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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泪淹勾栏误入仙女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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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郁闷着,一把陌生的声音响起,“你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的,干什么呢?”
益绛定眼一看,这不是今天考试时坐在她后面的那个考生吗,“原来是你啊!”
那个少年在她身边坐下,“是我!”
“哦!”益绛觉得自己真是幸运,这样也可以遇到他,那就可以向他打听卷子的事了 “今天我的试卷考官收了没有?”
“收了。”那少年也看着她,“考官还问你多少岁,我就帮你答了。你怎么连年龄都忘记写了。”
“呵呵……我一时大意。”其实是不敢写所以才迟迟没有写,益绛含着手指瞟了他一眼,见他也没起疑心,才放下心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那少年问。
“我叫益绛。那你呢?”
“王希孟。”
“哦!幸会幸会。”
王希孟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不经意地又问了她一句:“你真的有14岁吗?”
益绛闻此轻咳一声,虚伪地笑着点着头。
“原来你也会说谎啊!”旁边的画仙冷不丁说了一句,益绛的脸就羞红了起来,一直红到耳根。她弱弱地看了一眼画仙,你不拆穿人家就闹心是吗?
“对!”画仙点了点头,益绛不满地嘟了嘟嘴,又偷听我的心声,你这个坏仙人!
“我是好仙人!”
“你……”益绛忍不住说了出来,引来王希孟看过来。
“你在跟谁说话呢?脸怎么这么红啊?”王希孟担心地问。
“呵呵……没事。”益绛此时真想挖个地洞躲起来,一颗小心脏早就跳了出来,那节奏可比舞台上的锣鼓还要震撼。
王希孟从怀里掏出手帕来递给她,“你擦擦汗!”
益绛心虚地接过胡乱擦了一下,再把手帕递还给他,他却不接,说:“手帕送你了。”
益绛愣了一下,他该不会是有洁癖吧,只好默默地把手帕揣进怀里。
舞台上男主演一上场,引来台下一众痴男怨女一片欢呼,“哗,大家这么热情啊!”益绛吃惊地看着这情形。
“我若是个女仙,也愿嫁与这张生。”画仙突然激动得掩面而泣。
益绛惊讶地看着仙人,他竟然为了一个男主演哭了!仙人怎么可以哭!益绛忍不住轻轻地举起手来帮他擦眼泪,引得王希孟一阵怪异的眼神望过来,益绛连忙挥挥手,“有蚊子!呵呵……”
随着剧情发展,益绛也完全投入剧情中,随着那一句“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
那一句“怨不能,恨不成,坐不安,睡不宁。”
那一句“有心争似无心好,多情却被无情恼。”
那一句“莫负月华明,且怜花影重。”
那一句“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
这一句又一句不断地撞击着她小小的心,她的眼泪也哗啦啦地如泉水涌出,止都止不住,旁边的画仙比她还要夸张,仙衣都已经湿了大半。益绛一边擦眼泪,一边安慰画仙:“你别哭了,看着你哭,我也止不住了……”
另外一旁的王希孟一头黑线,“我没哭啊!”
“啊!”益绛看了一眼王希孟,答道:“我没说你。”
王希孟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忍不住说道:“你怎么像个女孩子似的,这勾栏都快要被眼泪淹了!”
“这么感人,你怎么不哭啊?”
“我本来是被感动得要哭的,但是一看到你哭,我就哭不出来了。”王希孟笑笑,看着她哭的样子觉得好笑又心痛。
“你……你不许看!谁让你看我哭了!”益绛一阵羞愧。
“好!我不看你,我看戏!”王希孟果真转过头去,继续看他的戏。
一出戏看完,益绛的眼睛肿得像金鱼般大,看得王希孟想笑又不敢笑,她恼怒地用手挡住了脸。
“不许看!不许看!”
王希孟忍住笑,“我没看你,我看路呢。你住哪儿?”
