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之间》半指胭脂

5、触动

　　暑假的到来，使得咖啡屋内不再是清一色的白领，也迎来了不少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小情侣，随着客人越来越多，尹牧安也顾不上想那么多，忙于专注手中咖啡豆的研磨，磨咖啡豆是个精细的活，如果磨的粉末很细，但又烹煮长久，造成过度萃取，则咖啡可能非常浓苦而失去芳香；反之，若是磨的粉末很粗而且又烹煮太快，导致萃取不足，那么咖啡就会淡而无味。

　　“守望”咖啡屋在被现有老板盘下来之前是家杂货铺，不过据说在杂货铺之前，也曾是咖啡屋，当时的老板因要出国，走的急，后将这家店匆忙低价卖给了杂货铺老板，那老板也不懂咖啡，渐渐地，以前的顾客都不再光临，无奈之下，他只得改成杂货铺，不过这种小巷子，生意想必也不会太好，直到现在的老板，也就是余姨出现，才又重新把这栋小屋给买了下来，重新整理了一番，再次变成了闲适温馨的咖啡屋。

　　据以前的老客说，现在里面的装饰摆设和十几年前相比几乎一模一样，有时候，他们都以为回到了过去，可见余姨费了多大的心。

　　不过想一想一到下雨天，余姨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样子，可想而知，那些摆设，那些近两年都难以见到的小饰件，不知被投入了多少心血，寄托了多少思念。

　　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人太多，而活的真正顺心如意的人，又有几何。

　　暮色渐渐降临，看着屋内屋外形形色色的人，尹牧安一瞬间产生一种身处这个世界之外的感觉，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奋斗，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还能坚持多久。

　　太多的空虚，在这样的夜晚总是会突然冒出来，悄无声息，无孔不入。

　　“喂！阿牧！打烊了！你发什么呆呢！”程渊刚收拾好榨汁机，转过身就看见了在灯光下发愣的尹牧安，那么的孤寂，似乎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让程渊莫名地觉得心疼。

　　回过神来，捏了捏手中的桌布，尹牧安略带歉意地对程渊笑了笑“恩，不小心走神了。”

　　“别笑了，这么勉强，难看死了！”瘪了瘪嘴，程渊嫌弃地说道：“行啦！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先走吧，剩下的，我和大志就能搞定了，今天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好早点来啊！”

　　大志听见了，也在一旁附和道：“对啊，对啊，阿牧，你快回去吧，你住的地方又远，早点回去好好休息啊，这儿有我和阿渊就好了。”

　　揉了两把程渊和大志的头发，尹牧安也没再客气，朋友之间有时候不需要多说，谁对自己好，他都会默默地记在心里。

　　“啧，明明是我们当中除了小美，最小的一个，老装得这么老气。”

　　“阿渊~”大志不甚赞同地看着程渊。

　　看了看大志那一米八的体形，再看看大志那“幽怨”的小眼神，程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搓了搓胳膊，程渊立马投降道：“行啦，行啦，也就你这个笨蛋才吃尹牧安那套，啧！真是受不了！快把你那表情收起来啊！隔夜饭都快被你看出来了！”

　　走出咖啡屋，回头，透过随风飘动的门帘，还能隐约看见程渊单方面斗嘴的场景，嘴角微翘，尹牧安又觉得自己其实很幸运，因为他至少还有一根稻草，让自己的手心不至于太空。

　　将背包跨在肩上，骑上自行车，尹牧安从这座城市的繁华地段逐渐驶向它的边缘处，耳边的浅发轻轻扫动着，有些痒，就如在这黑夜中逐渐骚动的内心。

　　等回到小区，已经接近十点，小区内仍随处可见拿着大蒲扇，坐着乘凉的大爷大妈，浓浓的D市口音，八卦着东家长西家短，吵闹着不愿意回家睡觉的小孩，试图咬住尾巴不断转圈的小狗，蹲在主人脚边不断撒娇的小猫，使这个被岁月照顾的小区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

