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不是人怎么破！》吴明客

17、女厕所里的那些事儿

　　把时间拨回三小时之前。

　　晚间九点，Bightbird已经小聚人气，迎来晚间客流的高峰前奏。

　　“今晚，让我们欢迎新同事，齐霁！”

　　服务生小李站在酒吧舞池中心的高台上开了一听百威，高调宣布活动。密闭空间的情绪点燃，手或忙或闲的服务生都将目光投向吧台后的齐霁。

　　“还有，托齐霁的福，今晚达哥请客，晚间特供白天青鸟餐厅的招牌云吞，在场人人有份~！”

　　此话一出，整个酒吧，连同客人都沸腾了起来。

　　服务生们推着一辆辆餐车从后台的厨房鱼贯而出，满满的大腕云吞顷刻一抢而空。看着身边的人瞬间化身疯狂食客，齐霁有些迟疑，随着众人的推搡慢慢走向餐车，却没有伸手去拿那些云吞。

　　“小齐，不用抢了，这是达哥特意为你准备的大碗。”

　　回过头，宇文素白已经笑意妍妍得站在了身后，手上还有个热气腾腾的盘子，比餐车上的云吞碗大了整整一圈。

　　接过考究的青花瓷盘，浓郁的高汤香气立刻扑鼻而来。盘中央撒上了浓郁的红褐色虾酱，圆圆的虾子下是形状完美的金黄色蛋打皮云吞，被碗底翡翠般的生菜叶托得半浮出汤面。赤、绿、黄三色汇聚，看得齐霁不禁食指大动。

　　云吞入口皮薄馅足，鲜虾的韧劲配上猪肉肥而不腻的口感，再喝上一口汤底，齐霁瞬间沉浸在鲜美无垠的海洋中。

　　“这个！和以前吃过的云吞不一样呀？！”

　　和以前昆明给他吃的青鸟餐厅外卖完全不是一个美味等级！

　　“看来我的心思没白费，小齐喜欢就好。”

　　“谢谢达哥！”

　　这时，穿着厨师服的达哥也擦着手从头后台走了出来，看着齐霁满脸愉悦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整个酒吧氛围可谓高涨，所有人都洋溢着幸福的笑脸。

　　………

　　“等等……荔辰先生，我刚刚不是在吃云吞么，怎么会到了厕所里！中间到底漏掉了什么事情！”

　　“你真是，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呀。明明搞不清楚，事先不会问问所长么……”面对哇哇乱叫的齐霁，荔辰无情地给了他一记右勾拳，没好气地掀开马桶盖，“你先把东西吐出来，我再给你解释。”

　　“啊啊！我不要喝马桶水！”

　　“喝个头，快想象一下呕吐的感觉。”

　　面对马桶圈下近在咫尺的一抔水，齐霁死命挣扎，却被荔辰气势汹汹的抓着天灵盖按了回去。

　　“这难度也太高了，啊……呕！”

　　结果荔辰简单粗暴地在背部来了一掌，齐霁胃里真的开始翻江倒海。

　　“子言前辈调查了全部中毒者的饮食记录，发现他们都是Bluebird的常客，这里的食物很可疑，所长就问潘神借了瘤胃给你吞下。”

　　“太难了，吐不出……”

　　“你应该有印象吧？带山羊角的人就是潘神。”

　　山羊角？那个男的！

　　荔辰的话简直一剂催吐良药。之前惊悚的法式热吻重新浮现在眼前，一想到那根本不是幻觉，而且山羊角还借机把什么‘瘤胃’嘴对嘴喂给了他，齐霁顿时牟足了劲开始对着马桶用力，额角都爆出了青筋。

　　“呕……”

　　“你怎么突然变得有干劲了……？”

　　完全顾不上回应荔辰，齐霁整个人支撑在马桶圈上，而喉咙深处也终于有异物涌出的实感。不同于普通呕吐会瞬间完结，黏腻的触感不断往上爬，如同泡水的气球缓缓挤进了食道。鼻腔也充斥着苦涩的味道，挤压泪腺溢出生理盐水。

　　“瘤胃在你腹部张开，保证食物不会真正掉到你自己的胃里，所以你现在吐出来的不是食物残渣，而是完整的囊袋。不过食草动物的反刍胃取出来不是很难，忍忍就过了！”大概齐霁的表情太惨烈，荔辰终于不再袖手旁观，而是有节律地帮他轻抚背脊，“明明食物里只有微量鸩毒，吃下去一点也不会死，真是想不通，所长为什么对你这么过度保护……”

　　噗通——

　　酸腐味混合蠕虫爬过牙床的诡异感觉，终于有东西在重力作用下完整地掉进了水中。

　　“成功了。”浑身脱力，齐霁气喘吁吁的仰坐在厕所的地砖上，才发现已经被汗水浸透，用手指轻轻一抹额头，就可以挥洒出成串的水珠。

　　“喂，擦一擦。”

　　“谢谢……”