“城东酒楼流水桥下的大杨柳树旁。”益绛不假思索地答。
“好,我也住在城东,我送你一段。”
“谢谢!”
两人走在灯火通明的路上,甚是舒心。走着走着,益绛突然闻到一阵香味,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去,“好香啊,这是什么呀?”
王希孟凑过去看了一眼,答道:“花生糕、炒凉粉、冰糖熟梨、江米切糕。”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每样都要一份。”益绛的口水早已流了出来,小贩听到利落地包了起来。
“你这么能吃啊!”王希孟惊讶地说。
“我请你吃啊!你帮我吃一半。”益绛笑了。
“我又没有说要吃。”王希孟一脸不愿意,“我不喜欢吃甜食。”
“又不是全部都是甜的,不甜的给你。”说着,她就把一份炒凉粉递了过去,王希孟无奈地接着。
两人找了个角落边吃边聊,原来这王希孟是汴京本地人,家中独子,父母从小溺爱,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偏偏这少年心性单纯,独爱书画,于是父母干脆请最好的画家教导,待到他画技精湛时方让他考瀚林院。
“我的身世大概就是这样了,你呢?”王希孟问益绛。
“我啊,我其实也跟你差不多,只不过爹爹去年不幸去世,爹爹生前就想考进瀚林院,可是奈何祖父祖母不舍让他离家,如此等了许多年后,爹爹想考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此,他才寄厚望于我,希望我能够帮他实现愿望。”
“所以你就一个人来到汴京啊,小小年纪,不容易啊!”王希孟感叹道。
“也还好,我一来到这儿就认识了很多好人,赵哥哥、李明秋还有你!”益绛笑了。
王希孟被她的笑感染了,心想,这小子真是乐观坚强!
“好了,你就送到这儿吧,我快到家了。再见!”益绛朝他挥挥手就消失在夜幕当中。
待王希孟反应过来,嘴角便挂了一丝笑意,“跑得这么快!这么调皮幼稚哪里像有14岁!”
在宋朝,法定的结婚年龄是:男十五,女十三,所以在他眼中,14岁的男孩子都将要成为大人了,理应成熟稳当些才对。
这院试结果要一周之后才能放榜,这漫长的一周,益绛是度日如年,李明秋见状,鼓励她和他一起去打工。
“打工?去哪里啊?哥哥你不是有工作吗?我也去当庄宅牙人?”益绛不解地问。
“当然不是啦,这庄宅牙人可不是谁都能够当的,要非常熟悉汴京城内的房产才行,自然是不适合你了。但是,我除了当庄宅牙人之外,还在马行街夜市当酒楼伙计,那里的食客都是身缠万贯者,得到的工资自然也高些。”
“好啊!我想去!”
益绛天真地以为酒楼只是食客喝酒吃饭的地方,当伙计也不过是跑跑堂,应该不难。李明秋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于是两人结伴前去打工。
马行街夜市在汴京非常有名,那里酒楼林立,店铺并肩,来往的人们非常的多,益绛忍不住问道:“哥哥,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啊?”
“当然啦,这里每天晚上都会营业到清晨五更,而且你有没有发现,这里一只蚊子也没有。”
“真的没有蚊子耶。”益绛四处张看了一下,真的看不到一只蚊子,非常惊讶。
“据说是因为炒菜的油烟太大,把蚊子都熏跑了!”
“这么利害!汴京就是汴京啊!”益绛举目远望,突然发现了许多酒楼主廊之上站着许多衣着华丽服饰,浓妆艳抹,顾盼生姿的女子,远远望去真是恍如天仙降临,其超凡脱俗之势令她惊讶不已,“仙女啊!怎么楼上会有这么多的仙女?”
李明秋看了一眼,解释道:“她们都是酒楼为了招揽生意而请来的女子。”
“什么?那她们不就是……”益绛差一点儿脱口而出那两个字。
“当然不是!她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特别是会仙楼的女子,她们只是会在客人喝酒时献艺,最多只是陪客人喝喝酒而已。”
“哦!原来如此!”益绛原本扑通的小心脏才稍稍安稳了些,“那我们伙计要干什么的呀?”
