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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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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倚青被玄鱼拎到帐外训话,告诉他要守的规矩。
帐内,阿裳举起了镜子。同时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风暴般的怒吼。果然虞错的尖嗓破镜而出:“你留下他是想干什么!是想切了我,是不是!是不是!”
阿裳不堪魔音穿耳,把镜子扣了一会儿,才再举起,对镜道:“你命债无数,不知有多少人想杀你报仇。我们还要出去求医的,祝倚青如果对人说我是虞错,我在这江湖上估计活不过两天。”
虞错道:“就像玄鱼那样杀了他不就得了!”
阿裳苦脸道:“你怎么动不动就要杀人呢?谁没个亲戚朋友?你杀了他,就没人来替他报仇吗?杀来杀去,路岂不是越走越窄,终成绝路?就不能放人一马,还多了个帮手,何乐而不为?”
虞错怒火蓬蓬,掩不住内心深处的顾忌:“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他会切人手。”
这家伙是吓破胆了……还恶名远扬的女魔头呢,好怕死……阿裳内心鄙视一把,脸上赔着耐心:“我说切你是开玩笑的。真要他切你,你眨眼间就能先毒翻我,我怎么敢?”
虞错想了一想,感觉有道理。微微一动,去摸了一物过来。阿裳看左手摸过个小罐子,惊道:“喂喂喂,你不要把小金……”
话音未落,小金已被放了出来。
小蛇在左手指间游走,镜中虞错得瑟地阴笑:“谁若敢打我的主意,小金先跟他聊聊。从现在起不准把小金关回罐子,否则我一个五毒掌……”
“好啦好啦知道啦。”她苦恼地扣下镜子。左手指间腕上冰冷冷地感觉到小金的游走,好在她已习惯了。只是小小蛇脑袋在袖口时隐时现,豆眼时不时冷冰冰盯盯旁边,真的诡异的很,她旁边的人都会感觉压力很大。
最苦的是祝倚青,与她同桌用餐时,吓得眼泪都滴到碗里去……
“宫主,你你你能不能让它去睡觉,它看着我,我吃不下饭……”祝倚青苦着脸道。
阿裳安慰他道:“你不用怕的,小金训练有素,你只要不冒犯它,它是不会咬你的。来,你摸它一下,没事的。”
“不要不要不要!”他惊恐地后躲。小金却听到了这友好交流的指示,一道金光飞起,蹿到了祝倚青的手上!
“啊啊啊啊啊!!!!”他吓得狂叫不止,拚命甩手,“痛痛痛痛痛!”
阿裳急忙唤一声:“小金回来!”
又是一道金光,小金半空里蹿了回来,弹跳力极强,跟飞似的。
祝倚青捧着手,盯着腕上三角形的小洞伤口,泪奔了:“救命!我要死了!”这可是天下第一女魔头养的毒物啊!咬一下是不是死定了!
阿裳让他跟小金接触,原是打算让两个家伙熟悉一下,免得日后误伤。料不到朋友没交成,小金先下口了。事情搞成这样,抱歉地道:“小金跳过去是想跟你交朋友,你喊太大声了,吓到它才会咬你的。”她一边说,一只手在桌上愉快地敲打着。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愉快的心情不是她的,是虞错在开心,一只手的表情居然能这么丰富!谁能懂得她本人其实是很同情楼主的呢?谁人能懂!
祝倚青看她这种得瑟的态度,泪流成河:“这么说是我的错了?!我要不要跟它道歉?”
“也不用啦。”
“当然不用了!!你快给我解药啊混蛋!”
旁边的玄鱼一个巴掌抽在他的脑袋上:“怎么跟宫主说话呢?想死是不是?”
