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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打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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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里虽然通了电信,但大山深处信号非常不好。这简陋的木屋里又没有任何娱乐设施,两人只能草草洗漱一番,早点躺床上睡觉。
秦子扬自然霸占了里面的位置,脱了羽绒服,只穿着春秋衣钻到被窝里,顿时打了个寒颤。
这里湿气重,被褥阴寒的很,又单薄,秦子扬连打了几个喷嚏,“卧槽!老子过来一次感冒了才倒大霉!”
没有电热毯没有任何取暖的工具,秦子扬只能把羽绒服搭在被子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冷不防被人推了推,“过界了。”
冷淡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秦子扬想起对方特意拿床单做的分界线,不耐地往里挪了挪,“挪不动了!再挤小爷我就要贴墙上了!”
裹着被褥蠕动的样子,像极了肥肥的仓鼠。
舒淮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脱衣服,上了床。
那被子只有那么大,秦子扬裹走了大半,舒淮躺下去才发现自己半个身体都露在外面,遂拉住被子往这边扯,“一人一半。”
声音平静漠然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在解释某种数学定律。
已经有些睡意的秦子扬嘟哝着,抓着被子的手放松了点,让舒淮扯了半幅被子过去。
舒淮把羽绒服搭在铺盖上,躺下后关了灯。
本来床就小,两个身高体长的人挤在一起,他又睡在外侧,如果是平常人的话,半夜稍微翻个身就要滚下去。
可他却丝毫没有这方面担忧似的,平展地躺着,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平静地闭上眼。
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唯有墙角的摄影器还在默默地运转。
这个晚上,两个少年顾不得嫌弃被褥的脏乱、和别人同床的尴尬,累了一天的身心骤然得到放松,很快就熟睡了过去。
夜半气温寒凉,少年身躯正是火热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知不觉越靠越近。舒淮依然保持着标准的棺材板睡姿,而秦子扬侧躺着,大半个身躯都紧靠着对方,睡的香甜。
……第二天一早,老乡家养的鸡打着鸣,天刚亮,舒淮就被沉重的负担给压醒的。
睁开眼,秦子扬的脸近在咫尺。
对方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眉眼俊俏,红润的嘴唇微微嘟起,白嫩的脸颊像个胖乎乎的奶娃娃。
两个人的体温把被窝烘的暖洋洋的,四肢仿佛泡在温水里,懒懒不想动弹。
而从来没有和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的舒淮有一瞬的怔愣,随即蹙起眉心,毫不客气地一把拉起对方的手,使劲甩开。
“唔”半梦半醒的秦子扬嘴里无意识地嘟哝了几句,翻个身继续睡着了。
舒淮穿衣起床,掏出手机联网看了下,开始生火做饭。
秦子扬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屋内弥漫着食物的香味,令人垂涎三尺。
见到床铺空了一半,而舒淮就着灶坑在做什么的样子。秦子扬也赶紧起床,嘴里叼着牙刷走过去,含糊地问,“做饭啊。”
舒淮抬头瞟了他一眼,秦子扬正在刷牙,嘴里包着白泡泡,腮帮子鼓胀得像只藏食的仓鼠。
一副好像昨天两人的芥蒂已经完全忘记了的样子。
“嗯。”舒淮本不想理,可鬼使神差竟然应了声,随即反应过来皱眉。
秦子扬好奇,“这黏糊糊的是什么玩意儿?”
舒淮道,“玉米面。”
秦子扬洗漱完,回来看了下锅里煮的满满的玉米面糊糊,一下很兴奋,“哟,哥们够意思啊,还煮了我的。”
喜笑颜开地去在橱柜里扒拉出一个洋瓷碗,走过来就想盛。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指准确地握着他的手腕,舒淮冷漠道,“自己弄自己的。”
场面顿时变得尴尬不已,旁边又有工作人员,秦子扬拉不下面子,脸一沉,语带嘲讽,“别这么小气啊哥们。”语气里的火气压都压不住。
舒淮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漠然道,“第一,我跟你不熟,不要随便叫人哥们套近乎;第二,到这里来,我们两个谁都不比谁高贵,你以为你还是家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少爷?想吃自己做,我又不是你家保姆。”
话音刚落,秦子扬一下脸涨得通红,不可置信地瞪着舒淮。
从小到大,他都没被人这样说过!
