复磨搓着,“让刘彧攻城,他却违抗军令班师回朝。此举有两种可能,一是亲自回都向唐王负荆请罪,想方设法说服唐王放弃攻盈计划。二是……”
高荀接道:“你是说他想要逼宫,让唐王退位?”
次日红日才落,刘彧集结二十万大军攻破王城,逼迫唐王文尚退位。唐国所有朝臣竟无一人有任何反驳之辞,就连王后邓氏都无二话。从抗旨到回程,从破城到逼宫,里应外合,一切似乎是蓄谋已久。
五日后,盈侯在朝非殿就唐国政变之事展开一番议论和争辩。
“文尚让位,被封为唐庄王。人还未死就先被冠以谥号。新君文璟择日即位,昔日的刘冉刘丞相告老还乡,兼任大将军的刘彧为新丞相。协理朝政的还有邓太后和邓叔淳邓司徒。如此看来,文璟也不过刘邓控制的傀儡。”
盈侯斜靠在长椅之中,自从那次中风以后身体每况愈下,如今说句话都要歇上一会。他深吐一口气,才接着说,“唐国尚在动荡时期,中原第一大国遭此劫难或为我国崛起之际。有什么看法都说说看吧!”
才说完最后一字,显恺已经从蒲团上站起,躬身道:“启禀君父,儿臣以为应支持新君即位,继续与唐国坚守和盟之约。”
说完,他脑袋里浮现出碧色湖水和一叶扁舟,暮春之时文絮与他说的一字一句。他决心,为了不和她成为敌对关系,一定要守住盟约,两国永不交战。
盈侯无声地点点头。显恪心中轻叹,如果他们得知三日前捕获来的情报,又会是哪一种场面?至少君父他不会这样平静地点头。
此时,苏显恒居然破例主动站了出来,走到殿中央。手持玉笏,板板整整地行礼,道:“启禀君父,儿臣与四弟看法不同。”
盈侯抬眼瞧见世子站在那,惊了一惊。想他可是很少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来,随后又淡漠下来,敷衍地问他:“说来听听。”
“唐国政局不稳,动荡时期为何不趁此机会攻城掠地?想他唐国现如今定是军心涣散,人心向背,且经历战争不歇,国力大不如前。此时正是削弱唐国壮大我国之时,不如此,难道我国甘愿与卫国和白国那样的诸侯国为伍吗?”
一直很安静地朝堂顿时哗然,甚至有些武将已经被这一番话鼓动得跃跃欲试。
显恪洞悉着周围的异常,不知苏仙音是否也得知唐国吞并盈国的计划,所以抢先挑起战乱。当以谏大夫楚仪为首的几个文武大臣接二连三地演说说服之辞时,他肯定了苏仙音是极愿打响这一场战争。纵然她身在云居寺,朝中一切仍由她所遥控,看来要斩断盘根错节的关系才行。
而站在显恪一边的大臣们不做任何反应,不知他心中所想,是主战还是主和。
盈侯听了所有朝臣提出的看法,再三地权衡利弊,略有心动地问:“如众卿所言,师出无名,此战难胜。”
师出无名?显恪知道一旦找到发兵的理由,就难免一战。如果呈上从唐军截获的军令,那么这一战顺理成章。
“只要君父肯出兵,师出之名数不胜数。”苏显恒飞快地瞟了眼显恪,鼓动道。
这次一定不能像望国之战一样。盈侯点头,又问:“众卿以为应由谁来领兵?”
楚仪瞟了眼沉默地显恪,自信满满道:“我盈国文能治国,武能安邦之人唯有公子恪。”
显恪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也不觉惊讶,翩然起身,稳步走到他身旁。含着俊冷无情的笑,看起来却是清雅非常:“楚仪言过了,恪不才。”
“这件事上,楚仪你确实言过了。”伯睿侯突然插话道,“公子恪的才能天下无人不知,要看他是不是真的愿意去做了。”
伯睿侯为盈侯手足,朝中元老不乏他的党羽。当年和盈侯争夺君位,兄弟二人不睦多年,如果不是盈侯顾及先君遗言不杀手足,他就不会站在朝堂之上!而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病。
至于仙音背着盈侯做的谋逆之事,不少也有他的支持。
他这么说无疑是给父子二人增添嫌隙。
盈侯眯了眼睛,捋着已经全白的胡须。以为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就不再坚持,假借身体忽然不适退朝再议。
翌日,唐国都城洛阳。新王文璟在唐宫立德殿举行即位大典。这意味着唐王文尚的统治彻底结束,唐国的全新篇章即将掀起。
深夜,唐宫刚刚停止了丝竹歌舞,唐王的晚宴也就此结束。在前朝与西宫之间的甬道上,冰凉光洁的石板上倒映出挺秀而高颀的身影。寂静月夜下,蝉声渐稀,只有月白长袍的男子从这里走过。一步一步,缓缓而行。
