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之间》半指胭脂

1、缘起

　　“这鬼天气！老要人命了，嗨，老李，你看，那是不是王抠门，大热天的，她不在家折腾她媳妇，怎么跑这边来了！”在楼下小石凳上摇着扇子乘凉的张大妈看见不远处走来的王桂华，使劲戳了戳李大娘。

　　李大娘听见张大妈的话，转了转身子，顺着张大妈指的方向瞪大眼看了看，砸吧道：“哟，还真是老王，这大热天的她咋过来了，不过，依老王那性格，无利不起早”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李大娘惊呼道：“对了，老张，你说，该不是她那放了好几年的房子有人要了吧？！哎哟喂，这可真是缺德事哦，那房子自从走了水，都闹鬼一年多了，谁住谁倒霉啊！哎，你说，老王这不是明摆着坑人么！”

　　“谁说不是呢！看她走的那方向，还真是去她以前住的那栋楼了！这泼妇，不知道又要害谁去了！”

　　王桂华没有听见不远处以前那些邻居的议论声，不然的话，她早就冲上去骂街了。

　　目前王桂华心中想的，眼里看的都是那即将到手的租金，那房子放置都快满两年了，一想到她那好好的房子被闲置了这么久，她那个心啊，疼得哟，那可都是钱啊！

　　拖着一身肥肉，中间歇了两次，王桂华气喘吁吁地爬到了5楼，油光滑亮的头发虽然被稳稳地盘成了一个球，但是还是止不住额头上不断往下流的汗，王桂华眨了眨被汗水浸到的双眼，摸了摸包包里的纸巾，哆嗦了两下，又把手伸了出来，还是选择一把拉起衣摆擦干了脸上的汗。

　　拿出钥匙，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门打开，房子太久没来了，锁芯都生锈了，看来，得换锁了，眼珠子转了转，王桂华砸吧砸吧嘴，这还没开始收租金呢，就要掏钱出去了，完全不属于她的风格嘛！算了，还是等租出去了再说！

　　接近两年时间没有人住的房间，毫无意外，在打开的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厚重尘土味差点没把王桂华给弄晕过去。

　　呸！呸！！呸！！！

　　感觉到有凉风飘出来，王桂华瞬间后退到屋外，有些胆怯，伸长手将门推开到最大限度，探头看了看屋内的情景，因为长时间没人居住，屋内白色的防尘罩都变了色，所有的光线都被窗帘严实地拒在屋外。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按理说作为最顶层的楼层，夏天温度应该挺高的，但是王桂华即使站在门口没进去，都感觉里面似乎有丝丝冷风往外吹，要不是门被打开，还别说，说这个屋里没闹鬼可能都没人信。

　　吸了吸气，明知道里面确实有些不对劲，但是一想到明天有人来看房，意味着有钱可拿，王桂华那爱财如命的性格瞬间压倒了一切恐惧的心理。

　　鼓足勇气，王桂华支配着她那圆润的身体，飞快地冲进屋内，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将所有家具的防尘罩都扯掉，迫不及待地拿起两年的抹布胡乱收拾了一下屋子，当她正准备试试拖布还能不能使用时，瞬间感觉自己脖子后面冒着冷气，手僵硬地放弃拖布，王桂华立马滚出了屋内，滚之前还不忘拿上她之前收拾出的垃圾。

　　至于那没有打扫的地板，王桂华看了看重新被自己关上的房门，想起刚刚脖子后面的凉意，哆嗦了两下，搓了搓手，心想还是算了吧，等明天，租房的人来了，她到时候少要点钱也得把这套房给出租出去，总比没有的好啊！

　　第二日，晴空万里，大早上，张大娘和李大妈约着一起去附近的公园健身，却不想还没出小区门口，就刚好碰见王抠门喜笑颜开地领了个看起来17,8岁的小伙子往王抠门以前住的那栋居民楼的方向走。

　　两人一打量，小伙子斯斯文文，长得也满俏的。

　　再看王抠门那一副见钱眼开的嘴脸，张大妈和李大娘眼神一交流，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么干净帅气的小伙子，如果出事了得多可惜啊。

　　“哟，老王，好久没见了，这是打算去哪呢？”张大妈笑道

　　王桂华一进小区看见张大娘和李大妈两人，心道要坏事，躲也躲不过，只好赶着上去，笑道：“这不是好久没看见你们了么，我先去办点事，一会来找你们来唠唠嗑，把老赵也叫上。”

