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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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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前行了两个小时,眼前出现一片峭壁,山石奇崛、树木苍虬。放眼望去已不再是一波一波翠绿,而是一种绿到发黑的浓重色彩,就像一种宣誓,宣誓守卫这片土地,宣誓守卫这份安宁。
“这峭壁太突兀。”黑瞎子伸手抚过石块,又捻了捻灰尘。
“有问题?”吴三省紧跟其后。
“有问题也看不出来啊。都好几百年了吧,就算人工开凿也差不多磨合了。”
“直接炸开?”
“不太好说。这峭壁太显眼,大概是种伪装,不太可能是真正的入口。按说入口就在这附近,大家还是先分头找找吧。”
我拉着张起灵离开众人的视线,跟着黑瞎子向丛林更深处走去。
张起灵对于瞎子这番愚弄小孩的话表示很不屑。
如果不是那个队伍里的人都太过年轻,怎么会没人看出来,瞎子说的都是废话,而且这番话还朝着错误的方向在引导。
峭壁明显就是个陷阱,进去大多九死一生。但如果你活着通过了这条路,就能到达真正的墓室。
不过,傻子才选这条路。
张起灵用僵硬了一路的脸做了个不屑与之为伍的表情。
瞎子说这个墓室大约是某个封疆小吏的墓,即是封疆小吏便不会大动山石,只会深埋地下。所以这个峭壁即使被炸开也只会是一条危险的通道。
瞎子这样说便是在暗示这个峭壁能通向墓室,张起灵双手抱胸觉得瞎子这样做也无不可。
如果丫头不跟着下去,那么无论这一队人是否和我们一起行动都会给丫头带来危险。
可是带着丫头下斗……想到这里,张起灵看了眼跟在自己身侧的丫头,矮矮小小的一只,随便来个粽子就能劈成两半的样子。
张起灵有点犹豫。虽说斗里危机四伏,可是更可怕的是人心。
再说丫头有我和瞎子照看着,总不至于让那些死物钻了空子。
张起灵做好了打算,并没有知会前面开路的瞎子,这种事,还是离那队人远点在说吧。
“苏子帆小朋友,你怎么一直跟在你姐姐后面啊?”黑瞎子故意捏着嗓子用怪异的腔调调戏张起灵,还不时奸笑一番。
张起灵瞥了他一眼,拉着我大步走过黑瞎子,径直向前。
“黑瞎子,你别欺负小张不说话。”
“呦,呦,这么快就维护上了。哑巴,你这媳妇是跑不了了啊。”张起灵凉凉地看了黑瞎子一眼,眼神锋利如刀。
瞎子是越来越不着调了,大约这些年生活太过安逸,皮痒欠调教!
对于张起灵各种锋利如刀的眼神,黑瞎子一律无视。
黑瞎子表示更愿意在言语上让哑巴无话可说,至于报复神马的,还不是道谁坑谁呢!
黑瞎子似乎没有看见张起灵越来越黑的脸,还越说越起劲:“唉,想我看着长大的丫头,从那么点点小,好不容易长这么大,这么轻易就被人拐跑了,胳膊肘净往外拐。”
一致无视了黑瞎子的喋喋不休,我和张起灵跟上了前面的贺敛。
走了不很远,张起灵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他伸出手细细摩挲着面前粗~壮得惊人的树干,没有说话,却回过头看了一眼黑瞎子。
“这些都是极其罕见的野生金丝楠木,这得三四个人合抱,少说也有七八百年了,而且还这么规律地种在八个方向,中间却不见其他上了年纪的树。”黑瞎子凑上去,用手推了推眼镜,“回头带回去埋起来,现在直接卖不值钱,但是阴沉木,啧啧……阴沉木由来世上稀,可同珠玉斗京畿啊。” 黑瞎子看得双眼放光,“这东西以后就差不多留着入土为伴了。丫头放心,少不了你那份。”
“这就是金丝楠木?”无视了黑瞎子奸猾的笑,我盯着眼前让人震惊的金丝楠木。我只在前世的电视里听说过,是皇室御用木材,据说能看到金丝流动还有异香,甚是神奇。
树木很高,擎天柱一般屹立着、生机葳蕤得苍翠着。像一位慈祥、温润、睿智的老者,不似一路走来的大树给人的凶厉感,他像是沉淀了几百年墨香,一朝研磨提笔,便掩不住其光华,夺人心魄。
正在我愣怔的时候,张起灵、黑瞎子和贺敛已经一致决定了——挖下去。
挖下去这个决定并不是张起灵一时兴起,对于这些树木,张起灵已经在别人围观感叹金丝楠木的时候细细研究了一番。
这是一个人为建造的天然形成的墓标志,正中是一些低矮的灌木,长不高便有种什么都凌驾不了墓主的意思,八个方向围成一圈的金丝楠木是皇室的象征,切寓意八荒九州,最外侧是一圈松柏,这种植物在古代是长寿的象征,万古垂青。
张起灵靠着树干想,莫不是这个不是什么封疆小吏的墓,而是哪个帝王,或者野心勃勃的王爷?
