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月》岁月与猪

1、英雄不问出处

　　炊烟。
　　依山而傍的几舍人家。
　　山脚的村庄，总会带给人宁静祥和的意境。无欲无求，独善其身而又乐在其中。
　　山下村庄无数，麒麟村可以算是最小的那种，据村子里的老人们说，麒麟村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了，似乎有麒麟山的时候便有了麒麟村，那个时候麒麟山脚下只有麒麟村一个村子。到如今，一代代留传下来的只有一本字迹早已模糊不清的《麒麟记》。更甚者里面蝌蚪一样的文字也只有麒麟村的那些老人们能看懂少许。小孩子常缠着老人身边要听故事，老人们便把《麒麟记》里的写的再加上想象力说了一遍又一遍，孩子们听了睁大眼睛，满是小星星的眼神，大人们也好不了哪去，一个个唏嘘不已。
　　相传上古年间，天地灵气浓厚，孕育了很多神话般的人物，飞天遁地，覆雨翻云。万物生灵，人只是其中一个种族，许许多多的其他种族一样拥有着不下于人类的天赋。人类占据着大部分的生存空间，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类强者出现，其他种族终于感觉到了生命的威胁，就这样大战爆发了。这一战便是千年，最终人类还是胜利了，保住了自己的土地，但是生存空间已经被那些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各种神通破坏殆尽，而且人类只是胜利，并没有消灭掉百族。战斗依然时常进行着。天地灵气也稀薄到战后一千年再没有一个强者诞生。
　　又一个千年后，突然天降二珠，一火红，一湛蓝，相互缠绕盘旋。正在大战的百族的强者们不由自觉的收手匍匐在地，放佛那就是他们高高在上的神，来救他们的神，没有谁不希望生存。大地震动，远在数千里外的地下，一个太极阴阳鱼的转盘破土而出，几乎瞬间便到光珠旁边，光珠旋转的更猛烈了，像是回到母亲怀抱的那种急切，突然一红一蓝两色的珠子向太极转盘的鱼眼射去，时间有那么万分之一的静止，在一片七彩神光中过后珠子不见了，转盘也不见了。只是在百族强者们震惊的眼神里却深深的刻着虔诚和激动，因为他们看见了了两只一红一蓝光芒的龙头、狮身、鹿角、羊头、牛尾全身被火焰包围的巨兽。
　　红色巨兽一声龙吟贯彻整个空间，大地似乎被蒸干，所有的怨念，黑暗都颤抖着，毁灭着，这是千年后又一个可以睥睨天下的巨兽，充满了毁灭和霸气。与此同时，水蓝色的巨兽全身都散发着水蓝色的光，安详，宁静。没有龙吟，轻轻的一挥前爪，只是那么轻轻一挥，被火红巨兽净化掉负面影响的大地便被一层湛蓝色光覆盖着，奇迹发生了，被覆盖的地方，小草发芽了，河流变清澈了，大地裂缝愈合了，天地灵气愈来愈浓。为了纪念这两只神珠所化的巨兽，它们拯救了大地，拯救了所有的种族，人们称它们为麒麟，火红的叫火麒麟，湛蓝的是水麒麟，于是便有了时至今日的《麒麟记》。
　　据说后来那两只麒麟一南一北而去，往南的水麒麟化身今日的麒麟山，坐南朝北，与北方的另一座火麒麟化身的山峰遥相守望着这片大地。为了纪念和警示后人，大陆中央建了一座麒麟雕像，一火红，一湛蓝，相互缠绕盘旋，受亿万人香火，雕像旁边有一个石碑，碑文：镇世。
　　莫默的记忆中听多最多的便是这段麒麟山由来的故事，有时候他的小脑袋甚至想到那时候的人类是不是都长了三个脑袋6只手臂，要不怎么会那么厉害呢。
　　篱笆墙围成的简陋小院里，一个孩子正乐此不彼的玩着手里的木剑，
　　“默儿”一个中年儒生打扮的男子靠在门边，满脸笑容的看着手中正拿着一柄短木剑玩耍的孩子。
　　孩子大约三四岁的样子，黑黑的大眼睛里闪着童真。
　　“爹，我长大了要当一名大侠”莫默拿着木剑，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额，为什么要当大侠”
