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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长铗在手沧海龙吟 ...

  •   接着卫若兰又以海棠为题,作远峦如黛、春江流碧,江上一叶扁舟轻渡,舟头立着位雪青衣裳的男子,英气飒爽,气宇轩昂,一手撑着青伞,一手捧着束红白相间的花。
      这是冯紫英了,那日他们游江,依稀便是这等模样。冯紫英随及也作道:
      水天缥碧雪青裳,追笛十日入春江。
      问讯渔期无客答,撑伞帘外护海棠。
      卫若兰与冯紫英相视一笑,又看了看柳湘莲。如今探花折得两枝已经作完,皇帝便命凌钶再去折枝来。
      稍倾凌钶便体贴地折了枝桃花过来,几人不由想到上次游舟时,北静王送柳湘莲那枝桃花,然后心领神会的笑起来。
      卫若兰提笔,以褐色染料画了排柴扉,柴扉内是片绯色,如泼如染。柴扉外一位绯衣男子,正叩动柴扉,欲入园中寻花。
      柳湘莲这么久以来早被人调侃的脸皮厚了,从容自若地接过卫若兰的笔,题写道:
      桃色浅浅春意媛,小叩柴扉入花轩。
      一夕疏雨胭脂涣,把却东风不解弦。
      众人见此皆禁不住赞叹,“状元郎不由文彩斐然,画作也如此了得,武科三甲更是能文能武,实乃陛下之福,百姓之福啊。”
      皇帝龙颜大悦,此后便是文科诸位举人联诗作对。贾瑞趁机溜出宴会去花园里醒醒酒,被凉风吹了吹,感觉脑子清醒了些,见前方有片桃林便信步一游。见桃树上坐着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她着身蛾黄间浅绿的春衫,衬得白皙的肌肤,显得十分清新明媚。贾瑞的眼神儿不由被吸引了,想着若是给小芷言买套这种颜色的衣裳穿,应该也十分好看。
      小姑娘两条腿优哉悠哉地晃着,灵动地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你是那个会变戏法的状元郎?”
      贾瑞莞尔,见她爬那么高,忍不住叮嘱,“那桃枝太细,小心别摔倒了,快下来吧。”
      “你是说我太重吗?我才不会压断这桃枝。”许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桃枝断了,贾瑞赶紧上前要接住她,那小姑娘倒是机灵,漂亮地一个跃身,姿态潇洒的落下来。只是动作不熟练落地时身子往前倾,差点摔倒了。
      贾瑞机智地扶了她一把。小姑娘显摆不成反而差点出丑,恼怒地嘟着嘴,贾瑞见此禁不住莞尔,“你会功夫么?”
      小姑娘眼睛顿时亮晶晶的,“是啊是啊!我可厉害了!”
      贾瑞笑意愈发地浓了,“嗯,很漂亮的功夫。”
      小姑娘被他夸赞愈发地得意了,“是吧,我练了很久呢。”
      “你爬上桃树,是为了偷看琼林宴?”
      小姑娘坦城道:“嗯呐,我听他们说今年的文科状元和武科前三甲长得可俊俏了,打马游街的时候,金陵城的鲜花都没了,全被那些姑娘采来铺路了,我也想看看呢。”
      “现在看到了,就别爬那么高了,当心摔着。”
      小姑娘失落地道:“我是想看他们比武的,他们还没有比呢,每年都是作诗每年都是作诗,真没劲!对啦,你是武状元吧,你功夫肯定很厉害,给我看看吧。”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贾瑞似乎看到无数个小星星冒出。
      他最没办法拒绝这种眼神儿了,不过这桃花林离琼林宴太近,真要比划起来会惊动人,于是广袖轻扬,气劲卷起落花纷飞,渐渐凝成一束,于是他手腕微抬,便掬起一捧桃花,送到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惊喜地笑起来,“好厉害啊!”
      这时贾瑞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便对她道:“有人来了,你是不是得离开了?”