也可能前者拥笃后者,所以为了掩人耳目而将墓室毗邻而建。
不过这样也说不通,地位上相差太多,不太可能。
想不通来龙去脉,张起灵看着正在挖土的贺敛和一旁打酱油的瞎子,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小丫头,就缓缓靠着树干,状似无意地关注着四周的情况。
挖土是个体力活,我站在小张身侧似乎有点帮不上忙,看了看天色,大约也没几个钟头天就要黑了,便准备去附近找点枯树枝生个火。
“不要走太远。”似乎已经睡着的张起灵突然提醒我,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我想大约我家小张也会关心人了呢。
我摆摆手,“知道了。”
张起灵抱着黑金古刀,“有点放心不下啊。”
不得不说,电视剧就是个大坑。看他们演的,捡柴的人哗哗的捡回一大捆柴,真的只是演戏。
森林里的确有很多枯枝,但是掉地上几天就全潮~湿~了,剩下的也被微生物分解、腐烂了,几乎没有能用的。我悻悻抓着从树上揪下来的几个小枝桠,准备捋捋袖子上树掰几个大家伙下来。
“别玩了。下来。”刚蹭蹭地抱住大树,身后就传来张起灵淡淡的声音。我眨巴着眼不知该怎么下来,虽然只有一点点高度。
……
被抱下来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自己脸红得像夕阳,真想躲到西山后面,全身僵硬无措。嘴唇张张合合,还是什么都没说。
虽然我知道,他绝对是不放心我一跟过来的,绝对是为人太过善良太过单纯,才会“出手相救”。
沉浸在自己的杂乱的思绪中,直到听到一声咔嚓,我才发现张起灵已经拿出那把他几乎从不离身的黑刀正砍着树枝。
张起灵动作很熟练,犀利而果断,不是狠绝,只是认准了目标快速而有效的出手。平淡的眼神、坚毅的身躯、利落的身手,真是越来越有张起灵的味道了。
他突然转过来,直直望向我的眼睛,漆黑的眼瞳,震慑人心。
我立刻低下头,有些尴尬,稍微平静的心又波澜壮阔起来了。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衣摆,不敢偷看张起灵的脸色。
这种吓人的压迫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去的路很安静,感觉像是和真正的张小哥初识,有种莫名的相距甚远、疏离淡漠的感觉,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小张,你……你记忆恢复了?”眼看着快到了,我侧头低声问道。
“大概,只是一些片段。”张起灵眼神很迷茫,似乎想透过迷惘看透红尘。
“恩。”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祝福,我本来就不希望张起灵恢复记忆;不祝福,又感觉这种事缺德又伤人心,只好一声“恩”,可轻可重。
他突然转头看了我一眼,还是那双让人惊艳的黑眸,“你不开心?”
我微微翘~起嘴角,“是不开心。”
张起灵疑惑地看着我。
“听说这个墓不危险?”几天路下来,该知道的信息、资料我都掌握得差不多了,虽然大多时候大家都避着我谈论这些。
“恩。”
“那,我也可以下去吧?”
