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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轻女子粪桶溺婴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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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玺兄走了?”
“嗯,他说刀伤的事由他负责查,日后有消息会告诉你的。”
“也好,我们一起去土窑。”马车调了头后,卫若兰忽然让车夫停车,然后下去。
贾瑞不解,“坐得好好的,为什么要下车?”
卫若兰一脸无辜地瞥瞥凌銮,“什么叫目光如刀,什么叫如芒在背,今儿我可算是明白了。”叹息着上了凌钶的马车。
贾瑞无语地看向凌銮,被他揽到怀里,一脸调侃地道:“到地方还需要会儿,你且先睡会儿,养精蓄锐,晚上好奉旨反攻不是?”
贾瑞笑起来,“瑞王殿下,你会抗旨不遵吗?”
凌銮挑挑眉,继而揉揉他的头发,“你呀……还差点火候。”
土窑位于京郊的山览上,附近有泥,可就地取材。
他们一行走了约半个时辰才到,见几个工人正在和泥捏制人偶、上彩等,他们做的多是孩子们玩的玩意儿。
贾瑞问个年纪大点的窑工,“老人家,您在这里干了多少年?”
老窑工手脚麻利地做着瓷器,边道:“都做了一辈子了。”
贾瑞又问,“这窑口里做不做佛像的泥胎?”
窑工道:“你们也不像寺里的人,要佛像泥胎做什么?”
卫若兰道:“我们想给宋御史建个祠堂,做具他的泥像,想来与佛像的泥胎是一个道理,才有此问。你能否帮我看看,这种泥胎是不是你们窑口烧的?”
窑工看了看道:“从这泥料和手艺看,应该是我们这里的,只是我们窑里已经许久未做个佛像泥塑了,你们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老板在哪呢?”
老窑工道:“每天下午他会带人来开窑收泥偶,看天色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你先带我们到做泥偶的地方去看看吧。”说着悄悄塞给他锭银子,老窑工何尝见过这么多银子,乐颠颠地带他们过去了。佛像的泥偶还需要用火烧下,因此带他们到窑口里来,“这个窑口不常用,你们跟着我,仔细脚下。”
他们打着火把进去,这个时节正是秋雨绵绵,窑洞地势虽高,洞里也有些潮湿,越到里面越干燥了,贾瑞问窑工,“确定这里许久未用过吗?”
老窑工也有些奇怪,“我的确是许久没看到烧窑了,只是看这洞干燥的情况,倒好像是刚烧过不久。”
贾瑞问,“会不会是你不在的时候烧过?”
老窑工道:“这也有可能,前阵子窑场不景气,老板停了半个月,这才开工。许是那个时候烧的?”
“停工后窑场里没有任何人?”
“就留了两个人看窑。”
“是哪两个人??”
“一个叫陈田,一个叫杜国。”
“陈田?!是被碎尸体的陈田?”
窑工道:“可不就是他。”
贾瑞忙问,“那个杜国在哪里?”
窑工摇头,“这倒不清楚,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贾瑞心里升出股不妙的感觉,与凌銮对视眼,后者向小颜传递了个眼神,小颜会意立刻便出去了。
贾瑞接着问,“他们两人可会制作泥塑?”
窑工道:“杜国会,他年纪虽不大,做泥塑时间却不短,而且做佛相泥塑比普通的要难,窑里也就他一个会。”
他们又往窑洞里走,然后发现了只靴子,样式华丽,和泥胎里的和尚脚上的是一样的,这说明那和尚确实是在这里被做成泥塑的。在鞋子旁边他们还发现了个铜钵,想是和尚化缘时常用的,铜钵上还刻着图纹,看刀痕是新刻上的,样子也很奇怪,看不出是什么。
之后再没有什么发现,他们往陈田家走去,边走边与卫若兰讨论道:“现在已经可以将陈田与和尚这两桩命案联系起来。对了,可以推断出和尚是哪天被害的吗?”
卫若兰摇摇头,“尸体被封在泥胎里,又被火烤过,已经无法推断出死亡时间了。你走后我又搜查了遍尸体,发现少了样东西。”
“什么东西?”
“钱袋。”
贾瑞蹙眉呐呐自语,“死者是和尚,却衣着华贵,身上无钱袋,且多处刀伤,致命伤却在脑后,这说明什么?”
凌銮一直不动声色的听着两人谈话,此时方插话道:“他在刻意掩藏身份,重伤之后,被人谋财害命。”
联想到陈田莫名还了赌债,这无疑是最好的解释。
贾瑞道:“陈田与杜国趁和尚伤重时,谋杀了他,夺了他的财产,又被和尚的亲人或是朋友杀害,果然是这样的话,他的朋友为什么没有将和尚从泥胎里解救出来,入土为安?那婴儿又哪去了?”