不紧不慢的脚步忽然停止,他仰头看了眼耸立的宫门——承平门三个字有些恍惚,醉意涌起模糊了他的视线。纵然他在沙场上的丰功伟绩不计其数,攻城略地从来没有给他带来过快乐。
唯有今天是从她离开以后最高兴的一天。在夜宴上放肆的醉酒豪饮,如今他既是丞相又手掌兵权,再没有什么顾虑,今后只要按着自己的意愿去做。
迷离的眼神中蒙上一层沉郁,好一会才慢慢低下头,一寸不差地落在石板上的一道不算浅的划痕上。
他的声音像初夏的夜风一样,稍有清凉:“絮儿,你是要和我划地为界一生一世吗?这么久了你是不是能放下?能释怀?可是你不知道,在这里,”他指了指地上的剑痕,又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这里,划在这里的剑痕是永远抹不去的。”
话音才落,就见到一个女子红衣曲裾,出现在承平门下,渐渐地向他靠近。好熟悉的景象,这是深藏在记忆里不忍顾的一纸泛黄。当时的她走在他的前面,只有清瘦的背影留给他。而今夜……
“絮儿,你终于回来了。”低喃自语,似乎是一个只有他才能知道的秘密。
絮儿在他面前停下,抬起手抚在他的脸上。远隔千山好不容易追上他的脚步,现在他就站在她眼前,手心能摸到他的体温。她发自心底的开心。面露笑容,娇艳如玫瑰轻绽:“刘彧,我来接你回家。”
驰骋疆场的那双手早就粗糙不堪,先是试探地落在她的手背,生怕梦碎。
当他确定可以碰到她时,忍不住加重了力道,把那只娇嫩的手紧紧攥住,包裹在他的手中。把她的手拉倒唇边,轻盈落下一吻,像是吻着他毕生最珍贵的东西。
她略显娇羞,作势要抽出手却又及其地舍不得。是的,她舍不得,天知道她是怎么日思夜想地盼着他能平安回来。灿然一笑,继续靠近他,靠近他坚实的胸膛。
刘彧伸出手臂,把握着的手往怀里一带,搂住她的肩。她本想要主动靠近,哪里想到会突逢变故,抬首奇怪地看他:“你今晚……”
垂眸盯住樱红的唇瓣,俯下身去毫不犹豫地吻住了怀里的娇贵美人。惊骇之中,她心头一颤,睁大眼睛看着他双眼微闭,眉宇微锁,沉醉在她的馥郁香气,缠绕她的丁香小舌。痴迷、沉沦、努力寻找二人之间丢失的什么。
絮儿脸颊染着红晕,一只手任由他握着,另一只手死死拽住他的白色衣襟。不知不觉地,她倚靠的身体变得炙热起来,也许是夏天的缘故。她也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愤怒游走,仿佛下一刻就会破体而出。
就在这时,刘彧将她腾空抱起。他的脸贴在她的耳侧:“我们回家……”
回家,我们回家。很多次他都想和她这样说,天意难违,在他可以说给她听时,她却远嫁他国。今夜,下弦月下,他终于亲口说给她听。
一弯月牙悬在天际,俯照着洛阳城。风吹云动,月牙躲了在薄透的云层之后。好像女子遇见了心心念念的情郎,害羞要离开却又舍不得走,躲在门后只露了裙摆出来。
女子娇弱的喘息声打破了屋内原来的静谧。她的双手攀住他的肩膀,任由压在身上的刘彧不停地在她身上燃起一簇簇火焰。衣带被他解下,深衣也不知何时被扔到床下。云鬓散乱衣衫半敞,嫩白的双颊微红,抑制住羞涩望着他。他微翘的眼睫黝黑的眼眸闪烁着深情,回望着她眼中溢满了满足和喜悦。他只要她留在身边,现今手掌王权,再不会被谁左右和威胁。他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包括她!
湿润的唇从她的脸颊落至颈上,从颈上滑到……她只觉胸前一凉,里衣就被他剥开退到手腕。脸上腾地一下像火烧测过脸唇角含笑却不敢看他,双手半推半就地遮在胸前。
他感觉到前方的阻力,炙热的身体微微一顿。温柔的一吻轻落在诱人的双唇,梦呓的话语从齿间溢出:“絮儿……别怕……”
身下的絮儿身体一僵,原有的热情瞬时褪去,冰冷的感觉从心口一直蔓延到脚趾。刘彧不顾一切地拂开遮掩在胸前的手,压在身体两侧。轻柔而稀疏的吻落了下去。
身心全然沉醉其中的刘彧怎么会发现她的异样?怎么会发现她身体轻颤!她想释放压抑的情绪,却又不敢出声。从未有过的愤怒和屈辱,无奈和绝望,皱成一团的床褥被她攥在手心,用力再用力。眼泪止不住地从紧闭的眼角滑下,或许,除了这样,她此生再没有其他办法得到他。
僵直地躺在他身下,身体承受着他一次次地掠夺,耳边听着他一声声的轻唤絮儿。每一下,每一声都像锤子,狠厉地砸在心头直至粉碎都没有停歇,让她濒临崩溃。
她暗道:他多爱你一分,我文琬就多恨你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