“一般而言,见到顾客登门,便要引客人入坐,并给客人献上茶水,入座后,先让客人饮酒一杯,再让他付上酒钱,这个叫做‘吏酒’。”
“吓?上来就要让客人喝酒啊?”
“当然啦,如果有客人不想喝,那也是要付‘吏酒’钱的,这个一般熟客都懂。接着就让顾客看看样菜,并报菜名,你拿纸张,遍问点什么酒菜,一一记清,报与厨房。厨房里有‘铛头’,记录在案,他们会依次烧菜。你刚来不熟手,就不用上菜了,这个我来就行。”
“好的!”
“如果顾客有急事,要快速上菜,你就告诉厨房,厨房会先上盖浇饭之类的,然后再上细菜,总之,如果遇到什么不懂的你告诉我就行,我会帮你的。”
“好好……”益绛听着,一一记下,反复记忆。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会仙楼,那会仙楼碧瓦朱檐,气派非凡,一看就是非常高档的场所。
李明秋拉着她进了会仙楼,并向楼中女掌柜介绍了益绛,那女掌柜浓妆艳抹,风情万种,看着就觉得她精明无比,她围着益绛看了一圈,挑眉说道:“这么一个瘦小的小孩,会写字吗?”
“会。”益绛拼命地点头。
“以前当过伙计吗?”
“没有,不过哥哥已经跟我说过了,客人登门要有礼地引座,上茶,再上‘吏酒’,出示样菜,询问点菜,一一记清,报与厨房。”
“倒是挺聪明的,那就先让他跑跑堂。但是工钱可没有你的多啊。”女掌柜冲着李明秋说。
“当然,他还是新手,谢谢掌柜留下他。”李明秋笑嘻嘻地。
“谢谢掌柜!”益绛高兴地笑了。
那女掌柜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转身算账去了,这时,楼上下来几个揽客的女子,李明秋一一跟她们打招呼:“惜惜、双双、安安、楚楚!”
益绛看着这几个美貌的女子,看得眼都呆了。
那几个女子围着益绛,上下打量,突而娇笑起来,“这个小哥长得粉妆玉琢的,真是招人喜欢!”
听得益绛不好意思起来。
“热闹都看完了吧,快上楼揽客去!”女掌柜喝道,那几个女子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往楼上走了。
益绛就趁着还没有什么客人上门,拉着李明秋到处询问,并且让他反复演示跑堂的工作,直到她烂熟于心。等到第一位客人上门,她一个箭步上前,冲着那位客人作了一揖,并快速地引到座位,身手倒是挺灵活的,看得柜台边的女掌柜嘴角挂着一丝满意的笑容。
益绛并非出身富贵之家,父亲又把她当成儿子来养,自然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可是她自己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当了酒楼的伙计,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自然是觉得兴奋又卖力!
她在酒楼里上跳下蹿,根本就没有停下来,食客见她长得粉妆玉琢的干活又卖力,都会打赏些文钱给她,她第一次收到客人打赏的钱,开心得不得了。
“这帮食客,平时可没这么大方。”李明秋觉得不可思异。
“食者色相也,你没有这小子长得好看,食客当然不会打赏你了。”那女掌柜在旁边偷偷补了一刀。
“难怪你愿意请他,原来就是看中了他的色相!”
“当然啦!亏本的生意我可不会做!这汴京城中好男色的商贾大户可不少啊!”
“唏!你可别让他听到!”李明秋连忙让她住嘴。
那女掌柜邪邪一笑,径自走开了。
不知所以的益绛见他们俩聊得起劲,走过来问道:“你跟掌柜说什么了?”
“没什么!掌柜说你干得好,客人给的赏钱你自己留着。”
“哦!”益绛看着他闪烁的眼神,不太相信地去招待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