张起灵停下步伐,看了我一眼。过了许久,才说“好。”
对于丫头的提议,张起灵更多的是担心,不是担心这个斗,而是担心丫头从此摘不清自身。盗墓不是个干净的行当,如果可以,他是不愿意小丫头下斗的。唉,还是以后看着点吧。
我早就知道张起灵会答应我下斗。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空墓,这么多天黑瞎子说的最多的就是没有墓主的墓会不会也没有什么值钱玩意。所以我猜测,这个幕的墓主大约是尸身找不到了,就草草立了个名以上为墓的衣冠冢,最多会有几个陪葬,不会有很神秘的异象,大约也不会有危险生物或非生物。
而且我一个人在外面也不见得很安全,因为丛林里还有另一拨人,不太熟的一大群人。
挖了大约三米深,这在古代也算是不浅了。
下面是一个直径大约一米的圆形石板,我觉着像井盖。井盖上可能原本镂刻着繁复的花样,黑瞎子拨了拨土,虽已腐蚀,但仍旧能看出来似乎是一只貔貅,形如虎豹、首尾似龙、双角有翼,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天禄,只是雕刻略粗糙。
黑瞎子敲了敲井盖,传来闷闷的声音,“这石板很厚,从侧边撬开吧。”说完看了看张起灵。
张起灵略一点头,便转过身对我说:“把防身的带身上。”
贺敛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一根一头扁平的铁棒。他先把扁平的一头塞进井盖旁边的缝隙里,双手下压,井盖随之缓慢抬起。黑瞎子顺势接过井盖,两人合力将那个厚重的井盖移到了一边。
下面很黑,有阴森森的风吹来,像鬼在夜间哭泣的声音,很渗人。黑瞎子扔了块石子下去的瞬间就听到了声音,看来是不深。他又顺势扔了个手电下去,望下去大约三米深,也是石块砌好的,十分平整。
“待会儿我先下,贺敛随后,丫头,你在中间,哑巴殿后。还有,把家伙都拿出来备着。”黑瞎子细细嘱咐过后,把绳子一头系在不远处的树上,一头系在腰间,“丫头,看好你待会儿可要自己下来啊。”说完就下去了。
贺敛瞅着我笑了笑,严肃的脸撅成一朵花,然后用同样的方法也下去了。
然后就轮到我了,我有点不太确定地在腰间打了两个死结,站到边缘,准备慢慢攀着墙下去。
“别担心。”张起灵扒开我紧紧攀着石板边缘的手,按到我手臂粗的麻绳上,“抓紧绳子。”他说着,慢慢放下绳子。
我能感觉到到绳子自张起灵的手中缓缓滑落遗留的温度,带着清冽泉水的味道,一路从雪山淌到水乡。
张起灵下来的时候很简单,这样嗖的一声就下来了,我只看到他落地后的姿势,单膝蹲地,以刀撑地,酷炫得亮瞎我的眼。
贺敛上前准备烧掉绳子,黑瞎子制止了,“这个斗不凶,原路返回的概率很高,而且刚刚那伙人也不定能找到这里,便是找到了也不愁我们都已经先得手了。不用烧。”
沿着台阶一直向下,两侧的石壁上刻了许多龙的图样,或翱翔九天、祥云环绕,或盘桓山顶、紫气四溢,也有被困浅滩的图样,但它是藏在最里面的一个转角才能看到的墙上,而转角很明显是死胡同。
径直向前走,脚踩石砖的声音——咚——咚——咚——敲在心上,我握着刀柄,紧紧跟在贺敛后面,盯着他的影子,胡思乱想着万一影子没了我就立马抽刀。
张起灵一直跟在我后面。我一直认为鬼怪会从背后招惹生灵,所以走夜路从不回头,无论是喊我名字还是拍我肩膀。可是今天我却频繁回头,确定张起灵是不是还在。似乎看到他平淡无波的脸就能驱散一切恐惧,就能坚定地迈出下一步。
走到一处平台,出现了三个甬道,甬道的上面都刻着很繁复的文字,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黑瞎子捏着下巴思考了许久,说:“左边两个门上的文字都在警告不可妄入,右边那个大约是黄泉之路。我的想法是分头探路,哑巴你说呢?”
张起灵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三颗小石头,依次丢进甬道,石子咕噜咕噜滚了一会停下了。我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声音似乎都一样!
张起灵想了会,说:“最左边。”
说完就准备走,不过两步又停下来,转身看着愣在原地的我,“跟我走。”
“哦。”我小跑着跟上,脸上掩不住的灿烂。我本来还以为张起灵会把我丢给黑瞎子,然后自己一个人走最危险的路,去解决大家伙,再伤痕累累地和大家会和,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继续扛起一切。
“也好。丫头接下来可小心了,虽说推测没什么危险,但凡事总是不缺万一的。”黑瞎子看了看我,又转过去对张起灵说:“哑巴,你悠着点,别招惹什么东西了。”
张起灵不等他说完就扯着我走了。
我回过头,看到黑瞎子在叮嘱贺敛注意安全。
“贺敛,没问题吧?”
