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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烧茅屋鸳鸳相决别 ...

  •   贾瑞看着他与隋唐消失在夜色里,软软地坐在床上,心头泛起种深深地无力与自厌。
      卫若兰这才反应过来,“我去解释。”
      贾瑞苍白地笑道:“怎么解释?告诉他我差点以最耻辱的方式死去么?呵呵,不是已经结束了么?他都娶了别人,都可以让女人怀孕,我为什么不可以和别人做|爱?为什么还要想着他做出这么羞耻的事情。”
      “三哥……”
      “是我自己太愚蠢,明知道是场交易,却还丢失了真心,又怨得了谁?”
      “三哥……”
      “夜深了,你去休息吧。”
      “三哥……”
      贾瑞笑道:“我没事儿,都死过两次了,还能有什么事儿?”
      卫若兰看了他良久,最终还是掩上门,出去了。他担心贾瑞便在隔壁的房间住下,时刻留心着贾瑞的动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受不住困意,昏昏睡去。睁开眼时,天已经大明了。
      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到贾瑞房间没见到人,心瞬间提到嗓眼。
      “公子是要找贾先生么?”
      “他在哪里?”
      “我方才看到他往花园去了。”
      卫若兰忙寻到后院,见贾瑞怔立在小径上,那袭白衣穿在身上,有种形销骨立的感觉。
      “三哥……”
      贾瑞手捧着瓣不知从哪里飞来的花瓣,呐呐低语,“这是蔷薇吧?”
      “仿佛是。”
      “茅庐的蔷薇想来也开了,我想去看看。”
      卫若兰想出去散散心也好,便备了马车。
      京郊之外,风景如旧,只是却没有去年游玩时的心情。
      马车默然地前行,到小山坡下时,却见一道火光升起,贾瑞怔了怔,猛然想起什么,跳下马车飞速地向茅庐奔去,卫若兰也跟上去,然而他好手好脚,却跑不过一个伤势未愈的人。
      终于跑到山上,见大火已经吞没了茅庐,那些蔷薇花被烧得支离破碎。
      贾瑞木然地站在茅庐前,风鼓起他的白衣,猎猎飞舞。与他冷眼相对的,是举着火把的凌銮。
      他们就那样僵立着,仿佛时间都荒芜了。
      良久,贾瑞终于动了,他向凌銮走去,最终却擦着他的肩膀而过,来到竹篱笆前,拣起枝烧得焦的蔷薇花,呐呐低语,“我还没有来得及看看呢。”
      他说想要建座草房子,房前插排竹篱芭,篱芭上种满蔷薇花。他便建了座草房子,说要在花下置张软榻,陪他观书休眠。
      然而……也是他亲手烧了这茅屋。
      都说了啊,不能相约,约定了做不到,空留下遗憾。
      贾瑞转过身来,望着凌銮微笑,热气鼓动着他的头发飘扬,时不时遮挡住脸颊,于是那笑容也若隐若现。
      “苍山负雪,凉薄时节,从此以后,便是与君长绝。凌銮,你……要照顾好自己。”
      凌銮看着贾瑞,目光深深,却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决绝而去。
      茅庐在他转身那一刻轰然倒蹋,绚烂的蔷薇花被烧成灰烬,与它们同样化为灰烬的,还有未来得及说出口的爱情。
      很多年以后,凌銮才明白,以交易作为开始的爱情,早就在他们心里埋下了阴影,仿佛谁先说爱便是输了,而他们都是骄傲的人,骄傲的不肯表露真心,于是注定了要擦肩而过。