　　虽然永远一副凶巴巴的表情，荔辰还是递来了手帕，被胃酸气味熏到涕泗横流的齐霁反射性地捂住口鼻。

　　“白痴，谁叫你擤鼻涕的！”

　　“痛！”

　　于是齐霁毫无疑问，又挨了一拳。

　　稍稍放松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凑到了马桶前，然后对视了一眼。

　　“这是什么……”

　　“怎么会是这种颜色？”

　　马桶内并不多的水中半浮着布满血管的胃袋，撑到半透明的皮膜内竟然呈现出青黑的骇人色泽。

　　“居然会是浓度这么高的……”

　　根本没有考虑是否恶心，荔辰很自然的捞起了水中的漂浮物，不过脸上的盛气凌人的怒焰却消失了，看向齐霁的眼神竟然还包含一丝后怕的担忧。

　　“哇哇哇，这里面是剧毒吧，而且是我刚刚吐出来的，这样拎着没有关系？！”

　　“你呀，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随着响指脆音，荔辰的指尖窜出绯色火焰，装着毒物的囊袋转瞬便消失在烈焰的包裹中，“虽然要化验才能肯定，但刚刚给你那碗云吞的人可是想置你于死地呀！跟之前的中毒者的鸩毒浓度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端给自己云吞的是……宇文素白？！

　　听了荔辰的话，齐霁愣在当场。

　　挂着自恋的笑容，在聚光灯下潇洒地甩动酒壶，碰掉眼镜后露出惶恐地表情，明明沮丧却硬是憋住眼泪，猛然把面膜塞进别人怀里的羞赧神色，全部这些，宇文素白的一颦一笑正式到令人感动。

　　这些是假象么？

　　“不可能是宇文素白！”

　　“哈？什么……？！”

　　正打算推开隔间门的荔辰回过头，没好气地揪住了齐霁的领口。

　　“给你云吞的就是那个黑鸩咯？那么证据确凿了，怎么‘不可能’了？那个人都打算毒死你了，你还替他开脱！”

　　“没…开脱……”

　　眉关紧皱语气也很不善，每次见到荔辰似乎都在发怒。看着同事狰狞的表情，齐霁萌生了避免引起争执的退意，这时胡青婴宣告解雇他时所说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原来你已经认定‘妖怪’就是凶手了……？’

　　对，宇文素白也不一定就是凶手！

　　“我…不是在开脱，”齐霁稳了稳情绪，握住荔辰的手，试着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刚刚参与到调查中的同伴，“给我云吞的人也不一定是下毒的人，云吞给我之前酒吧里任何人都可能碰过云吞。”

　　死死盯住齐霁良久，荔辰才松开拳头撇撇嘴。

　　“那鸩毒哪里来的？”

　　“在酒吧和宇文先生相处以后，觉得他不象是穷凶极恶之徒，我相信直觉。”

　　“哼，直觉。”

　　荔辰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推开隔门。

　　“不能那么简单的下判定！青狐之所以要仔细调查事件的来龙去脉，不就是为了还原真相么，这不正是我们呆在这儿的意义么！”一瞬间，荔辰的背影显得拒人以千里之外，齐霁忍不住用相当坚持的语气将自己的想法喊了出来。

　　“存在的意义呀，没想到居然是从一个人类嘴巴里面说出来……”

　　完了，得意忘形了！齐霁说完就后悔的捂住了嘴，荔辰说什么也是前辈兼科长，作为刚入职而且还在炒鱿鱼边缘的人，说得这么嚣张肯定会惹人不快。

　　“人类还真是虚伪……刚入职时候明明就被我们那样对待了，结果你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默默忍着，连张办公桌都不要！你明明就很不爽吧？！现在为什么又要说这种话！？”

　　果然，荔辰的语气相当冷漠甚至尖酸。

　　“但是……”

　　“诶？”

　　变化太快，以至于齐霁反应不过来。

　　“但是，也只有当身为人类的你说出这种话，我们才会觉得分外欣慰，”尖酸的语气荡然无存，尾音甚至还带上了温柔的颤音，“同为妖类，我们最不希望看见同胞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谢谢你不会戴有色眼镜看待‘涉外’事件……”

　　画面就此定格。

　　“齐霁，所长果然没看错人，你会是个好助理的。”

　　马尾辫轻轻晃动，荔辰双手背在身后挺直纤细的腰线，微偏过头，从四分之三视角扬起下巴露出分外温柔的微笑。

　　“那…个……”

　　齐霁涨红了面孔，站在厕所隔间外左顾右盼，好一会才结结巴巴憋出完整的话：

　　“那个…荔辰科长……这里没有小便池，所以是女厕吧……我们呆在这里难道不会被当成变态么？”

　　数分钟的沉默后，荔辰变回了凶残的表情。

　　“……只有你会被当成变态而已！”

　　“为什么……？”见荔辰把关节揉得咯噔响，抖如糠筛的齐霁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因为我是女的，你是瞎子么？！！”

　　呯——！

　　又挨了一记右勾拳，齐霁化作了厕所角落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