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似锦，繁如梦》樱烙

19、第十八章 内疚

　　看着枕边人熟睡的模样，南宫辰心中无数次道歉着。
　　天若，对不起。我不仅害了天溪，还害了你。
　　左手一寸寸略过瑞芯那精致细腻的脸庞，你们真的太像了，不管是样貌上还是性格上，都如出一辙，让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天若，天溪已经死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好你。
　　只是我总觉得她没死。
　　脸上像是有蚊子一般，传来痒痒的感觉，伸出手准备抚摸来缓解痒的感觉却摸到了一只有点粗糙的手，瑞芯慢慢睁开迷糊的双眼，才发现南宫辰正在看着她。
　　那双眼虽然朦胧、憔悴却能让人感觉到特别的温暖，不知为什么，瑞芯总觉得在哪里也见过这样类似的眼神。
　　“月帝，您怎么还没休息呢？“露着微笑起身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眸。
　　“弄醒你了“月帝脸上露着抱歉的微笑，眼眸里似乎有东西不经意闪过”瑞芯，私下里你还是叫我辰。来，到我怀里接着睡吧“温柔的抱着怀中之人，语气还是温和的，只是思绪却已不知飘到何处了。十几年了，尽管一模一样，即使她此刻已经再也不是天若，却终究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把她当成是她。
　　而且事归到底，瑞芯所经历过的一切最大的责任还是在自己。
　　当年与天溪相恋，却被月后禁止，无奈之下的南宫辰想到私奔。却掉入月后设计的陷阱之中，被母后抓回宫后，被关了足足四年的禁闭，直到终于有机会可以逃出去。只是等南宫辰再次回到渢天谷时，却意外看到天溪跟另外一名男子生活在一起，还有了一个孩子。
　　南宫辰的心中感觉到阵阵绞痛，自己费劲千辛万苦逃出来见她，就是想要与她厮守在一起。然而到了此刻却竟然没有勇气上前质问，是因为怕知道她离开的真相还是……还是因为自己的不告而别让她误以为他变了心？
　　但是无论如何，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等他回来给一个解释再做决定呢！
　　为什么那么快就能放弃我们的感情跟别人重新开始还…还…还有了一个孩子…
　　天溪，你要让我如何面对你…
　　天溪，你可知道这四年来我有多想你…
　　天溪，你可知道我无时不刻不想逃离母亲的牢笼来见你…
　　天溪，你为什么不等我！
　　备受内心煎熬的他一直怨恨着，以至于被内心深处那个阴暗角落里的思想嘲笑着鄙夷着。你为她可以放弃皇室身份，你为她可以不顾一切甚至不要自己的母亲，你为了保护她委曲求全娶了一个你不爱的女人，而现在你得到的是什么！换来的居然是她与别人的亲密举动，还有一个不属于你的孩子。
　　带着内心那股慢慢变大的怨恨的力量，南宫辰在不知不觉中浑浑噩噩的回了月宫，又重新回到了商嫣的身边。所以当时的他并未看到，还有另外一个天溪坐在小竹屋里，满目慈爱却又夹杂着复杂的感情看着屋外的夫妻两和那个刚刚满月的婴孩。
　　两年后，南宫辰坐上了月帝这个位子。外出游玩之时，又再次意外看到天溪和那个男子的身影，此刻拥有权力的他，再也忍受不住这几年内心的折磨，派人暗中将两人抓住，分开关闭，亲自拷问。他一改以往那温柔的态度，不给男子任何反驳的机会，便直接对男子使用了极刑，把他弄死了。
　　然后内心已经扭曲的他也没有给牢中的天若辩解的时间，那时的他只知道她背叛了他，不可原谅，也不配得到他的原谅。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他，不计后果的折磨着天若，直到真正的天溪出现在他面前之后，南宫辰才彻底幡然醒悟。
　　他突然想起来了，天溪曾经有跟他提过她有一个亲妹妹，而且跟她长的一模一样。只是在那么关键的情况下而又被内心的仇恨驱使着，他居然没有回想起来！
　　他还记得当真的天溪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天若已濒临昏死状态，若不是天溪随身掏出一粒药丸给天若服下，恐怕天若早已仙踪杳杳了。
　　看着身边又再次进入睡眠的瑞芯，南宫辰深深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捋了捋瑞芯那如丝的秀发。发生了那样的事后，为了补救自己的过失，挽救濒死的天若，南宫辰和天溪各贡献一部分的血液输入了天若的体内。
　　从那以后，三个人不同的血液就不停在天若的体内流动着，悄悄的改变着天若的特质。直到天若苏醒睁开眼睛的那一天，天溪才发现圣女的特征全部消失了，熟悉的暗红双眸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那黑色却无任何神采的瞳孔，更重要的是，天若已然记不起昏迷前所有的事情。