　　“因为当大侠了，他们就打不过我了，哼，谁叫他们去玩都不愿意带上我”
　　“......”中年溺爱的摸着小默儿的脑袋，笑容中有遗憾，却也有着一丝轻松。
　　麒麟山巅。
　　“十年了，父亲，我始终达不到你的境界，哎！”一袭青衣，脚踏松枝，一个鬓角已渐白的中年人似乎毫无重量的浮在树枝上，“当年的你若不是为了母亲和我，这天下又有谁能够阻挡你的去处。”
　　举目远望。“中原，我纵使不能如父亲那般让你们闻风丧胆，也要让你们为当年的所做作为付出代价”
　　夜，一人一树，终日的相伴，寂寞也是感情。不太粗壮的树枝上仿佛点点星光在闪耀，那是一片一片墨绿色的叶子，每当月圆的时候它们便会发出星星一样的光芒；树影下的身影躺在草地上，旁边除了酒壶还有一把没有剑鞘的剑。
　　“再过十年连这月影果都会成熟了，可是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看着头上的圆月，想着自己从年幼到现在的已入暮年，不止一次的迷失了。
　　人，总会有思念。
　　终究还是留下来了，当月亮隐下去的时候，一人一树已经没有了身影，只是没有人知道他躺过的草地没有一根小草被压折过。
　　英雄还是枭雄？
　　谁又能，能够撑住时间的沉淀。
　　一世骂名也好，绝代风华也罢，总会被一个个的他或她所取代。
　　青衣依旧，只有那柄同样孤傲也孤独的剑仿佛在表明着什么。
　　英雄不问出处，但英雄已经老去。
　　八仙桌旁，小莫默正双手托着脑袋看这爹爹熬药，从他记事开始，每天的这个时候爹爹都在熬一锅难闻又黑黑的东西，爹爹说过，这是给娘亲喝的药。想到娘亲，莫离最羡慕的就是伙伴们可以在他们娘亲怀抱里撒娇，他也想，可是爹爹不让。他记得爹爹说过，等到娘亲不用喝药的时候他就可以想怎么撒娇就怎么撒娇。
　　“爹爹，我去端给娘亲。”看到爹爹把药倒进碗里，莫默机灵的跑到跟前。
　　“去吧，小心端着。”看这小莫默的样子，莫谦的心里总算有了些希望。人活着，总是好的。
　　青纱帐，隐隐可见一个曼妙的身影半躺在那里
　　“娘亲”小莫默端着药碗走到床前，甜甜的叫着。
　　“嗯，默儿今天乖不乖？”女子起身接过药碗，溺爱的看着这个一出生就不得不跟着自己和谦哥亡命天涯的孩子。
　　“乖，娘亲，你什么时候陪我玩啊”小莫默睁着大眼睛，满眼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印象里娘亲很少下床，也不陪自己玩，也不跟爹爹一起出去采东西。每当看见别的伙伴们在娘亲怀里撒娇的时候，他都很想念娘亲，哪怕是在娘亲身边呆着也行。
　　“默儿，不要打扰娘亲休息，去洗手吃饭，吃完了爹爹带你去玩。”莫谦走了进来，手掌在默儿后脑勺抚摸着，笑着说。
　　“爹爹说话算话，不许骗小孩。”小莫默大声说着，满脸的兴奋劲。
　　“......”
　　“谦哥，如果那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不要管我，带着默儿走，天涯海角，总会有你们父子藏身的地方，让默儿快快乐乐的长大，娶妻生子。”说到这里，女子嘴角弯弯上翘，仿佛看到默儿长大后娶妻生子的样子。
　　莫谦没有回答，站在窗前，目光平静的看着那远远的山涧，这一刻他不是枭雄，也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盗圣，他只想跟自己的妻子孩子，在这个江湖的边缘，度过残生。
　　江湖，太深。
　　江湖，太累。
　　想着床上的粉黛峨眉，那个默默陪着自己起起落落，替自己挡了一剑一毒掌的女子，莫谦笑了，那种品尝心酸后幸福的笑。“若水，此生不相离。”
　　“可是默儿.....”
　　莫谦没有回答，眼睛里倒影的仿佛不是那远远山涧，而是山下那口幽幽的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