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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悬案起京都闹夜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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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种种,僻如昨日死,过去那些不堪都忘记吧,我给你取个名字,——谢兰舟,如何?”
谢兰舟点了点头。
贾瑞又道:“我虽没什么大本事,倒也会些拳脚,你不如跟我学点防身术,将来也好有个倚傍。”谢兰舟应了。
此时天已黑了,贾瑞跟着薛蟠的马车过来的,只能与谢兰舟步行回去。这几日闹鬼街道上果然空无人迹,冷风呼呼刮过,时而带两张冥纸飞过,果然阴森森的。
谢兰舟见他泰然自若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不怕鬼?”
贾瑞笑,“我未做亏心事,怕它作什么?有时候人比鬼神更可怕。”
考虑到谢兰舟仍怕自己图谋他的身体,贾瑞将他送到代儒夫妇房里,说他是将士遗孤,贾代儒虽然迂腐却最是忠君爱国,对谢兰舟也是既怜悯又敬重。
就这样贾瑞又多了徒弟。谢兰舟比贾环年长,在杂技班里也打过基础,又肯吃苦,倒比贾环学得快。两小孩子脾气也和,相处融洽,倒让贾瑞省了不少心。
一晃七天过去了,外面闹鬼的传闻越来越厉害,柳湘莲的案子却半点进展也没有,贾瑞却无法插手,只能干着急。
朝廷里也是暗潮汹涌,牵涉到北静王与朝中三名大员,刑部摸不准皇帝的意思,不敢轻意定论,又找不到线索,只能悬而不决。皇帝因此雷霆大怒,痛斥刑部尚书无能,持观望态度,降了他的职。
凌銮下朝后便来找贾瑞,听闻他在后院不待通传便直接进去了。
转过假山便见簇绯色蔷薇花,此时花已经开始谢了,残红飘飘洒洒地撒了一地。贾瑞就躺在蔷薇花下的竹椅上,着件素白的衣衫,领口衣襟处用蓝色绣着竹子,头发用蓝绸束起,有些江湖人的潇洒韵致。
蔷薇花零零落落地洒在他白衣上,衬得他气韵沉敛,眉目如画。
凌銮蹲下来凝视着他的脸,似乎要端祥出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凌钶说他温和宽容,最不端架子,可穆府堂上,他冷酷凛然,犹如铁面判官;凌钶说他耳根子软,最禁不住人软语央求,可面对浣娘的事,他却是那么果断坚决;凌钶说他重情重义,对谢沾青一往情深,他却曾纵欲伤身,还在青楼里左拥右抱,卖个小倌儿回家。
才想到那小倌儿,便见他拿着衣衫过来了,凌銮站起来重重地哼了声,贾瑞醒来,还有点迷糊,抓了抓头发,“你怎么在这里?”
凌銮没有说话,见小倌儿将衣服替给贾瑞,贾瑞接过道:“兰舟,这是瑞王殿下。”
谢兰舟行礼,“谢兰舟见过瑞王殿下。”
凌銮并未让他起来,“你姓谢?”
谢兰舟道:“乃是公子所赐。”
凌銮冷笑,“你倒是满世界寻找谢沾青的替身,倘或明儿真找到谢沾青了,可该如何安置他们?”
贾瑞只是笑笑,并未辩解。
凌銮冷冷道:“我来是传达父皇之命,让你接手北静王府案。”让谢兰舟退下后又道,“朝中又有位大臣遇害了。”
“是谁?在哪遇害的?”
“河南都指挥佥事姚启世,在他家里去世了,症状与前几位不同,像是心病复发而死,然而在这个时节朝中官员难免浓心中惙惙。前三起案子尚未有线索,父皇龙颜大怒,降了刑部尚书的职,让你协助刑部调查此案,由我监察。”
贾瑞眉头紧蹙,“此案太过蹊跷,凶手连杀几名朝廷大员,却半点线索也未留下,实在匪夷所思。”
“父皇圣旨已下,再难也没有退路,只能全力破了此案。”
贾瑞将书卷成卷,不停地拍打着掌心来回踱步,“这四起案件是不是连环杀人案?倘或真是,必然还会有第五起、第六起,我们必须要防范。只是凶手所杀之人的共同点在哪里?从前三起来看凶手要杀的都是六部中人,第四起却不是。除此之外,这四名被害者还有什么共同特点?我需要去刑部,你呢?”说着便往外走。
凌銮未动,指指他的脚,“你要光着脚去?”
贾瑞才发现自己竟光着脚丫子,尴尬地笑起来,“我一时忘情了。”又让通儿叫上卫若兰和冯紫英,到门口见着两骑高头大马,又郁闷了。
凌銮问,“还未学会?”
贾瑞汗颜,“这段时间忙,也没有人教我,我还是……”
凌銮率先上了马,用下鄂指指另匹,“上来,我牵着你。”方才两人相处还尴尬,说到案子忽就自然起来了。
贾瑞半信半疑地上了马,按凌銮吩咐踩紧马蹬,双手抓着马鞍。凌銮牵着马不紧不慢的走起来,等贾瑞放松后又加快速度。贾瑞起先还被颠得难受,渐渐找到诀窍脚上用力,便颠得不那么厉害了。
他们先去了刑部查看这几日收集的口供,和验尸结果,赵敬之的身体依然未找着,根据所有口供总结,除了北静王府外,赵敬之并没有什么仇家,出事前也未拉触过什么特殊的人物,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方靖和左军的验尸结果,与卫若兰验的并无差别,左军死于何种毒药仍不清楚。凌銮在方靖的遗物里发现个白色的小药瓶,问贾瑞,“这是何物?”