      小姑娘一听赶紧躲到桃林里去,脚步声渐行渐进,步态沉稳,好像是凌銮。贾瑞于是掬着那捧花,斜倚在桃树枝笑,笑意慵懒地望着来人的方向。
      下一刻,他的笑容便僵硬在脸上,来人比凌銮年轻三四岁,面容刚毅、鹰目燕颔,嘴上蓄着点胡子,竟是当今太子凌镐。
      贾瑞忙收敛了笑容,撒了那捧花瓣,屈膝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注视着贾瑞,不发一言。
      这目光令贾瑞觉得十分不舒服。太子与凌銮一般,气质都有点偏冷,不太容易接近的,不过凌銮是冷冽如冰雪,他眼里纵然常会有血腥之色闪过,那也是沙场上男儿的热血。而太子的目光则是阴沉晦暗的,他的眼里也有血腥之色,那是官场倾轧的阴谋血腥。
      贾瑞想从穆王府案除掉穆严,至北静王案中死了的几个太子党的六部官员,再到此次案子将太子牵扯在内,好像自己一直与太子作对,也难怪他会用这种吃人的眼光看着自己。
      “你方才在等人?”太子忽然开口,声音十分锐利。
      “回太子殿下,下官只是出来醒醒酒。”
      太子冷笑道:“你们素来与瑞王走得近,可也要当心着些,莫要步入宋语冰的后尘。”
      贾瑞微愣,这话是何意?与凌銮走得近和宋御史的后尘有什么关系?不过太子没说什么,径直离去。
      贾瑞回到席间,文科题诗已经结束了,中书令见他回来道:“状元郎一去这么久,实在该罚酒啊。”
      闫首辅又出妖蛾子了,“我见状元郎喝了不少,罚酒就不必了,不如请他舞剑一曲,状元郎的剑舞,老臣可是早有耳闻啦。”其他大臣也纷纷应喝。
      凌銮道:“我见状元郎脚步虚浮,醉态横生,此时舞剑恐不妥当。”
      皇帝眼神一时变得缈远,语带怀念地道:“朕也有多年未见舞剑了,自从……随兴舞一曲便可。”
      凌銮不悦地蹙蹙眉头,他知道贾瑞的剑舞有多令人惊艳,若是被父皇看中……转向柳湘莲道:“一人独舞也是孤单,不如让冯榜眼、柳探花作陪?儿臣有幸见过,着实惊艳。”有柳湘莲这妖孽在侧,也好分分贾瑞的风头。
      这回换作北静王不悦了,他家哪位本来就锋芒毕露,躲都躲不及,还刻意拉出来秀?
      凌銮忽视北静王的目光,接着道:“儿臣愿意为他们抚琴伴奏。”顺便再拉个人,“卫状元可愿以笛和奏?”
      这回北静王放心了,诸看官只管眼花缭乱好了。
      贾瑞柳湘莲皆是正服,不适合舞剑,便着太监拿了两件梨园内供奉的纻衣,三人换了衣裳出来,贾瑞着白衣,柳湘莲着红衣,冯紫英着青衣,头发出只用同色的丝绸随意一绑,显得极为潇洒。衣裳轻软飘逸,舒缓地垂下来,愈发衬得三人身材颀秀,宽肩窄腰,十分养眼。
      看着众人惊艳的目光,凌銮就又后悔了。事已至此也不能如何,只得忽视北静王幽怨的眼光,与卫若兰对视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沧海一声笑》。
      那日贾瑞在梅园初哼此曲,凌銮记住大半,后来游江时他又哼起,被卫若兰听到了,为曲子里的潇洒之意折服,重谱了笛曲和琴曲。
      凌銮抱琴坐于厅侧,与贾瑞对视了眼,素手拨动琴弦,他手指修长有力,清朗洒脱的曲子流泻而出,贾瑞随着曲子一个潇洒的起跃,素白衣袖划出优美的弧度,袖底长铗清刃如水,他举动间悠游浑脱,身姿清隽浏漓。
      随着清越的剑吟,卫若兰也横起长笛,笛声与古琴声和在一起,潇脱中更增了质感。柳湘莲随着笛声而起,那袭红衣在他起跃间,如朵火红的石榴花瞬间绽放,美丽不可方物。
      与此同时,冯紫英也击铗相喝,与柳湘莲的妖娆不同,他一举一动,皆带着武将特有的刚毅坚韧,可谓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巍俄若玉山之将倾。
      随着曲声越来越激越慷慨,三人长铗也越舞越快,同样的曲子,三人却舞出不同的风彩,贾瑞飘逸灵动,柳湘莲妩媚绚烂,冯紫爽朗豪迈,长铗交击间,如电光火石闪烁;回眸凝视间,有惊电交错闪过,英姿飒爽,意态昂扬。
      随着凌銮最后一声琴止,两人也倏然收剑。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满座皆忍不住喝彩,凌銮的目光则落在皇帝身上,见他神思恍惚,目光似透过这场剑舞,看到辽远的少年时光,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良久,皇帝才从沉思中醒过神来,道了声赏,然后便神思不属地离了席。
      皇帝走后琼林宴没有立时结束,贾瑞又应酬了番方得出来,回到家已有些醉态醺醺的了,通儿伺候他换衣服时,道:“爷,宫里的娘娘召许夫人和庭少爷进宫了。”
      贾瑞有些好奇,“皇上无缘无故为何会召他们晋见?”
      “小的也不清楚,所以才与爷说声。”
      贾瑞便命他去瑞王府打听打听,通儿还没回来,许宋氏和许庭已经回来了,贾瑞见他们没有事儿,也没有多想。
      此后几日各家自是大摆宴席,祭祖等,一通事情忙完了,贾瑞才得应宝玉探春之邀游赏大观园,到衡芜苑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人住,不由大是惊奇,“宝妹妹住哪里?”
      宝玉回道:“宝姐姐入宫选秀去了,前几日听姨妈说已经选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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