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爱》吃云的兔子

5、他是魔王

　　这一个星期，苏未晞没什么机会抓新闻，因为乔家母日日打电话约她，并且悉心教她下棋、茶道甚至茶花。苏未晞甚至怀疑，乔家母要把她培养成一个闺秀，她甚至拐弯抹角地向乔子叶打听，他有没有一个英年早逝的妹妹。

　　不管怎样，乔家母对苏未晞始终兴致勃勃，并且经常邀请她参加小圈子里的文化茶座。这种茶座一般设在会馆里，跟民国时代林徽因的"太太的客厅"有的一拼。乔家母有意让苏未晞发言，并且秀一些才艺，得到了其他太太们一致的赞同。

　　要不是乔家母神情自若，样貌慈祥，苏未晞简直怀疑这是一场拍卖她的小型会场。当然，这个"闺蜜圈"就是富太太圈，偶尔会有几个不耐烦的年轻女孩，短暂的交流后急急走开。

　　乔家母带着苏未晞频繁出入各种商会，渐渐的，苏未晞也学会了一些经商之道。商会不同于富太太的圈子，衣着考究，样貌亮眼的成功男士比比皆是。热心的乔家母偶尔会做一些介绍，然而苏未晞只是礼貌应对。

　　这天，苏未晞在商会上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她的心猛跳几下，默默祈祷这个男人不要看见自己才好。

　　根据墨菲定律之四，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他就更有可能发生。

　　现在，"情况"站在她眼前，扯出一抹鬼才看得见的笑容，道："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这话苏未晞不乐意听，什么煞费苦心？她遇上他也很头痛好吗？如果不是工作关系，她压根不想跟他有半分钱的瓜葛。

　　苏未晞说："言大少，您不忙着孔雀开屏，在我这里闲磕牙做什么？"

　　言容谌道："你似乎对我不太友好。"他歪着头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一会我给你个机会，请我吃宵夜。"

　　"我不去。"苏未晞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如果有你想要的东西呢？"

　　"那也不去。"苏未晞视死如归。

　　这感觉真爽。如果早这么做多好。苏未晞默默地想。

　　还没等苏未晞从女王的爽感中恢复过三观来，乔家母就笑盈盈地说："容谌，你也认识苏小姐吗？是很好的孩子呢。刚想介绍你们认识。"

　　言容谌礼貌地微笑道："乔妈妈太客气了，订婚的事情真是对不起了。"

　　乔家母笑道："哎，你跟琪琪的事，我也不好多管，其实原本呢，我并不看好你跟琪琪在一起，可是琪琪的爸爸跟你爸爸，太固执了，我说了也没用。现在这件事，不怪你，是琪琪任性了。"

　　言容谌连忙道："乔妈妈，是真心对不起，造成那种局面，我也有责任，如果我能够跟琪琪很好的沟通，对她关心多一些，也不至于有今天……"

　　乔家母摆摆手说："罢，罢，姻缘天注定，你们能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也不要勉强。虽然说婚姻讲究门第，然而没有感情，毕竟无趣。你跟琪琪个性太像了，都太强势，所以，由的你们做主吧。"

　　言容谌将乔家母让到座位上，又手轻脚轻的泡了壶好茶，心里对她的开明既佩服又感激。转念一想，如果乔琪心能有她母亲一半的风度气质，那他定要好好珍惜。

　　苏未晞早就看呆了，一时愣在那里。乔家母竟然是乔琪心的妈妈？乔琪心是言容谌的未婚妻，天哪。这到底是哪跟哪呢？

　　"乔子叶虽说是乔琪心的兄长，然而他们是孪生，同时出生的。"不知什么时候，言容谌来到她身边，淡淡解释道。

　　乔家母说："容谌，今天你送苏小姐回家吧，我累了，就先走了。"

　　言容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连声说好。

　　苏未晞非常幽怨，她不能够反驳如此提携她的长者，然而……跟这个瘟神相处半分钟，她都觉得无法容忍。

　　"喂，你去哪里？喂！"夜晚的街道上，响起一个女人凄厉的声音，"现在是11点，对于我而言就是深夜，我需要休息，喂，我需要休息！"这个满脸冰霜，跟所有人都欠他二五八万的男子，以一个俊美的不像话的侧脸，回答了她的疑问。

　　他惜字如金道："这个地方不够正式，换个地方再请我吃饭。"

　　"我凭什么叫请你吃饭？"

　　"凭我有一手资料。"

　　"我不稀罕你的资料。"

　　"只要你不在乎明天流落街头。"

　　"你！开门，我要下车！"

