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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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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的下午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科目,许多人都找借口逃了。我这小孩儿向来都守规矩,看着1/3的空座位仍旧雷打不动。安亚天也在,但那天,他喝多了。学校是禁止带酒的,但这基本上就是屁话。就像人们都说人民教师很有素质,可讲话不带“他妈的”的寥寥无几。其实大家都是人,骂人并不足为奇。但是,身为一个老师,在校会上说脏话就不对了。即使说也要说的有水平一点。我记得我们年级的主任在一次讲话时说:“我不管是谁,只要让我逮着了就两字儿,‘你滚蛋’!”后来听说他还是教数学的。我估计年级的数学最低分儿就是他的学生。虽说名师出高徒并不绝对,但很次的老师教不出好学生却是一定的。自这件事以后,我对我们学校的重点头衔表示极大的怀疑。
安亚天的醉相还是比较能让人接受的。只是他的话一下子变的特别多。全没了平时沉默寡言的样子。他一直笑,像是要发泄长久以来所积攒的情绪一样。他的异常兴奋让我不知如何是好。我想,还是先让他睡下吧,免得多事。于是就劝他。开始他不肯听话,直到我弄出很生气的德行他才老实。我怒斥:“趴下!”他扑噔一下就趴下了。一只手当作枕头垫在头底下,另一只则向前伸直,我觉得他跟一小动物似的,但很不可爱的一点是丫紧紧的抓住我的胳膊。我回头看看他,他露出少有的幸福表情。算了,我想我还是别吵他了。和他在一起从来不曾为他做过什么,这就算是补偿吧。得!我就装孙子让你占一回便宜!
他抓的好紧,而且只要我稍微动一下他就会有反应,然后抓的更紧。靠!你个不要脸的,给你点阳光你就鲜艳,给你个破筐你爬在里面就下蛋,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我心里不断念着。他睡的仍然很香,一脸的安详。那副可爱的模样真的很让人喜欢,好像小猫儿一样。对了!就像陆西飞送我那只一样。
我和安亚天就跟一连体儿似的,一直都没分开。害的我抄个笔记也偷偷摸摸的,只能放在大腿上。你说一破笔记我至于这么藏着嘛,神经病啊!要是一笔记本电脑还差不多。再难也得熬着,谁让当初答应了呢!好容易他睡熟了,手松了下来。时机到了!一股灵光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嗖”的一下把还留在他手里的衣服拽出来,动作开赶上007了。正美着呢,就觉得手臂一沉。啊!丫又抓住我了!这小子可够黑的!看来除非他醒了,否则我是没有出头之日了。我可算明白为什么奴隶那么渴望自由了。敢情这么苦啊!
我不跑了,但仍没舒服了。丫一会儿就突然用一下力,我估计丫正做噩梦呢!该!谁让你欺压老百姓!但又一琢磨,不对啊!他越做噩梦越用力,而我就越疼,这可是恶性循环啊!
两节课后他终于醒了。臭小子还挺聪明的,要是他再迷梦着估计我就要打人了。我的拳头可是有名的大,号称“施瓦兴格”啊,双儿就说我是天生神力。小样儿,我还打不死你!
安亚天的很满足,冲着我笑了又笑。然后弄出一特怜惜的表情看我半天,我以为他要关心一下我的胳膊呢,就一脸的娇情,没想到丫居然捏着自己的胳膊说:“哎呦!胳膊都麻了!”你大爷的!我当时就跳起来了。“你个混蛋,居然不答儿我,你去死!你去死!我这回让你睡个够!”我掐着他的脖子狂吼。
和安亚天总是在闹,看上去亲密无间。他常坏笑着说:“丫头,咱们什么时候生个孩子出来?”我说:“你给我滚!”他说:“生个女孩儿和你一样漂亮!”我说“你给我滚!”他接着说:“你这么瘦,不知道生不生的出来?”我青筋蹦起一尺多高,我说:“你!给!我!滚!”他笑笑说:“好了好了,听你的,过两年再说。”
为什么我和陆西飞总是不能稳定呢?难道真是远距离的恋爱靠不住吗?这让我觉得很无奈。双儿偶尔挂电话过来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基本上可以忽略。而颜语总是说陆西飞和苏婷在一起的样子。我其实宁愿她不说,我不愿意去跟别人争,因为我知道留不住的怎么都留不住。无法面对颜语的话,我不想心痛。我喜欢陆西飞。但我想,我和他已经隔离了。
有这种想法没多久,一个叫作“非典”的病毒就袭卷了中国。听说一下子死了几百个人。我很钦佩牺牲掉的那些人,他们为减少中国人口,加速中国发展有极大的推动作用。上级的规定,我们这一帮子人也要散了。这一瞬,我有点犹豫。我似乎不太想回去,而想留下来陪安亚天了。但这不太可能,我得回去。
我和安亚天这回是真被隔离了。
临走那天中午安亚天让我听一首叫作《爱与等待》的音乐。之所以称其为音乐,主要是因为它没歌词,光是旋律而已。那个调子缓慢,散发着对爱的渴望与等待的无奈,在这个分离的时候让我着实的感动一番。眼泪不受控制,自己就光明正大的溜达出来。我使劲儿眨眼,试图把它们全部暗中干掉,但谁知用力过猛,全都飞溅到安亚天脸上。他托起我的头,眼睛透出柔和的光,他说:“你又来了!没关系的!好了好了!我知道你重感情,没事,过几天就回来了。”我看着他,头一次语气里没了霸气,我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回来啊!我要是看不到你的话,我可跟你没完。”“我知道!一定遵命!”他说。然后又换了挑衅的语气:“担心我啦?”我说:“你要是死了我以后就没歌听了。”他顿时昏厥。看我哭的楚楚可怜,他帮我抹去眼泪,边抹边说:“你还是这样最美。嘻!”“这首歌儿蛮好听的,要是有词就更好。”我说。他说:“我也这么觉得,你看。”他在书包里翻了翻,然后拿出一张纸。我接过来 ,上面用紫色的墨写着:
“你是谁 我是谁 谁让我们相会 天色灰 雨色灰 全世界都没我疲惫 如果时间能倒回 松开你的手我不会 上天让我们相遇却为何不给我们相爱的机会......”
我的泪彻底的失去控制,汹涌而至。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觉得胸口好难受,再也忍受不了那种压抑,一下子爆发了。他愣愣的看着我,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在纸上跳着华尔兹,还披着五颜六色的外套。别说他,其实连我自己也吓了一大蹦。
突然被一双手臂环起来,丫终于缓过来了,但采取了很不应该的一个措施。可奇怪的是我并没用离开,还是一味哭,眼泪鼻涕的不停的流。反正衣服不是我自己的,怕什么!
我们分开的仪式很简单。这会儿也没了眼泪。彼此之间都是笑笑,似乎都坚强的快能上战场了。我离开安亚天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小子,回家以后别忘了把衣服好好洗洗!”然后我就走出了他的视线。(注:离开他说的倒数第二句话是千万小心。可见,我是多好一小孩儿啊!)
这次回家的感觉与以往截然不同,全没有欣喜的气氛。人们一个个都戴着口罩,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街道上异常的冷清,萧索的很。不过,这也理应在预料之内。那么严重的病在传播,要是大家还跟从前一样大大咧咧的过活,那么中国人岂不都是傻逼了!不快乐是应该的,但导致我的心都沉默的原因只有一个——陆西飞已经走出我的视线了。用个时髦点儿的词儿就是——我们被隔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