　　她失忆了！
　　南宫辰还记得，在知道天若失忆的时候，天溪脸上露出来的神情。他还记得当时的天溪狠狠的甩给了他一个耳光后便带着失忆的天若出了宫。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脸，南宫辰依稀决定脸上仍留着那火辣辣的痛觉。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当他还颓然的跌坐在那月落绣红毯上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时，月太后商嫣也就是他的母后，居然派出了秘密培养多年的精英杀手去追踪着天溪的脚步。
　　他还记得犹然在耳的哀鸣声，哭泣声，和刀剑撕咬的声音…想要阻止这一切的他却只能呆呆坐在辇轿之上看着这一切，任由母亲指挥着全城禁军的肆虐行为。
　　直到最后商嫣把天溪逼上无命崖后，辇轿之上的南宫辰才终于跌跌撞撞下来。
　　无论如何怎么求母亲怎么威胁母亲，都换不来铁心母亲的一句话，狠下决心决定陪着天溪共生死的瞬间，却被商嫣所擒并且将他绑起。
　　这么多年，他从来不知道他的母亲，居然有武功！
　　五花大绑的南宫辰坐在自己的辇轿之上，泪眼闪闪的看着天溪一步一步的退后。直到路无可退之时，天溪带着无比复杂的神情，深深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坐在辇轿之上而不得动弹的他，冷笑了一声。然后又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那张小脸，不由自主的亲亲的吻了一下女孩的面颊，看着怀中那已失去天真脸庞的女孩，天溪的脸上露出了那迷人却又无奈的笑容。然后就紧紧抱着女孩，仰身倒下。
　　“天溪……不！”
　　他想起了当时心中撕心裂肺的感觉，那种痛觉一直残留至今。
　　在商嫣派人下山打捞天溪尸体的时候，失魂落魄的南宫辰走过那一片片伤心之地，看着遍地的尸体，伤感之情犹在心头，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把剑，准备自刎之时，却一眼看到了竹屋附近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天若么？
　　提着手中的剑慢慢走进一看，躺在血泊之中的果真是天若。扔掉手中的剑，急忙跑上前去抱起血泊中的天若。细弱的指尖凑近鼻头，一丝微弱的气息呼进呼出，还有气息！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抱起细若游丝的天若，南宫辰快速的回到玉辇之上，叫来随身的御医为她诊治。
　　看着御医慢条斯理的把脉下针，着急的南宫辰只得站在一边来回跺脚。天溪已经被逼跳了崖，若天若再出了什么问题，到底还有何颜面去面对天溪！
　　再也顾不上母后的坚决反对，南宫辰一反往日软弱的模样，强硬的态度终于让月太后退了一步。商嫣心中仔细盘算着，带回去也已是废人一个，不会有所作为的，应也无所顾忌。大可不必为了一个废人而坏了与儿子之间长久以来的和谐。
　　就这样，南宫辰终于如愿把天若带回了月宫，天天陪在身边，无时不刻的陪伴，身体逐渐康复的天若也面对现实慢慢接受着这一切。
　　听着枕边人匀称的呼吸声，月帝起身下榻，信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看着外面的天空，漆黑的空中没有一片云朵，只有那一个孤零零月亮挂在天上，又是一个满月，又是一个不眠夜。
　　天溪，若不是我，影族也许不会覆灭，
　　天若也许能早就回复记忆，
　　你也不会只身坠入悬崖……
　　只是如今…
　　流光刃重现，还有那个女子，天溪…你当真还活着吗？
　　正当南宫辰还在窗前独自神伤时，床榻之上的瑞芯却睁开了眼，眼角露出几滴晶莹的泪珠已然打湿了被角，一阵风从窗外飘进，瑞芯又再次闭上了双眼。
　　“扑”清冷的月光下，琉洛湖平静的水里慢慢出现一个影子，一个人露出了湖面慢慢朝着岸边走去。
　　清冷的月光里，琉洛湖前，伫立着一个妖娆的背影。苍白的指尖紧紧攒成拳，手指攒的越紧，越能听见骨与骨之间发出的咯咯声。
　　“ 天霂，十五年前，夺儿灭族之仇，我定会讨回那笔债。”坚定的背影对着那一轮满月，丝毫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一阵夜风呼啸而过，林间顿时响起一片“哗哗”声。似乎在热烈反应着。
　　暮然转身，背对着月光之下，漆黑的长发随风飘扬，看不见样貌，但在那黑暗之中，却有那一双犀利的红眸在闪烁着。
　　似是感应一般，已经熟睡的南宫宇漠突然惊醒，漆黑的房里看不见任何事物，却能着着实实感应到一双愤怒的红眸像是在附近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