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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情至切情深无归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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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不明白,因为思绪,早已不是自己的,整个身子、整个人,都被这个叫凌銮的人左右着。
好久以后,凌銮才收回主动权,俯望着贾瑞,那目光几乎能将他烤化。而此时,贾瑞已经瘫软在他身上,两人相拥着,热意透过衣衫传递到彼此的身上,贾瑞才发现,原来自己竟已饥|渴至斯。
凌銮铁臂箍住他的腰,两人相贴得更近,彼此的感觉也就越明显,他的动作有些刻意,声音沙哑不成调子,“……我们……在一起吧。”
许是羞惭到极致,贾瑞觉得自己脸皮反而厚了起来,“你做受?”
凌銮不解,“受是什么?”
“呃……就是雌伏的一方。”
凌銮挑挑眉,用鼻孔对着他,明显得看不起,“你觉得自己能压倒我?”
贾瑞估摸了下自己的形势,身高?劣势!体格?劣势!功夫?劣势!做攻完全没有可能,可是做受的话?
“我不想做你的妻妾之一!”
他忽然就冷淡下来了,让凌銮有些措手不及,“你……”
贾瑞拨开他的手,理了理自己被弄乱的衣裳,冷冷地道:“想来瑞王带兵在外,久不近女色,一时眼花认错了人,也没什么关系,我只当今晚什么也没发生过。”
凌銮脸顿时就黑了下来,被气得狠了,半晌无话,只是盯着他,眼里冷怒、恼羞交错闪过,他想说“男人连姬妾都不配做,只能算个玩|物”,来发泄心中的怒气,挽回自己的尊严,然后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住了,因为知道以贾瑞的骄傲,如果那话说出口,他们之间将再无回旋余地。
他噎回那句话,不甘心地道:“你还在等谢沾青?你真的觉得他会来找你?已经半年了,皇榜发至全国各地,可是他没有揭你的榜,他是活着还是死了?或者他根本就不愿意揭你的榜,不愿意见你,就如你所说,他恨你!”
贾瑞的眼睛忽然就红了,他知道凌銮说得都是真的,异地而处,若是他被谢沾青杀了,重生之后,他也不可能再去找谢沾青。
可是……
他涩然道:“他会不会来找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要的,你给不了。”
凌銮有些不服,“你想要什么?荣华富贵、金银权势,哪个我给不起?”
贾瑞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清明如水,“一颗心。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给得起吗?”
凌銮忽地笑起来,笑他天真痴傻,“我是给不起,但谁又给得起?冯紫英?卫若兰?还是谢兰舟?你问问他们,哪个会不娶妻生子,而愿陪个男人终老?”
贾瑞没有说话。
凌銮接着问,“如果找不到给你一心的人,你难道要孤独终老?”
贾瑞神情有点迷茫,“将来如何,我不知道,但至少现在,我不愿意将就。”
对此,凌銮也无话可说,他原本并不喜欢男人,只因近日眼见着贾瑞查察时专注自信,判断问题有自己的准则,不畏强权,有骨气,又兼之性格温和,有副好相貌,偶动了龙阳之兴。但若要他为这一时之兴付出些什么,是完全不可能的。
他这种人,可以为朋友、为兄弟、甚至为自己手下的将士出生入死,却绝不可能为个喜欢的男宠或者女人去做些什么。
所以,贾瑞说的不错,凌銮其实是个心无风月的人。
他们回到县衙时,赵捕头已经回来了,柳湘莲正抱着小火柴,她见了贾瑞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爹爹,你终于回来了。”
贾瑞抱起她,“怎么还不去睡觉。”
小火柴嘟哝着小嘴,“人家不放心爹爹嘛。”
冯紫英要向凌銮行礼,被他阻止了,“小宋已经去了?”
赵捕头道:“他通知我们贾先生无事后,就要下山,卫先生也跟着一起去了,说是帮助破阵,还有兰舟,也跟着去了。”
凌銮点点头,径直到会客厅主位上坐下。
贾瑞想兰舟正好可跟小宋一起去长长见识,只是第一次面对杀戮,他功夫还不到家,有点担心,坐在客厅里等。
陈知县久在官场,最会察颜观色,见凌銮气度不凡,冯紫英等人又对他毕恭毕敬,便知他身份不简单,连忙上了最好的茶,恭谨地伺侍在侧。
凌銮接过茶,慢条斯理的品呷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稳坐中军帐的状态。
他不去休息,其他人自然也不好走,陈知县更是不肯走。贾瑞又是担心兰舟,又被凌銮扰的心绪大乱,回去也睡不着,便也坐在旁边神游太虚幻境。倒是小火柴困了,躺在他臂弯里睡着了,贾瑞脱了外套给她裹着,接着等。
到天亮,小宋终于回来了,一身甲胄染满鲜血,曲膝跪地,“将军,山寨已被拔下,活擒忠义亲王同党两百三十五人,俱已收押在狱。”
凌銮放下茶杯,淡淡地嗯了声,“人质可解救下来了?”