这个卫若兰与凌銮都不能回答。
他们到了陈田家,他与陈娘子的尸体已经被清理过了,卫若兰、贾瑞重新在三间房子里检查。
凌钶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土坯房觉得很新奇,然后又觉得这里十分的脏乱,尤其是那个马桶臭哄哄的,便让他的随身太监拿去倒了。
过了会儿,那个太监急冲冲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道:“王……王爷,不好了。”
凌钶没好气地问:“怎么不好了?”
太监的声音都在颤抖,“那……那个马桶里有一具尸体!”
贾瑞与卫若兰连忙抛下手头上的事,跑了马桶边上去。北静王好奇心没他们重,听到马桶就一脸嫌弃,远远地站在树荫下。凌钶倒是过去了,看到那么恶心的场面直接吐了,跑到北静王身边。
贾瑞见粪便之中果然有具小小的尸体,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已经开始腐烂了,但是可以看出是个女婴,尸体旁边还有几十两银子。
这个小婴儿无疑就是陈田刚出生的女儿,先前他们还琢磨凶手为何要抱走刚出生的婴儿,现在看来是被凶手杀了,但为何又会放过那三个女儿?
太监打来水将粪便冲去,他们数了数里面的银子,还有三十两。看来倪二说的没错,当天他确实来要银子但并没有要到。如此一来可以洗脱倪二的罪名了。只是,凶手到底是谁呢?
这是小颜那边传来消息,说杜国已经失踪几日了,他已调派全部人力搜索杜国。
卫若兰盯着那个石池好久,然后问贾瑞,“你有没有觉得这种死法有点奇怪?”
贾瑞问,“怪在何处?”
“你有听过十八层地狱吗?”
“你是说……”
卫若兰点点头,“没错,钱老板的死法,像是第一层拔舌地狱,而陈田夫妇的死法,则像是第十一层石压地狱。”
“拔舌地狱是惩罚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之人,钱老板确实嘴不好,那么第十一层呢?是对什么错误的惩罚?”
卫若兰神色凝重道:“凡生下婴儿,无论他是否天傻、残疾,都不可丢弃、溺死,否则死后将被打入石压地狱。用一个大石池,石池上用绳索吊着个大巨石,将人放入池中,砍断绳索。”
贾瑞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是说……那婴儿……是被父母……溺死?”世间竟有如此残忍的父母么?
卫若兰自己也有点难以接受,“只是猜测,我们找个邻居问问。”
不会儿小颜便请了两个邻居过来,皆是离陈家不远,并与陈娘子相好的人,“如果再生个女儿,陈田夫妇是否有将她扔掉的打算?”
那妇人迟疑了下道:“自从怀上孩子,陈娘子就忧心忡忡,说这胎若是个男娃娃就好,若是个女娃娃,陈田肯定会把这孩子丢了。”
另个妇人道:“这也怪不得陈田,连生三个女娃娃,哪里养得起?”
贾瑞脸色铁青,“这么说,孩子是被陈田丢进粪桶里的?”
两个妇人皆不说话,他们虽没有看过,但是以陈田重男轻女的程度,这是必然。
贾瑞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向来笑嘻嘻地小颜收敛了神色道:“这种情况在农村里很常见,我上面也有三个姐姐,小时候常听我娘说,她生我第三个姐姐的时候,正是中午,若不是我大姐刚好从地里回来,她就把我三姐丢到粪桶里淹死了。”
贾瑞又想起小火柴,不也是被她妈妈丢掉的吗?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父母竟能如此狠心地对待自己的骨肉。
凌銮拍拍他的肩膀,“别多想。”然后对卫若兰道:“若是以此推论,杀陈田与钱老板的,应该是同一人,杀人的目的,则是因为他们杀死婴儿和挑拔是非,那么,陈田怎么会和庙里的和尚联系在一起?”
贾瑞道:“若真是以地狱的惩罚方式,那凶手可能是和尚,是否与海天禅寺的和尚有关?那三个云游的僧人不知有无消息。”
眼见天色越来越黑,凌钶与北静王等得不耐烦,已经先回去了。凌銮拍拍贾瑞的肩膀,温柔地道:“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依旧是小颜赶着马车,他们三人同乘一辆马车,然后在酒楼前停下,小颜已经让人准备了一桌的好菜,只待他们到菜便上来了。
贾瑞倚窗坐着,见楼下庭院里有个戏台,戏台上依依呀呀的唱着戏,他听不懂,只觉那声音柔软,像浸着江南的烟雨。
略过片刻,菜便上齐了,贾瑞纵是吃货,看过腐烂的婴儿也完全没有胃口,卫若兰更是如此。倒是凌銮见惯了血腥,脸色全然不变,又替他们叫了两碗清粥来。二人稍吃了些许,便出了雅间。
这时戏台上的青衣已经撤了,在角落里搭起个帘幕,有声音从帘幕里传来。贾瑞闻着脚步一顿,凌銮侧首看他,见那两双清眸里蓦地泛出阵亮光来,“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