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不是人怎么破！》吴明客

20、梦中的男孩与失控的人格

　　‘常态’与‘异态’之间狰狞切口又是何种形态？

　　因为旁人的否定，变得无法肯定自己？

　　无法直视本格真正的模样？

　　这一切从何缘起？

　　无数纷杂的念头席卷向大脑，捏着粉色的镜架，齐霁的眼前渐渐变得模糊。

　　似曾相识的葱郁密林在渐渐在视网膜上聚焦。

　　依旧是之前莫名其妙的梦境，阳光下的绿叶被映成透着无数网纹的翡翠轻轻摇曳，耳畔铜铃般的欢笑时轻时重。

　　不想思考……

　　就这样睡去也不错……

　　深深吸气，被松软的草叶包裹着，齐霁不禁闭上双眼，这时羽偏震动的声响将他惊醒，抬手遮住耀眼的阳光。

　　黑色的羽毛从空中翩翩旋舞。

　　齐霁支起身，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片林间空地上，而身前是一个抱腿独坐的少年。

　　纤细的双肩微微颤抖，明明在哭泣，却压抑着不敢发声。

　　“喂，你没事吧？”

　　想要触碰少年，齐霁的手却径直穿过了对方娇小的身躯。

　　那独自哭泣的身影突然被拉远，而林间欢乐的笑闹声却渐渐放大。齐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因为那些欢乐统统建立在……

　　【我今天又把他的鞋子藏起来了。】

　　【昨晚上在他的桌上刻了‘黑色怪物’。】

　　【你们没看到他刚刚的表情么？太可笑了！】

　　【刚刚他还说要和我们一起玩躲猫猫呢~】

　　【快出来，不要藏起来嘛~】

　　【喂，黑色的丑八怪你在哪？】

　　【黑色的丑八怪……】

　　【丑八怪……】

　　所有的欢笑声最终只汇聚成一个充满恶念的词汇。快乐只是虚像，因为这一切建立在某个人最深切的痛苦之上！

　　【黑色的宇文素白，你在哪？】

　　宇文素白……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是宇文素白的世界！

　　宇文素白曾经经历过最黑暗的时期，这是他最想遗忘的记忆么？

　　慢慢将手放在脸颊上，齐霁甚至担心自己的表情会碎裂开来。背脊似有千钧，齐霁不顾一切地想要重新站起来，渴望狂奔到那个独自哭泣的少年身边紧紧抱住他，希翼他能重新了解‘同伴’的温度。

　　但是……

　　太沉重了！

　　齐霁只能趴在地面上，一点点被空中渐渐飘落的羽翼掩埋，眼睁睁看着那个独自哭泣的懦弱少年摇摇晃晃站起身，一步一步越走越远。

　　【我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就因为我是最后一个黑鸩？！】

　　【与众不同就是丑陋，注定不能为你们所爱么？】

　　瘦骨嶙峋的少年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一双美丽的黑色羽翼从肩胛骨抽出，在阳光下的照耀下显得蓬松温暖，直至遮住齐霁全部视野。

　　只留一句碎语。

　　【那我，自己爱自己就好了！】

　　凝重的语气，似乎是破茧重生的觉悟，又似自暴自弃的憎恶。

　　画面突然碎裂成片片羽翼，眼前一晃齐霁又回到了现实，那个凌乱的员工浴室。

　　“齐霁！危险啊！”

　　荔辰的一声暴喝在耳边炸开。

　　“啊！”

　　随着骨骼与异物撞击的巨大的冲力袭来，肩膀一阵剧痛，黑色羽翼被猛然打散四散飘落，眼前的一切突然无比清明，荔辰焦急的侧脸近在咫尺。齐霁疑惑地揉着肩膀，身旁是侧翻的金属垃圾桶，手里依旧握着宇文素白那副被砸裂的□□镜。

　　“荔科长…？刚刚……”

　　“哈？刚刚！？”

　　警帽都被高速甩动的马尾扬飞了出去，荔辰满是怒容的面孔唰得转了过来，伸手指着墙壁，近乎怒吼这出声：“刚刚你差点死了！所以说，你为什么要在这种紧要关头发呆？！所以我说人类不靠谱！！”

　　顺着荔辰手指的方向看去，齐霁脸色瞬时煞白。

　　墙壁上钉着一排黑色的翮羽，羽根处竟扎进了瓷砖，洁白的瓷砖壁内部甚至泛起黑色的染痕。

　　“这是……”

　　“宇文素白忽然发狂了……快闪！”

　　顾不得掩饰身份，荔辰扯着齐霁向旁边翻滚，以侧翻的衣柜做掩体躲藏起来。‘嘭嘭’一阵钝响过后，齐霁装着胆子探出半张脸后，不禁咽了咽口水——更衣室狼藉满地，没有一样东西还在原位，公用消毒浴巾胡乱的堆撒在地上，刚刚在安好在头顶的警帽如同标本被钉在柜门上，如果再晚一瞬那就是自己脑袋的下场呀！