小宋跟了凌銮这么多年,最明白他的心思,“死了两个,其它的都救下来了,许木氏已带了过来。”
贾瑞见兰舟浑身都是血,脸色十分差,心都提到嗓眼了,“有没有受伤?”兰舟眼神有点迷茫,说不出话来。
卫若兰道:“他没事儿,刚杀过人,一时接受不了。”
贾瑞这才放下心来,想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比兰舟还惨,足足吐了两天。
小宋对兰舟也很赞赏,“英勇果敢,是个好苗子。”
贾瑞还是第一次见小宋夸过谁,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又叫带许木氏进来,问她,“你可知他们找你要的是什么东西?”
许木氏面色十分差,精神有些恍惚,“我真不知他们要找什么,我从小父母双亡,是被林姑姑抚养长大的,她从未告诉过我父母是谁,也没有让我保存过什么东西,便是临死之前,也未交待过我一句话。”
贾瑞见她眼神并不似说慌,愈发的疑惑起来。“绑你的人,是忠义亲王的党羽,他们势力十分大,为得到那东西,肯定会去找你儿子的,我们已经派人跟踪他们了,你放心,你儿子肯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许木氏伏跪在地,郑重叩首,“多谢恩公,若能找回儿子,民妇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公子的恩情。”
贾瑞道:“你不必多说了,许府你是不能回去了,这两日便先在县衙里住下吧,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你儿子的消息。”又对许知县道,“许大人,可能替她备个房间?”
“这是自然。”忙令仆从带许木氏下去,又对贾瑞打个眼色,看看凌銮。
贾瑞会意,便道:“忠义亲王山寨虽被拨除,还有些善后的事情需要处理,瑞王殿下是打算住在县衙,还是别有居处?”
陈知县听到“瑞王”两字,顿时腿一软,跪了下来,“下官不知瑞王大驾光临,还望恕罪。”
凌銮自顾品着茶,都没看他眼,冷淡道:“起来。”
陈知县诚惶诚恐地起来,站在一边手足无措,“下官,这就派人去收拾房间……”
这时小宋又递来消息,在他们拔除山寨前,没有看到任何人离开。
贾瑞奇怪,那消息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是真是假总该去看看,难道他们知道许木氏说的是假话?
他得仔细梳理梳理案子。到现在为止,所有的线索又都断了,他些孩子到底被何人掳走,又藏在什么地方?郭结巴这何会抱走许庭?无缘无故是怎么跑到哪里去?隐藏在许府里的那个人又是谁?
冯紫英道:“许府的财产情况我查明白了,如你所料,钱庄里的钱全都在近三个月内被取走,且不知去向,许家如今已是个空壳子,许二对此毫不知情。”
贾瑞蹙眉道:“如此说来,许大的死也并非意外。”
“我听小厮说,许大身体原本很好,一年前忽然爱喝冷酒,吃冷食,行为举止十分放诞不羁,被人取笑有魏晋风流,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卫若兰稍想便明白,“应该是服用了五石散。五石散其实是种药散剂,出自张仲景之手,由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配成,可治伤寒,亦有强体力……壮|阳之功效。服散后会浑身燥|热,肌肤触觉变得十分敏感,故而要寒食、寒饮、寒卧,唯有酒需要热着喝,还需要运动来出汗。如果服散之后,吃热东西,穿厚衣物,必死无疑。”
冯紫英道:“如此说来,服散之后只要捆住他,不让他发散,便可杀人于无形?”
卫若兰颔首,“确实如此。魏晋时期,服用五石散为当时一种风气和身份的象征,吟诗清谈都要服散饮酒,至唐朝之后,已渐无人再服此散了。”
冯紫英感叹:“我每每行径乌衣之巷,想当年魏晋之人轻裘缓带、不鞋而屐,那种风流飘逸,着实追念,尤其是王谢二相,那种清峻通脱,那派烟云水气,实在令人心折。怎么听四弟一说,倒觉得……有些遗憾?”
凌銮淡淡地插话,“世乱而人心乱,服用五石散与当时朝政密不可分。司马氏当政的年代,朝廷充刺着浓烈的血腥味,林下之士只能沉溺在诗酒之中,放浪形骇。”
贾瑞见卫若兰与冯紫英对视眼,眼里带着些微的赞赏。两人的意思很明显,如今皇帝年老,皇子们都大了,正是朝臣站队的时候,他们当然要选择棵良木。
与凌銮一起破过两起案子,贾瑞对他的性格也有所了解,冷静、睿智、胸有城府,又宽厚能容人,只是久经杀场的他,行事刚决,缺少了些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