　　黑色的劳斯莱斯在深夜里闪烁着豹子般明亮漆黑的眼，一言不发地驶向江边。

　　苏未晞并不知道南湘市还有这样的地方。

　　她原以为到江边餐厅就是目的地，没想到，他却拐进一个胡同里。这个上了点岁数的胡同，散发着岁月遗留的慈悲，一脸安好地等待着人们的光顾。

　　她心里大喜，觉得言容谌还算心肠不错，以前她还不信。你看他，怕自己钱少请不起，带她来实惠不贵的地方吃宵夜。

　　两人下车又一阵左拐右拐，才在一扇泛着古意的铜环朱漆大门外停了下来。

　　言容谌做了一个"女士请先"的手势，服务生便将两人让了进去。

　　华丽的进口地毯在16盏水晶灯的阵容下悠然延伸，银质的烛台仿佛昭告着饭庄的品位不俗，原木的桌子用的仿佛是频临绝迹的材料，衣香鬟影的宾客恨不得将品牌挂满全身。

　　别问苏未晞此刻身在何方，她的元神已经告别她遨游太空去了。

　　惨无人道，惨无人道。她在心里默默诅咒道。

　　当苏未晞别扭的将自己的手放入言容谌手臂时，餐厅的女宾们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

　　"咦？嫂子？嫂子好。"一个大大的笑容摆在她面前。

　　额……

　　"嫂子。我叫言容清。你还记得吗？"

　　苏未晞打量着他。他的头发剪得短，浅灰色的休闲装，样子十分清爽。

　　言家的人是狡猾的。商界都这么说。苏未晞觉得，即使言容清，也有些狡猾的气质。然而，那一点点阴气，在他这个令人心生恐惧的哥哥面前，功底还是差得很远……

　　落座的时候，侍者一伸手。苏未晞茫然地看了一会，才醒悟的将大衣脱给他。

　　言容谌在应付女宾们对他的簇拥，言容清大大咧咧坐在她身边，对她说话。什么留学见闻啦，什么异国风俗啦，然而更多时候，他却关心她的事儿。他殷勤布菜，并且问她最近又写了什么文章？

　　业余时间，她是会写一些东西，然而作家这个词语，似乎讽刺的成分更多一些。苏未晞赶紧将话题拉到言容谌身上。

　　"我哥哥人心不坏，就是嘴损点，他呢，有好话不会好好说，你习惯了就好了。我看哥哥对你也是挺关注的……"

　　苏未晞突然觉得，还是研究她的第二职业会比较好些。

　　言容谌突然回到她身边，沉声问："你们说我什么坏话呢？"

　　虽然是玩笑，然而这种语气还是令苏未晞有些紧张。

　　"我跟嫂子说，让她当心你。你那么花心，我怕嫂子受伤害啊！"言容清说完，笑着走开了。

　　言容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却闲闲地说："在国外这么多年，学业没见长进，泡妞的技艺倒是突飞猛进了。"

　　"彼此彼此，你们言家世袭的精髓。"

　　言容谌看了她一眼，慢慢地说："刚才没看出你这么伶牙俐齿。"

　　苏未晞突然想到什么，很严肃地放下刀叉，问："这顿饭谁请？"

　　"你。"言容谌平静地说。

　　"可是我没带够钱。"苏未晞也平静地说。

　　"你带了多少？"

　　"100块。"苏未晞大义凛然。

　　……

　　苏未晞万万没想到，在言容谌差点喷出红酒之后，他迅速调整好他的心情以及表情，一边吃鹅肝，一边淡淡的说："不要紧，我不介意肉偿。"

　　噗……

　　苏未晞一口红酒喷了出来。这是什么人？竟然将调情的话说得云淡风轻。

　　一顿饭吃的浑浑噩噩的，唯一可视的是那些莺莺燕燕不停地借敬酒来跟言容谌搭讪。苏未晞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像今天这样受关注过。仿佛处于舞台中央，被强光照射，却衣衫凌乱，舞步踏错。

　　她有些仓惶，一瞬间想夺门而逃。

　　言容谌压根就没心思理会她，一直在应酬那些出身高贵的女人以及小明星。

　　终于，在心底将言容谌诅咒过一万八千遍之后，这个冷脸瘟神迈着优雅地步子走向她，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苏未晞险些将银牙咬坏，"不要紧，再等一会我们可以一起观赏初升的太阳。"

　　言容谌一言不发启动了车子，苏未晞却似有千言万语。"那个……饭钱多少啊？"

　　"两万块。"

　　"额……那谢谢你啊！"苏未晞感激恶人先道谢，等下他问她要钱就糟糕了。

　　"你不用担心，这笔账我允许你分期还我。"他不动声色地说，"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跟莉莉安要了你的工资卡。"

　　呃……

　　苏未晞一声哀叹，眼泪几乎要疼出来了。她在心里默默地问候了一下他的宗亲。

　　现在，那个正在开车的言姓男人，像一座石雕一样不动声色。

　　他好安静啊。包括脸上的表情。真不愧是富贵里浸泡出来的宠辱不惊，不过也许是面瘫。

　　苏未晞能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他侧面好帅啊，如果真是被潜的话，也不是很郁闷的吧？苏未晞被自己无耻的想法惊呆了。