　　好似没看见王桂华向着她两抽搐的眼角，也没在意王桂华说聚一聚的客套话，她两今天可就是为了救人来着，李大娘原本和善的表情，立马一变，略显恐怖地说道：“我说老王，你别是还要回你以前那房子去看看吧？”

　　上前抓住王桂华的手，李大娘关心地说道：“你可别糊涂了，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啊！那房子一直闹鬼，你又不...... ”

　　眼看着李大娘那张快嘴噼里啪啦地当着她租客的面把她一直想遮掩的事实给说了出来，王桂华再也控制不住，心里那是把这两个婆娘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一把挣脱掉被李大娘紧紧拉住的胳膊，也顾不上别的了，转身带着租客就走，再走慢点，那婆娘得把什么都给吐出来了，她的钱眼看着就要到手了，可别这么给飞了。

　　张大妈和李大娘看见王桂华气势汹汹的离去，两人相视一笑，不过看见跟在王桂华身后的清俊少年，心中又难掩担忧，她们能说的只能这么多了，说多了，王桂华肯定得当场翻脸，就是不知道那小年轻留心了没。

　　哎，算了，各人自有各人福，能帮的，她们已经帮了。

　　看了眼楼梯旁快要掉落的墙皮，再想了想刚刚那两大婶说的话，尹牧安冷毅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那笔钱，他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动，包括这几年来在那个家里的一切花销，他以后都会如数还回去的，所以，这个地方再差，他也会住下去。

　　眼中的神色微深，修长白净的食指轻轻划过楼道中的扶手，一层薄薄的灰顿时覆盖在指腹表面，尹牧安没什么表情地用纸巾将其慢慢擦掉。

　　一路走来，这个小区的楼房的确有些旧了，据说是八十年代初建的，几十年了，不过楼房虽然破旧了点，但是因为是那个年代修建的，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倒是没有现在那些新开发的小区那么密集，至少住在一层的用户，每日也能见到阳光，这点倒是还不错。

　　这里的位置虽然离市中心远了点，楼层旧了点，但是尹牧安当初在网上看到这的租房信息，主要就是看在这的租金确实不贵。

　　尹牧安跟着前面的王桂华一路向上走去，直到到了5楼，也就是最顶层时，才停了下来。

　　王桂华站在五楼的过道上，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撑着外凸的腰，喘了好几口气，这才缓过劲来。

　　伸出手，在裤子兜兜里摸索了半天，王桂华掏出了一把有些泛旧的钥匙，抬头，略带讨好地对着尹牧安笑了笑：“马上就好了，你等等。”

　　忽略掉对方肥腻得快要冒出油水的大脸，尹牧安微点了下头，侧退在了一旁，给房东不算苗条的身躯腾出了一块地儿。

　　将钥匙插入锁眼，王桂华一手拉着门把，一手转动着钥匙，咔哧~咔哧~~弄了半天，就是没见半点打开的迹象，明明昨天还可以开啊，难不成是昨天关门用力，给弄坏了。

　　尹牧安看了眼对方急得满头的大汗，难得体贴地商量道：“钥匙给我吧，我来？”

　　尽是肥肉的大脸挤在了一堆，王桂华将钥匙巍颤颤地递给了尹牧安，胡乱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略带憨厚地笑着解释道：“这个，这个，我昨天还过来看了看，当时没问题来着，对不住啊，等明天我找人来弄弄就没事了，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虽然此人努力笑得一脸憨厚，不过，尹牧安并未错过那双小眼睛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不外乎是怕他看到这样的情况想要砍价而已。

　　这还得多亏他在那个家庭待了这么久，像那些表面一套，背里一套的事，他平日里并没少见，更何况是如今的这种小把戏。

　　尹牧安眼色微冷，在心中摇了摇头，既然离开了那个地方，那就彻底没了联系，这样也好，早在母亲去世时，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没了属于他——尹牧安的家，而那些他们自以为是的施舍，他也将会如数奉还。

　　双手一用力，门顿时发出刺啦的一声响。

　　虽然王桂华昨天来打扫了一下，但是可能是因为空气流通的时间不够长，扑面而来的空气还是带着一股沉重的灰尘味。

　　尹牧安挥了挥手，先退了出来，待得里外的空气再次流通了一番后，这才和面色尴尬的房东进了屋内。

　　王桂华略带怯意地跟在尹牧安后面，一步三回头，生怕门突然给关上咯。

　　尹牧安没注意到王桂华此时的表情，默默地参观这套出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