贾瑞见标签上字很是奇怪了下,“维生素C?这里怎么会有?也对,此时已开了海禁,许多西洋药物也传进来了,方靖患有坏血症,维生素C正好可对症治疗。”
凌銮置疑地看着他,“你认得西洋文字?”
贾瑞顿了顿,“些许认得几个字母。”见凌銮凤目微眯地打量着自己,并不掩饰自己的猜疑,干笑了几声,“也是在那宝鉴中……”
凌銮没有追问,但明显是不相信。
贾瑞也不再解释什么,扯开话题,“我觉得赵敬之出事前因后结太过简单,我们再到赵府查探下。”原来出事前两天赵敬之是独居书房的,他见烛台上结了厚厚的烛泪问,“你们老爷经常工作到很晚?”
管家摇头,“老爷平时很注重保养,每日固定亥时入睡,只有事发前一天熬夜到三更。”
贾瑞:“可知他熬夜都是在做什么?”
管家:“只见他写了厚厚一本奏折,内容是什么老奴并不知晓,仿佛与修建的玉皇观有关,到三更老爷便入睡了,次日与往常般寅时三刻起床上朝,没想到这一去就……”
贾瑞:“上朝前你们老爷可说过什么话?”
管家想了阵,不太确信地道:“他将奏折放在衣袖里时,好像说什么……那些人藏在地下也太久了,老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凌銮问,“朝廷有规定,官员上朝必得乘轿,那四位轿夫何在?”
官家:“他们失踪了。”
贾瑞点点头,“如此多谢了。”出了赵府后对凌銮道,“那本奏章里可能有些线索。”
凌銮道:“当日赵敬之并未上朝,奏折也未出现在朝堂上。”对小颜道,“赵敬之是在上朝途中被害,去查查这途中可有什么线索。”
小颜领命去了,他们又去姚府。发现府里贴着许多符咒,还有和尚出入,问领路的小厮,“府里闹鬼?”
小厮眼神闪烁,“京中各处都在闹鬼,并非我府里一处。”
但也没有谁家贴满符咒吧?“府里近来是不是发生的什么怪事?”
小厮低着头,“小的并不知晓。”
贾瑞觉得他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事儿,与凌銮对视了眼,发现他有同样的疑惑,在未找到突破口前,他们并未打草惊蛇。
此时卫若兰也过来了,“姚大人瞳孔放大、面色乌青泛黑,五官表情惊恐,是心病复发被吓死。我听府里的人说姚启世原就患有心疾,最忌惊吓,只是……”
冯紫英问,“只是什么?”
“我心中仍有疑惑,尚未能确定,不敢妄言,容我去查证番再说。”
贾瑞莞尔,“我们分头行动。”卫若兰便与冯紫英离去。
案发地是姚启世小妾茹夫人的卧房,房间已被刑部衙役封住了。撕开封条进去,房间里很乱,桌椅倒地,茶壶摔碎,床榻凌乱,床前有黑炭勾勒着姚启世所躺位置。
案发时只有茹夫人在场,贾瑞请来茹夫人,她面色苍白,神色惊恐,“昨晚老爷过来后精神不是太好,很早便让我服侍他睡下,大约酉时他说心口痛,我便着小厮去请大夫,倒了杯茶给他喝。”说到此处她神精质地四下看看,眼珠颤动。
贾瑞:“接下来呢。”
茹夫人指着门,“有人……敲门……声音很乱,啪啪地敲个不停……”
贾瑞:“打开门却什么人也没有,是么?是谁开的门?”
茹夫人惊恐地道:“不是!有……有血手印!”
贾瑞宽慰,“别怕,只是人故弄玄虚,并没有什么鬼神,你且说接下来呢?”
茹夫人紧紧地扯着绢帕,指骨发白,“有……有女鬼……眼睛流着血……舌头伸到胸前……有女鬼……真的有女鬼!老爷被吓死了!”
他们从姚府出来卫若兰冯紫英也回来了,“我去找了替姚启世治病的大夫,从病症和药方来看,姚启世的心病虽没有治愈,也好了九成,断不会无故病发。”
贾瑞问,“府里闹鬼不止一日,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卫若兰:“有此可能。”
回去途中贾瑞仔细梳理这四起案子,“从明面上看每两起都有共同点,如赵敬之、方靖、左军皆为六部官员,死于北静王寿宴上,赵敬之、方靖中砒霜之毒,左军、姚启世家闹鬼,倘或是连环杀人案,四起案子应该有个共同点。”
凌銮道:“或者只是凑巧。”
贾瑞忧心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我只怕会有第五起。”
凌銮又牵着马送贾瑞回去,恰值家学里学童放学,贾瑞没看到宝玉便问秦钟,“宝玉今日又没来?”
秦钟见了凌銮脸涨得飞红,垂着头低声低气地道:“至那日从北静王府回来,他就吓着了,这几日又闹鬼,愈发病得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