“行!黑眼镜你放心,我也在这道上走了快十年了,什么小鬼没见过。况且还是个空墓。”贺敛的声音远远传来,渐渐听不到了。
我攥着张起灵的袖子,跟在他的身侧。暗淡的手电灯光下张起灵的脸很模糊,但那双深黑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有神。
走了大约十分钟,虽然手电光线暗淡,但仍旧能清晰看出来两侧石壁上的刻画更加复杂精细,甚至出现了一片一片的人群,场景很是浩大,似乎诉说着什么故事,一个一个画面接连成段,但我不太会解读,只依稀看到了战场和宫殿。
我沿着墙壁向前走,突然左手被扯了一下,回过头,张起灵正扯着我的袖子把我拉到他身后。
原来我已经走到甬道的尽头了。眼前是一个很大的石门,门上刻着威风凛凛的龙凤和鸣图,一边门各有一半,从中间生生把琴瑟和鸣的龙凤分开了。
张起灵走到石门前,食指沿着中间的门缝划过。“石块平滑整齐、质地坚硬,这门有机关。”说着回过头,“我去找机关,你离远一点。”便走到门旁边用小石子砌满的墙面上,摸索着潜藏的机关。
看着我后退了到五米外,张起灵皱了邹眉,指着远处来时拐弯的墙角说:“到那边墙角去。”待我走到足够远,张起灵转身走向墙边。
奇长的手指在满墙面的小石子上抚过,略一停顿,微微用力一按,然后潇洒地放下,后退到石门旁边的角落,把刀握在了手里。
厚重的石门缓缓张开一条缝,里面暗淡的火光从门缝慢慢溢出,我能看清里面墙上的火光,明明灭灭。似乎正中间还有一个长方形的台子上面不知道有些什么,大约是祭品。
张起灵确认没有机关没有危险了,就率先跨进去,我紧跟着跑过去。
墓室里的烛火还在一盏一盏亮起,却依旧照不亮整个墓室,角落里暗淡的四盏烛火微微摇晃,很弱的火光近于熄灭,在中间高台的四个方向分别矗着四盏烛台,烛台最下面是铜器,中间连接处是楠木,最上端是铁制的,威严而阴森,中间祭司台左上角那盏银质的灯尤为显眼,纤细而颀长的身形妖娆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火光映着中间摆放整齐的几副小小的骨架,一眼看去艳丽而惊惧。曾经鲜衣华服的绸锦已不再明丽,只余光彩依旧的金玉饰品嵌在骨架上。
我下意识地微微退了一小步。这些长明灯大约是遇氧再度燃起来的,虽然知道原理,但亲身遇到还是很吓人。
“那些小孩的骨骸。”我看了眼张起灵,这是陪葬吗?是墓主的孩子?还是仆人?
张起灵回头看了一眼,“那是陪葬。”
“我们绕过去,主墓室还在后面。”张起灵并没有过多关注那些死人手上的珠宝。“跟紧。”
“嗯。”
绕过祭祀台是一面墙,墙中嵌着一块碑,用楷体细细写了墓主的一生。
对于明崇祯帝,我的印象是他是一个明君,却生错了时代。
崇祯帝朱由检少时才华横溢,有大志,是治世之才。继位后励精图治,可是明朝气数已尽,他无法力挽狂澜。虽胸有大志,偏偏生不逢时,只得做了亡国之君。兵败国破后崇祯帝自缢于煤山,李自成将其葬到妃嫔的墓中,后移葬至思陵。
石碑是可以移动的,这是我在这个墓室里席地坐了半个小时后知道的。
张起灵就是这样对着石碑摸索了半个小时,终于在碑文中唯一一个“谨”字上找到了机关。“谨”字右上侧封口的凸起处其实是一块活动的小机关,轻轻一摁是没反应的,只会因此错过,要解开机关还需要借着向右旋转的力向里摁,不能太小力,也不能太大力,否则都会触发机关。张起灵凉凉地说:“触发机关你有可能会交代在这儿。”
张起灵对于墓主居然是崇祯帝是有点惊讶的,一开始瞎子透露是某个封疆小吏的墓,而且佐证颇全面,变信以为真了;后来看到地面上那一圈金丝楠木还觉得妄想谋朝篡位的大臣可能性大些;进了墓室便发现都是些龙凤等瑞兽,可是一般帝王不会葬在南蛮之地,有点匪夷所思。
钻进石碑后面的石洞,前面的路必须弓着身且仅容一个人通过,连转身都很困难。扶着墙壁,我能摸到墙上细细的土,还有冷硬的石头。
我把手电举到脸侧,前面张起灵在漆黑的窄洞中弯腰前进,解决掉他所说的一些小小的机关,暗色的衣衫衬着瘦削的身板也依旧让我感觉很安全很可靠。
走到窄洞的尽头,眼前是一个很大的墓室,和前面那些墓室不一样,这个墓室给我一种富丽堂皇的感觉。