少年眼眶发红,怒吼“舒淮!”挥舞着拳头就朝舒淮砸了过去!
“啊!”摄影师和心理咨询师惊呼,还来不及上前阻拦,只见原本蹲着的舒淮脑袋微微一偏,轻松避开秦子扬的拳头,同时单凭一只手拽住对方的手腕,往后用力一推,秦子扬立即站立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踉跄着才在后面摄影师的帮助下站稳。
“呼呼”喘着粗气,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秦子扬怒目圆瞪,神情恼怒又震惊,他好歹也是经常干架的人,自诩还是有两下子,几乎不敢相信就这么一下,自己就被对方轻松打败。
瞧见舒淮神情自若地拿勺舀粥,他脸色更加难看,眼神暗沉如水。
他虽然平日里桀骜不驯,但并不是没有头脑。遗传了父亲的经商天赋,非常会审时度势。仅这么一下,他就敏锐地判断出舒淮绝对是练家子,那动作太干脆利落了,一般人就是经常打架也不可能到这种地步。
而且,他还有一丝隐秘被人戳中短处的尴尬。
看见舒淮做好了早饭,他未尝不是暗自欣喜的。不用动手就能不劳而获,他一贯觉得天经地义。反正他有钱,有什么买不到?就算自己不想要,朋友也会讨好地主动端到他面前来。
如果舒淮表情再讥讽一点,他绝对会认为对方是故意那样说来嘲笑他的;可是,舒淮表情太冷漠了,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不带丝毫人情味,仿佛对他来说,这就是无可置喙的定律。
所以对于舒淮吧,他真是有种踢到铁板上的感觉。
论家世,谁也不遑多让;论脾气,就算他暴躁破口大骂,舒淮简直就跟没听到一样。打架……妈的更是打不过!
让人恨的牙痒痒,却又拿他毫无办法。
“呿”秦子扬烦躁地抓了下头发,瞧见舒淮不为所动的样子心情更加郁闷,一把推开摄影师冲出了门外。
摄影师连忙扛着器材跟了出去,也怕他到处跑出事。
而屋内的舒淮完全无视所有人,自顾自地用厚厚的帕子把瓦罐放到一边,凉了会儿倒进他自带的饭盒里吃着。
旁边的心理咨询师谆谆教导,“你们既然同住一个屋檐下,都是小伙伴,要学会分享合作啊。你煮了那么多,又一下吃不完,分给他也没什么吧?”
舒淮眼也不抬,“凭什么。合作是自己没有的才与别人交换,但没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所以根本不用合作。”
“况且你怎么知道我吃不完?就算吃不完还有中午晚上,我不可能每顿饭都花一两个小时去煮。”
心理咨询师被堵的哑口无言。她和摄影师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舒淮一个人蹲在冰凉的地上,埋头生火做饭,而秦子扬还抱着被子在床上呼呼大睡。
舒淮一个平时连家务都不做的大少爷,仅凭着在网上看的烧柴的经验,费了会儿功夫就把火点燃了,这让他们都很诧异。
而舒淮为了煮玉米糊忙碌了一早上,他们也看在眼里。
秦子扬厚着脸皮过来要粥固然有些不太好,但舒淮的话也太不留情了。
心理咨询师低头在记录本上补充:舒淮,性格孤傲冷漠,共情能力低下,太独了。
所谓的共情能力,指的是一种能设身处地体验他人处境,从而达到感受和理解他人情感的能力。也可以说是情商。
合上笔记本,心理咨询师默默叹了口气。感觉舒淮是她有史以来遇到的最难沟通的孩子。
并非普通的自闭症或者精神病,舒淮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有一套生存准则,偏偏又有能力去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事情,于是别人根本难以动摇他的信念。
想要通过一个月的山村生活改变他,谈何容易。
冲出门外的秦子扬其实没跑多远就停下来了,对着路边的大树狠狠踹了几脚发泄郁气,回头看到摄影师追上来,忍不住发牢骚,“你说舒淮是不是有病?我就没看过他这么讨厌的人!”
摄影师没开口,心想你俩半斤八两,谁也好不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