      回到状元府,贾瑞的神情一直很正常,可越是这种正常,卫若兰越是担心。他知道贾瑞是重情义的人,凌銮那般决绝的行为,不知道伤他有多深。可他又不敢去劝谏,因为那样只会让贾瑞更痛。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贾瑞身边。
      好在这几日柳湘莲和北静王终于回来了,冯紫英与李纹订亲的事情也忙完了,他便备酒席请他们来,希望热闹些驱散他心中的情伤。
      席间贾瑞也未表现出消极的情绪,推杯换盏,谈笑自如,忽然指着柳湘莲腰间宝剑问,“二哥,这剑可否借我一观?”
      柳湘莲解了宝剑与他。
      贾瑞剑拔出鞘,见是二把合体的,一把剑身上刻着“鸳”,一把刻着“鸯”,剑清锋如水,极是锋利,道了声好剑,“这剑十分中意这剑,二哥可否将他送于我?”
      柳湘莲微愣,挑着眉疑惑地望向他,“这话我倒是不解了,这鸳鸯剑是我家祖传之物,作定情之用。”说着凑到贾瑞面前来,暧昧地挑着贾瑞下鄂,“莫非你要舍了瑞王,投入到我的怀抱来,嗯?”
      贾瑞推开他,淡淡地道:“我说要两把,再者也没有与北静王抢人的本事。”
      柳湘莲遗憾地叹了叹气,“你我兄弟,我的便是你的,只管拿去便是。”
      他如此爽快倒教贾瑞意外,“既是定情的信物,为何不送与北静王爷?”
      柳湘莲闻言倒是笑起来,“我懒待送,他也不稀罕这些,你还信两个男子可相守一生?”
      贾瑞笑笑,“不信。”他与谢沾青不可以,与凌銮更不可以。将鸳鸯宝剑还与他,“我方才不过一个玩笑,既是你祖传之物,还是好生收着吧,你将来还是要娶妻的,不是么?”
      “这是自然,定要一个绝色的女子,方才不负这等风流。”
      既然如此,贾瑞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只是想到尤三姐,又不知如何是好。让柳湘莲不送订亲聘礼,从此再不见尤三姐吧?这样虽能挽救他的性命,却无发让她走出宁府。且她已许了诺,此生非柳湘莲不嫁,若真不嫁,难道要一辈子都逃不开贾珍贾蓉那两个淫|棍的手心?这样还不如清白刚烈的死去。
      又想尤三姐与尤二姐不同,她用自己的泼辣,在宁府那个大染缸里守住了自己的清白。最后自刎,是因为柳湘莲以为她是个淫|奔的女子,所以悔婚。若是柳湘莲不误会,或许就不会发生那等凄惨的事。
      如此想着,便对柳湘莲道:“五年前你是否为尤老娘唱过场戏?”
      “事隔五年,我早已忘了,好端端怎么说起这个?”
      “你是忘了,却有位女子却对你一见钟情,痴情等了你五载,言道非你不嫁。”
      柳湘莲三人皆惊奇,“是哪位女子?”
      “那女子姓尤,人称尤三姐,生得极为风流标致,比凌銮的新王妃也差不到哪里去,且性格刚烈,是个奇女子。只是生在宁府那个大染缸里,旁人难免就觉得她风流浪|荡,却不知世间也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
      柳湘莲听了大为心动,“若果如三弟所言,这等刚烈,这等标致,定要名媒正娶迎过门去。”
      贾瑞微微蹙眉,“北静王那里……”
      “水溶也在议亲。”
      原来,这是个分手的季节。

      贾瑞的伤好之后,便到北镇抚司去报道,下属的百户带他各种巡察,熟悉环境。经过文献室时看到个身影,觉得十分眼熟,不由驻足。
      那人身姿颀长,略显单薄,虽一身飞鱼服,却掩不住书卷气息,正拿卷宗在看。贾瑞好奇过去,看到他正脸十分惊奇,“四弟,你怎么在这里?”
      卫若兰合起卷宗,含笑地道:“从此以后,我便是千户大人的师爷兼仵作,还请多多指教啊。”
      贾瑞难以置信,“你在说什么?”
      卫若兰认真道:“昨日我已向圣上请旨,调到北镇抚司里来,这里也正需要人整理卷宗,归纳情报,我记忆力好,正好适合这个工作。”
      “四弟,你……”
      自古以来,入翰林院都是天下学子梦寐以求的事,入翰林是入内阁的首要条件,熬了数几年资历,说不定将来便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这个北镇抚司,看似权重,实则不过是皇帝的鹰犬爪牙,上不了台面不说,还诸多骂名,他一个清白的世家子弟,何故来这个地方?
      卫若兰见他不可思议的表情,想到皇帝听到这话时,也是同样的出乎意料,“你是状元之才,屈居于那种地方,岂不教天下士子笑话?还会说朕不爱惜人才。”
      “皇上圣明,对下官与贾千户的封赏便足以说明陛下求贤若渴。翰林院里人才济济,多下官一个不多,少下官一个不少,倒是北镇抚司文人少,下官又会些岐黄之术,可帮助查验尸体查破冤案,为陛下分忧。”
      “你是状元之才,去那种地方着实可惜。”
      卫若兰诚挚道:“历朝历代有无数个状元,却只有一个贾凭玉,我也只有一个三哥。”
      “也罢,随你之愿。”
      贾瑞岂会不知道卫若兰的意思?他这种才华横溢的公子,却愿意跟在自己身后,怎能不令人感动?他握住卫若兰地手,动容地道:“四弟,多谢你。”
      卫若兰莞尔,“在翰林院也不过是修书,很是无趣,倒不如与你一起查案,还百姓清白,这才算是有意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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