　　在小区内的一个小生活超市买了点新鲜的水果，蔬菜，挂到把手上，尹牧安骑上自行车，一路顺畅无阻地驶到楼下，锁好。

　　提着买好的东西，直接上了五楼，拿出钥匙，刚打开门，尹牧安就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凉风，在这个炎热的夜晚，竟是让他立马打了个冷颤。

　　不过这股凉风在他关上门的瞬间就没有了，看了看客厅内仅仅轻轻飘动的窗帘，认真感受了下自从他一进这间屋子就毫不意外锁在他身上的视线，尹牧安又觉得自己没有多想。

　　在他的视线内，他根本看不见是什么东西，纠结也是白费力气。

　　因此尹牧安只是稍作停顿，便放下包，去厨房将水果蔬菜放到冰箱里，顺便从冷冻区拿了一小包蒸饺，蒸熟，作为宵夜，几下解决了。

　　简单冲了个凉水澡，尹牧安直接穿了条短裤出来，坐在沙发上，没有在意那股莫名变得有些强烈的视线。

　　打开电脑，看了看盘面，观察了一下几只货币对的大趋势和小波动，尹牧安的手指轻点着桌面，咚咚的敲打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异常明显，却也让人的思路更加清晰。

　　再三思考，看着盘面上花花绿绿的阴阳线，尹牧安还是决定将手中的几只货币对清仓处理了。

　　过犹不及，见好就收，尹牧安始终认为，没有赚得完的钱，人，不可太贪心。

　　轻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角，感觉眼睛有点发胀，从包里拿出眼药水滴了两滴，将电脑关好，尹牧安起身向卧室走去，巫胖胖跟他父母回老家了，屋里也没人，放在他那的行李只能等巫胖胖回来再拿了，好在也没多少东西。

　　脱掉鞋，直接躺在床上，没有关卧室门，客厅连着卧室的窗户都开着，空气流动性很好，即使是最顶层，这个夜晚却也显得不算太热，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还没有到整个夏天最炎热的时段。

　　深呼了口气，尹牧安脑袋枕在双臂上，闭上双眼，不消片刻，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起来。

　　早晨，尹牧安是在楼外小孩的嬉闹声中醒过来的，稍稍在床上多躺了会便起了床，洗漱完，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从早上他睁眼开始就一直跟着他的那股视线似乎瞬间强烈了许多。

　　拿着牛奶的手微微一顿，尹牧安想起了前天晚上，也是他正打算喝牛奶时，出现了异样，眼眸微垂，尹牧安一口气喝掉手中的牛奶，只不过在出厨房之前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盒出来，随手把牛奶放在客厅的窗台边，背上包，出了门。

　　走到楼下，推出自行车，经过一楼居民房的窗户边时，尹牧安鬼使神差地抬头看向五楼的窗户，只能看见牛奶盒的一个角，还有微微飘动的窗帘，一瞬间，尹牧安总感觉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也有一道视线正看向他。

　　嘴角微抿，尹牧安觉得自己这两天的举动似乎真的有点神经质。

　　摇了摇头，骑上自行车，尹牧安头也不回地向小区门外驶去，如果他能再回头一次，一定能够看到，在他骑上自行车的瞬间，五楼的窗帘飘动的愈发厉害了，那么大的空隙，足够容下一个人站在窗帘下看着窗外。

　　在咖啡屋的一整天，尹牧安想起窗台上放的那盒牛奶，总有些心不在焉，被程渊“别扭”地关心了好几次，打了烊，又被程渊早早地赶走了。

　　没有拒绝程渊的好意，尹牧安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总想快点回去看看那盒牛奶，至于他心中到底想看到什么，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好，如果那盒牛奶不见了或者真的被什么东西喝了，那他又该怎么办，这些，他都没法确定。

　　回到小区，尹牧安将自行车照例放在楼下，上楼的步伐明显比头两晚快乐许多，拿起钥匙，在门即将打开的瞬间，微微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利落地打开了。

　　在打开门看见窗户上没有任何变化的牛奶，那一瞬，尹牧安也不知自己心中到底是失落多一些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