　　在一室雪白中那抹浓黑尤为刺眼。

　　宇文素白半身赤裸，背后足有两米的展翼轻轻翕动，毫无杂质的黑色哑光羽翼将惨白到没有血色的肌理衬得近乎透明。

　　不过，真正让齐霁无法移开目光的是宇文素白令人刺目的神态。

　　目中无人地抬着下颌，嘴角罂粟般的妖艳笑容，迈着夸张的女性感猫步，这种舍（bu）我（yao）其（yan）谁（mian）的自恋气息的确是另一重人格才会散发出的气质。明明见过好几回了，这次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笼罩在齐霁心头。

　　“喂……他怎么会变成那样！”

　　“我怎么知道！全程跟踪调查的不是你么！”

　　“可是，可是总觉得不太对劲……”

　　荔辰还想没好气地斥责，却突然收声了。

　　“你们都去哪里了~为什么要躲起来~不过放心~我会找到你的~~”轻柔的脚步声传来，嘴里甚至还哼着不成形的调子，却意外的令人压抑。

　　“所-长-呢-？”

　　挤在衣柜的角落，齐霁用嘴型询问身旁的荔辰。

　　“他-要-保-护-那-两-个-人-类-”

　　意思就是他正忙着，你们俩自己关心好自己吧！

　　终于弄清荔辰之前为何提醒他自己保护好自己，齐霁顿时在心里泪奔。但这股情绪还没来得及维持一秒，眼前的一抔阴影就彻底把齐霁吓傻了。

　　不知何时，宇文素白居高临下站在了面前。

　　“找~到~了~”

　　暗黑羽翼遮盖了顶端的光线，也让原本唇红齿白的瑰丽面容彻底埋在了阴影中，嘴角咧开一丝笑意，怪腔怪调的欢快语气透出阴森。

　　瞥见荔辰掌心已经积蓄成形的烈焰球，齐霁不知哪里涌出了勇气，将她拉到身后。

　　确定已经将荔辰护住，齐霁半蹲起身，仰头直面那张有点熟悉此刻却陌生无比的面孔，勉力维持自己不要逃避那双空洞冷漠的眼眸。

　　不要害怕！看着他！

　　齐霁这样告诫着自己。

　　“宇文素白。”

　　“小齐齐，原来你没事呀……”

　　“如果现在大家在玩躲猫猫游戏？那么躲起来的‘猫’是谁？”

　　这时，齐霁不知怎么，阴差阳错地响起了自己刚刚看到幻象，说出了躲猫猫这件事情。然后，如同错觉般，齐霁发现宇文素白的眼神闪了闪，但很快又恢复成异常冰冷温度。

　　“不关你的事情，伤-害-我-和-‘他’-的人，我会亲自处理。”

　　抛下这句话，宇文素白竟然放弃了齐霁和荔辰所在的角落，干脆地转身离开。

　　“噗，好痛！”

　　待宇文走远，齐霁后背立刻遭到一记重拳，几乎可以吧肺吹出胸腔。

　　“你！你刚刚在搞什么鬼？”荔辰喘着粗气捏拳恶瞪齐霁，脸颊也凝上一层薄红，整个人怒发冲冠，“你不要命了，宇文素白攻击你怎么办？！”

　　比起宇文素白，你的攻击更加可怕有木有！齐霁在心里默默吐槽。

　　“近距离看……我终于知道，宇文素白哪里不对了！”连滚带爬地退离暴力女十丈远，齐霁才慌慌忙忙开解，“他很愤怒，想要报复他口中‘伤害’他的那个人！虽然还不知道谁让他那么愤怒……”

　　“哈？！就为了这种事，你就敢独自面对一个发狂的妖魔了……？”

　　见荔辰一股脑的冲了过来，齐霁赶紧站起来。

　　结果看见荔辰的表情齐霁愣住了，依旧站得笔直的长发丽人，此刻却红了眼圈，肩膀有点脆弱地耸动着：“太愚蠢了！人类很脆弱的呀，你死了这么办？！”

　　真的是个女孩子呀……

　　面对这样的荔辰，齐霁终于有了点真实感。

　　“对不起……”

　　“我才没有哭呢！”

　　拜托，我没说你哭呀！

　　结果刚刚想手搭上对方的肩，荔辰又抬起录了拳头，吓得齐霁连连摆手，而手指间的异物感猛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宇文素白的那副□□镜依旧在手中。

　　“荔辰……”

　　“哼！怎么了？”面对猛然沉静下来齐霁，荔辰硬生生停下了悬在半空的拳头，别扭扭头冷哼。

　　“我好像明白是谁在伤害宇文素白了……”不过齐霁专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破天荒地没在意荔辰的脸色，就一把拉住她的手向翻到的那一排排衣柜走去。

　　“喂喂，你要干什么？”

　　“拿着证据去找所长他们，先阻止宇文素白，再……”

　　“再……？”

　　连荔辰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一瞬间似乎被某种看不见的气场震慑，她只能顺着齐霁的步调前进、思考、言语。

　　“再将‘那个男人’绳之于法！”

　　齐霁如此坚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