祝倚青感觉自己是天下最命苦之人。
阿裳叹一声,低头看了一眼开心得几乎要用手指跳舞的左手:“解药解药。”
左手不情不愿地伸向她腰间的药囊,取了一包药丢到祝倚青怀里。他剥开药包把药末子一仰脖倒进嘴里……
阿裳默默地看着。玄鱼看看苦脸艰难吞咽的祝倚青,再看看宫主,迟疑地道:“那个……这种解药不是外敷的么……”
阿裳惊讶道:“是么?抱歉啊,我忘了告诉你了。”内疚地看着他,心里说抱歉啊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祝倚青觉得心都碎了……将嘴巴里的药渣挖出来抹在伤处,一边哽咽道:“宫主,您在倚青楼的这几天,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怠慢您了,我知道错了,请您放过我……”
玄鱼心想,宫主也是越来越狠毒了。原以为宫主留他一命是变心软了,没想到是这倚青楼主之前开罪了宫主,留下他的一条命其实是为了慢慢玩死的。想想都感觉好可怕,啧,寒战。
在心中先默默给祝倚青点了一根蜡。
月华初上。一片密林间的山道上,一队车马踏踏行来。领头几匹马上的人的对话声隐隐传来。
“今天太不走运了,要不是遇到木桥断裂,绕路过来多花了两个时辰,天黑前必能抵达前面那个客栈的。”
另一人说:“好在也快到了,翻过前面那座小山就到了。”然后声音略提高了一下,“少堡主饿了吧?不用急,我们快到了。”
并没有听到回应。那人稍勒了勒马,待后面的车过来,伏腰往车内看了看,笑道:“少堡主睡着了。这一路颠簸也累了。”
前面的人叹息了一声:“小小年纪,受此颠沛流离,也是可怜。”
树林深处,一棵树的树冠微微抖动。阿裳骑坐在树枝上,面无人色,想要溜下树去,无奈左手死死抠住树干,她脱身不得。她用右手摸出小镜,对镜小声道:“我不想在这里,放我走。”
虽然天已黑了,但天上有半个月亮,仍能看到镜中人影,影影绰绰,有如鬼魅。虞错阴狠道:“你不要弄出动静!你既然顶替我的身份,就要覆行我的职责!你在这里等着就好,事情了了,他们会喊你过去以血祭刀!若敢乱动,我一掌毙了你!”
“呜……我不想看血……”阿裳快要泪奔了!
白天的时候,玄鱼告诉她,派出的探子带回消息,方圆百里并未看到伏羲教众的身影,而他们的“生意名单”上的一笔“大买卖”今天会路过附近,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阿裳想再找理由拖延,被左手一指头按在死穴上,只好蔫蔫地点了头。根据探子探听到的消息,目标所在的马队计划今天傍晚翻过不远处的一座山头,投宿客栈,为了便于下手,行漠长老破坏了马队必经之路上的一座木桥,拖延行程,使他们不得不赶夜路,在子时穿过一片密林。
朱雀弟子们就埋伏在这片密林中。行动之前,玄鱼先将宫主安排在一棵大树上藏身。阿裳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四肢抱住树干,开始艰难地往爬……
玄鱼讶异地看了半天,眼睁睁看着宫主以难看的姿式爬了两尺高,出声问道:“宫主,为什么不用轻功?”
阿裳“刺溜”跌回树底,苦脸道:“刚换了新身体,筋骨尚未拉开,轻功使不出来。”玄鱼无语,亲自托着她的腰,将她送到了高高的树枝上去,然后足尖在树干上一点,像只轻盈的蝙蝠一样飞开。
被架在半空的阿裳,心中已是慌作一团。她知道朱雀弟子已然布好埋伏圈,就等着猎物闯入圈套。不久之后,玄鱼大概就会拖一个人过来,请她掏出黑白刃,请她亲手为猎物开膛破肚,进行那血腥的“开张祭刃”仪式……想想就恶寒!不,她绝不参加这恶魔的仪式。要跑,必须要跑。扒着树干,就想溜下树去。
可是左手死死抠在了树干上,不肯松开。她努力与左手较着劲儿,扯拽得树冠都晃动了。她心中忽然一喜:如果晃树能让“猎物”警惕,说不定可以暂时阻止一场屠杀。于是晃得更卖力了。
左手突然松手,她毫无防备,猛地向后倒去,眼看就要坠落到树下!却跌入一个怀抱之中……
祝倚青诚惶诚恐抱着宫主,战战兢兢:“宫主小心……”心中一万遍地问:宫主的行为为什么这么诡异呢?大魔头都这么诡异吗?先是拚命晃树,又投怀送抱,还用惊恐又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一个大魔头,不可以有这种眼神的知道不知道!不要装得这么纯良好不好!他都被骗过一次了!不可以再被骗一遍!
祝倚青的内心是崩溃的。
阿裳仰着脸盯着他看了一阵,直看得他两颊慢慢浮起了红晕,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低声道:“楼主,你的功夫虽然差,轻功总是会的吧?”
“会是会……”
“那么你带我……”她观望了一下方向,拿手一指:“往那个方向走,悄悄的,不要惊动旁人。”
祝倚青疑惑地问道:“行动不是马上要开始了吗?您是要去哪里?”
她想逃离这个即将成为屠场的地方。朱雀宫本就走得是邪魔行径,她虽然伪装成虞错顶替着宫主的位置,却没有能力阻止他们。那么她就躲吧,不管左手怎么反对!
她坐直了身子,严厉地对祝倚青道:“这是命令。”
祝倚青刚刚浮起的一丝绯念,顿时被噬心蔓和小金的毒牙替代。连忙答应:“好的宫主,没问题的宫主!”
他伸手去扶她的肘部,却见她的袖口突然探出了小金细长的蛇身,信子咝咝对着他。他吓得手一缩,差点掉下树去。阿裳暗叫一声苦,知道是左手以手势驱使小金。
祝倚青被她这飘忽不定的态度弄迷糊了,茫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