墓室很空旷,是扁平的长方体状,宽度接近深度的两倍,让我想起了古代常用的九五比例,但是这样看着跟绝不很美观。如果不是中间一个很大的棺椁和两侧大小不一的两个棺椁,这个墓室会有一种很不协调的感觉。
墓室拱顶两侧各悬挂着九盏灯,九是阳数,是数字之极,古代以九为贵,如此不足为奇。棺椁的四周也燃着烛火,我想到了所谓的长明灯,灯灭魂尽。
7月26日,我感觉田里的玉米都快焦枯了。今天我妹妹去相亲,调戏了她一大串,心情爽歪歪。
看刚刚石碑上的说法,崇祯帝大概就是墓主了。可是据史书记载崇祯帝最后葬在了思陵,所以他的骸骨也该是在思陵,而这里大约是民间自建的衣冠冢。
难以置信,远在贵阳,居然也有一个崇祯最后的安魂之处。会是谁给他建了一个这么隐蔽的衣冠冢,低调奢华。
张起灵轻轻一跃,右手执刀、左手撑地,轻轻落在地上,四下观察了一下,缓缓小幅度站起身,慢慢向中间走去。
他看了眼中间三个棺椁确定没有任何不妥,回过头,“南北方向应该有侧室,我们先过去。顺路等等瞎子他们。”
侧室和主墓室之间只一面砖墙,打通后便是满目的书画瓷器和金玉珠宝,映着灰扑扑的砖墙都夺目一时。
金银裸露在外,大锭大锭的直接排排站在一个很大的木箱里,箱子没有盖子,直接看到里面的纹理,留存了数百年,依旧纹理脉络清晰可辨。张起灵翻开的都是一些很小巧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的大多是名噪一时的珠玉宝物,我还看到了一方砚台,嫩白如水、温润如玉,大约是很名贵的端砚。
侧室角落的木架上摆放着很多瓷器,或精致可人,或大方沉稳,或蓝中泛灰、色调暗沉,或青水白云、淡雅宜人,或渲紫彩黄、高贵淡雅。都是很名贵的瓷器,造墓者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书画则卷着放置在架子上,我能想象那些一碰就碎落的纸页,几百年时光将画卷渲染成年华的黄色,而画卷则脆弱而坚强地守着一身的清高傲骨,直到毁灭。
满目玲琅不过如此。
我看了眼张起灵,又看了眼张起灵随手翻小盒子翻出的一颗很漂亮的夜明珠,食指绞着衣角,咬了咬下唇。夜明珠不很大,在满室的光华下就像满汉全席掺了碗小葱拌豆腐,平凡到尘埃里了。我不贪心的,真的,但是有了它下斗就不怕手电筒闹别扭搞罢工,很实用。
可拿陪葬的东西会被阿飘纠缠吧?虽说一下斗就已经不再身家清白。
大约是张起灵看到了我纠结的眉毛和盯着夜明珠炯炯的目光,他大步走回到那个小盒子旁边,修长的手指轻轻取出里面个头小小的夜明珠。只有一个成人拇指指甲壳大小的夜明珠被塞进了我的手心,我眨了眨眼,看着张起灵坚毅的侧脸,紧紧捏住小小的夜明珠,抿着嘴角告诉自己不要笑出声。
这颗夜明珠并不如传说中的明亮,有点灰暗,我一开始以为是蒙尘了,摸了摸才发现是它本身材质灰暗色调,它只能照亮那么方寸之地,我总感觉捏在手上它连手掌上的纹路都照不清晰。
“走吧。去另外一个。”张起灵拖着眉眼弯弯的我,绕过棺椁去了北边的侧室。
依旧是满目奢华,这次我很机智地跟在张起灵旁边,一个一个翻开那些小巧的盒子。虽然并不知道张起灵要找什么,当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只简单告诉我是小小的很奇怪的物什,我依旧兴致高昂地帮他翻找着。
“没有,没有,这个也没有……”没见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也可以说整个屋子里都是很奇怪的东西,我挫败地拨拉着一匹光泽不再亮丽的绸锦,“不如我们把这些东西都搬出去吧,总有你要找的东西的。”
张起灵闻言,凉凉地看了我一眼,粗略扫过自己翻过的珍宝,拽着我走出去了。
主墓室还是没有人,“黑瞎子和贺敛还没来。”
“他们不会有事。这个墓是个空冢,没有那些东西。”张起灵说着,走到最中间那个棺椁边上。
苍白修长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拂过棺椁的边缘,映着金丝楠木金黄泛紫的色泽,让我回想起前世站在天安门前看升国旗的感觉,天也暗灰色,东方有些许流光,橙红、金红,是一天最绚烂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