　　但是想起那两万块钱……

　　"真的有两万那么多啊？"她很不甘心地打破沉默。

　　"不算多了，这还打了6折呢。我们有金卡。算我给你的优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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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不可以不扣工资，用别的代替？"苏未晞扑闪着眼睛问。

　　"比如呢？"言容谌的眼睛的光芒辐射过来，苏未晞感觉眼睛都要被他看瞎了。

　　"比如我帮你打扫卫生，或者做更多的工作。"

　　"不用了，我有保姆。"言容谌一句话差点把苏未晞噎死。

　　"我看你挺想试试肉偿的。"言容谌突然说道。

　　苏未晞头上飞过黑线。

　　"我要下车。"苏未晞怒气冲冲地说。

　　言容谌置之不理。

　　"我要下车下车！"苏未晞解掉安全带，就差跳车了。

　　车突然刹住，言容谌怒目而视，说："不怕死的话，你现在就跳下去。"

　　他那充满怒意的眼神令她害怕，于是她安静了。深夜的风带着不易察觉的凌冽，吹拂着江边的江水粼粼，桥边华灯璀璨，川流不息的车从他们眼前一掠而过。

　　车厢不算窄，然而空气上方却盘旋着一种低气压。眼下，这个男人并未打算说什么，然而他轻飘飘递过来的目光，如刀如锋，令人不寒而栗。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男人身边，她总会变得胆怯起来。

　　言容谌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而后，突然俯身过来，将她拔掉的安全带扣好。

　　苏未晞骤然一缩，呼吸急促起来。他的目光犀利的穿过她的脖子，仿佛停顿了几秒钟。苏未晞闭上了眼睛。

　　空气中混合着百合花清香和男人淡淡的体香，令她有一瞬间的眩晕。她的眼睛慌张地跳过他的腿部，胸肌以及脸侧，不得不说，上帝待某些人特别好。不仅仅给了他一副好皮囊，还有一副令女孩尖叫的好身材。她索性闭上眼。可闭上眼，他却进到她脑海中来。竟然比睁开眼的时候还要清晰！

　　等她睁开眼睛，刚好看见那个男人深海的眼神笔直的跌落进她微睁的眸子里。在车窗外灯光的背影中，他的眸子越发凛冽深沉。

　　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火烧火燎的。她下意识用手抚摸脸颊，而他的唇却覆上来。他的吻带着星光坠落的狂野，跟蔓延流淌的路灯一起汇入江水里。她拼命地推着他，而身体却在渐渐融化，融化成一滴水珠，从宽大的荷叶上滚动下去，落到深深的、碧绿色的湖泊里。

　　"唔，味道不错，估计挺好吃。"这个该死的侵略者，在热吻完后终于发表了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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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他发动了车子。苏未晞一时手脚和眼睛都没着落，只得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黑色的劳斯莱斯劈开墨色的夜，有一种诡异的锋利感。

　　她的手关上，然后打开，手心里面汗涔涔的。心里隐约有种带有惊惧的期翼。他吻了她。他居然吻了她？！他想干什么呢？

　　依照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家，娶了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只剩下一条，那就是潜了她。然后呢？她就是24小时待命的专属助理兼情人，照顾他工作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只付一份工资。啧啧，多会算账啊。

　　那么她会得到什么呢？她会得到一个身家过亿的男人，颜值好到令女人都想整容成男人，身材好到令男模特都想整形成女人。她会得到他的宠幸，根据他的喜好分配她的时间。

　　她觉得，她并不适合做情人。做情人需要内功非常强大的女人，时时刻刻懂得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什么场合穿什么衣。在男人心情差的时候弱化存在感，在男人孤独无助的时候强化存在感。在他需要休息的时候给他镇定，在他需要疯狂的时候陪他疯狂。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他的车子已经驶进了熟悉的小区。泊好车，他面向她。她又感到呼吸困难了。

　　"那，我回去了？"她战战兢兢地将手放在车门上，仿佛受惊吓的小动物，随时准备夺门而逃。

　　言容谌突然或："苏小姐，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苏未晞一愣，反问："我有什么目的？"

　　言容谌冷笑一声说："这要问你自己了。一切都那么巧合，真是好巧。"

　　苏未晞更加茫然。巧合？他指的是什么？她在脑海里快速地将他们相遇的场景过了一遍，并未发现可疑之处。

　　"没有最好，如果有的话，你知道，我不喜欢太有心机的女人。"他淡淡地说："早点休息吧。"

　　苏未晞除了一头雾水，别无其他。这个男人，真是神秘莫测，前一秒还吻她，后一秒就疑神疑鬼。她能有什么目的？难道她会是商业间谍？如果请她当商业间谍那么她的雇主一定是想试试新式的自杀方式。

　　罢了，不去管她，且去睡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然而睡眠不曾与她方便，就这样辗转反侧，不一会，天空泛起了渺远的淡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