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生这厢无礼了》晋璇

11、11：追忆故人

　　另一边，庄谨不放心华七娘，匆匆去了趟成衣店随意选了几件外衫，便又匆匆地赶回客栈，至于原来客栈里那些行李，倒也不贵重，贵重的都贴身带着呢，索性不再理会，只是可惜了三师叔给他酿的神仙醉。
　　正走在二楼廊道里，突破低头一个喷嚏，耳朵直发烫，庄谨抱着大包小包一堆衣服边走边低着头琢磨——这是伤风了还是有人念叨他呢？
　　突然眼前一花，亮得扎眼的一片橙色闯入视线，庄谨被晃得有些晕乎，没留神便“咚”地一声闷响，撞上了前边的人，登时失去平衡地向后退了几步，所幸一只手及时抓住他的胳膊，才不至于摔个肚皮朝天。抬头一看，正对上朗月那双分外清澈明亮的眼睛。
　　庄谨眨眨眼，现在才发现自己常穿的那身橙色是有多扎眼，连忙翻出给朗月买的跟他之前那件差不多的烟青长衫递给他，边问:“你眼睛好了？”
　　“嗯，白染帮我暂时复明了。”朗月接过衣服，看了看跟他原来那件差不多，只是绣纹从竹子变为兰花罢了，还挺满意，同时又有些好笑——刚一出门就能看见庄谨抱着一大团软软的布包，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表情有些纠结，低头走得挺慢，像个苦恼着什么问题的小媳妇，还挺可爱。
　　“你今天不怎么开心啊。”朗月温和地笑，眼中的关切是真真的，他从早上起就反常地不怎么说话。指了指他刚出来在成衣店换上的素锦白衣，“怎么穿白衣？”
　　“朋友忌日。”庄谨淡淡笑了笑，不同于平日极不正经的痞笑，有些落寞，有些无奈，分明惆怅，分明追念。
　　朗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庄谨又抬头看了看他的眸子，璨若星辰，皎若玉蟾，似有几分温润的水泽流动，竟与记忆中那双温柔的眸子重合在一起。
　　“小梓……”庄谨有些恍惚，不觉喃喃念出一直以来挂在心头的名字。
　　朗月有些不解，庄谨庄三少貌似比他还小一岁呢，怎么叫他“小子”？不过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大概想起故人了吧，也不深究，拉了拉他的衣袂:“你师叔醒了，这会儿在我房里头和白染……聊天……”
　　听到朗月犹豫许久才吐出“聊天”二字，庄谨就完全能想象出二人是怎么个“聊”法。
　　“她们……真的是同门？”朗月有些怀疑，这两人杠得比庄谨肖墨和玄满星更历害。
　　庄谨点点头，边走边跟他解释:“师父跟我说过，从前有个高人，收养了三个孤儿为徒，他把毕生绝学分成三份，分别授予三个徒弟——老大习接骨续筋，肉白骨之法；老二习解毒解蛊，御巫邪之术；老三习治各种疑难杀症，生死人之能。老大就是华七娘，老二是解白染，她俩总不服对方，常常为谁医术更好而争吵，甚至大打出手。”每次华七娘喝酒时都要说上解白染的几句不是，因此他就算从未见过她，也知道许多关于她俩的事，不过看得出来她俩只是欢喜冤家般小打小闹，十多年的同门情谊还是很深厚的。
　　“你有见过华七娘用轻功么？”朗月突然问。
　　“不常，怎么了？”华七娘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闯荡，好容易回一次寻满楼，也只和众姐妹喝酒谈心，极少见她使用轻功或是与人动手。
　　“华七娘是你师叔，莫非你师父也是那个高人收的徒弟？”
　　庄谨摇头:“我师父是华师叔的结拜金兰。”一共十二个姐妹，他师叔多着呢。“我也不知道华师叔那个小师妹是谁，只听说她很早就嫁人隐退了。”
　　说起这里，突然想起解白染擅长的是解毒，那她是怎么给朗月治眼疾的？莫非……朗月的眼疾是毒所致？
　　庄谨正想委婉一点地打探，一侧脸，旁边没人了。茫然地四处找找，一回头就见朗月突然停在了身后几步处，自己的房间前，表情复杂，指指房门，对他道:“我进你房里换身衣服，你去我房里找你师叔吧。”
　　庄谨愣了愣，侧耳一听，就听见朗月房里，华七娘跟解白染不知在比什么，解白染语气倨傲，颇为自得:“只要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出来谁大好么？”
　　华七娘不服气:“是啊，一看就是老娘大多了。”
　　“老女人你睁眼说瞎话呐，分明我比较大！”
　　“屁咧明明我的大！”
　　“我大！”
　　庄谨纳闷，这是在比什么？敲敲门，走进去，就见俩大美人踩着桌子叉着腰，胸脯挺得老高，一见他，异口同声:“喂，你说我和她谁的胸更大？”
　　庄谨沉默片刻，又默默地掩好门退出来，快步往回走，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女人真是不可理……嘶——”
　　感慨到一半便骤然倒吸一口冷气，因为这会儿朗月正背对着他换衣服，里衣都褪到了腰下，那背，那腰……
　　关键不在于那白玉琢出一般的皮肤，而是背上那些纵横狰狞的鞭痕，以及长长的刀疤——几乎每个内脏、大穴的位置上，都有一两道深深的丑陋的刀疤！极致的美与极致的可怖，令人只觉触目惊心，巨大的反差又不免令人心生同情与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