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2、拜堂 ...
-
当初宋筝雁的闺房进了“贼”,崔氏特意从崔将军的麾下调来护卫并安插在侯府各个重要的防卫节点。崔将军带兵十分有一手,他手下的人若说会将一个大活人放出府去,恐怕崔将军第一个先抹脖子。
宋筝雁根本没有被弄出府,她被江氏黑吃黑地扣留在了自己的松鹤堂。松鹤堂有一间密室,宋筝雁就被关在那里。
华临炽迎着刀割冷风推门而入时,信阳侯府的人跪在松鹤堂前瑟瑟发抖、哭泣求饶。信阳侯府出了个江舒淮和江燕,眼看着就要翻身而起了,却偏偏被现如今躺在床上唉唉叫唤的老糊涂给破坏了,今后这侯府只怕再无崛起的可能了。
崔氏一看见华临炽,便流着泪上前来,“密室阴冷,可燕燕怎么也不愿意出来,只叫着王爷……您快……”说着,她泣不成声,捂着嘴别过了脸去。她以为江老夫人只是想趁着宋筝雁失踪,让江谣鸠占鹊巢,可没想到她居然才是最狠的黑手!
江舒淮搂住母亲的肩,声音苦涩:“世子在里边看着她,你快进去吧。”
寒风从衣领灌入,吹得他的心如置冰原。江舒淮讳莫如深的神色告诉他,宋筝雁可不是只是被关起来这么简单。
宋筝雁是在熟睡中被掳走的,因此她只穿了一身单薄的寝衣,此时她的脸颊上早已经泛上了不正常的潮红。华临炤正小心地轻轻将棉被裹在她的身上。她似清醒似昏迷,但却执意地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但凡谁靠近点便全身痉挛,这也让大夫站在一侧束手无策。
看见华临炽进来,华临炤默默起身让开了,毕竟这里从没有他的位置。
“燕燕……醒醒……”华临炽轻声唤道。
宋筝雁的睫毛颤了颤,但却没有睁开眼。她的喘息粗粝如砂,磨得华临炽心肺鲜血淋漓。
“我抱你走好不好?”华临炽小心地将手穿过她的身下,尝试着将她抱起来。而宋筝雁终于也不再如方才那样挣扎了。
华临炤帮忙给披上了斗篷,问道:“你要带她回王府吗?不如还是在这里呆一晚吧,也让大夫尽快给诊个脉。”
华临炽摇头拒绝:“我带她回去。”
“可是燕……江姑娘身体重要。”
“她不会喜欢这个地方的。”怀里的宋筝雁应该是感受到了令她心安的气息,无意识地一直用劲贴着她,华临炽将手臂收的更紧了。“这侯府就先交给舒淮吧,堂兄你也回去休息,你身体不好陪我们熬了大半宿了。婶婶若是知道了该伤心了。”
华临炤点头,退后了一步,淡淡道:“好。你不必管我了,快带江姑娘,不,是弟妹……快带弟妹出去吧。”
密室温度极低,空气污浊,也不知道江氏从前在这里做过些什么,这个地方叫人非常的不舒服。华临炽裹紧了宋筝雁,大步踏了出去。
看见华临炽将宋筝雁抱出来,一群人一拥而上。宋筝雁突然又开始全身发抖,华临炽低声咆哮:“滚开!”
马车已经停在了松鹤堂院门前,华临炽头也不回地抱着宋筝雁跳了上去。
月色寒冷,江舒淮的声音更冷:“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给我呆在房里不准出去,想闹事的,那就先掂量下是自己脖子硬还是府兵的刀剑硬!”
……
马车里温暖如春,华临炽将手伸进宋筝雁的衣服里,摩挲着她冰冷的手脚。他含了一口热水,低头哺进宋筝雁的唇里。
“婚礼结束了吗?”宋筝雁突然无力含糊地问道。
华临炽回答道:“嗯,结束了。”
宋筝雁的眼角突然沁出泪珠,“我那么期待……”
华临炽吮着她的眼角,安慰她:“没关系。这样好不好,我们在你爹面前拜堂吧。你不是很遗憾先生不能来参加吗?”
“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虽说现在最紧急的事应该找大夫,但华临炽明白,宋筝雁更希望的事完成属于他俩的婚礼,“顺子,去宋先生家,你再叫人去把听荷和嫁衣都带过去。”
宋筝雁冻了整整一天一夜,此时烧的脸颊通红,头脑发昏,可是现在,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满满的期待和新嫁娘的紧张。
……
听荷动作细致在给宋筝雁带上镶嵌着珍珠宝石的金冠。烛光下,新娘面若朝霞,唇如花瓣,大红喜袍勾勒出窈窕身形。
“姑娘真好看。”
宋筝雁垂眸浅笑,遮住了雾蒙蒙的眸光,“听荷,今天辛苦你了。我听说花轿在状元街还遇到袭击,你可有伤着?”
听荷将一对红宝石耳坠给她戴上,“没有呢。世子爷说光凭江老夫人是不可能把你掳走的,她背后定有帮手,说不定还会有后招,所以王爷临时借调来了一对军队。姑娘,我给你戴上盖头吧?”
龙凤呈祥的红盖头就在手边,宋筝雁突然心跳如擂鼓,手心甚至开始出汗。听荷噗嗤笑了,宋筝雁娇娇嗔道:“不准笑——”
“姑娘,您好了吗,吉时要到了!”门外担当司仪的顺子气喘吁吁地过来催促。
“好了,你快去让王爷他们准备。”听荷回他,然后笑道,“姑娘,带盖头咯——”
没有热闹的吹打,没有喜庆的鞭炮,在一室温馨的静谧中,宋筝雁款款而来。华临炽耳边嗡嗡作响,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了。
闻讯赶来的萧翊捂着嘴坏笑地推了兄弟一把,华临炽踉跄着扑向了新娘,还好他刹住了脚步,不然两个人非得抱着一起滚到地上不可。华临炽把宋筝雁抱了满怀,回头看向萧翊的眼神杀气腾腾。不过萧翊可不害怕他,这种日子难道还怕他翻脸吗?
“拜堂啦拜堂啦——咳咳!”第一次当司仪的顺子还挺像模像样地挺了挺胸,拉着嗓子字正腔圆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夫妻对拜的时候,两个人靠得太近了,磕头时,那结结实实地额头相撞差点把宋筝雁撞昏过去。
“哈哈,嫂子,您是不是着急着入洞房啊,您慢点磕!”说这种熊话的自然是萧翊。宋筝雁听得面红耳赤,下意识往华临炽的方向缩了缩身体。这动作又惹得一番调笑。
宋成柳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小两口,本是憋得双眼通红的,可此刻也笑得胡子乱颤。
他起先并不知道宋筝雁出事了,只听说迎亲队伍遭到袭击。本就揪着心各处打听,师哥又匆匆来告诉他九王爷要带着女儿来他这里拜堂。等他了解了事情的始末,这心简直如刀割。可现今看着九王爷对女儿的呵护,看着眼前虽简陋却更意义非凡的婚礼,他又放下心来了。意外和苦难总是一时的,华临炽虽然看着不靠谱,可他做的事总能让人安心。
“礼成,送入洞房!”
鉴于宋筝雁的身体,闹洞房这项自然是没有了,不过萧翊可是让京城里最著名的酒楼送来了两桌子的好酒好菜,好容易华临炽成亲,他们兄弟总得闹一闹的。
不过还是闹不成了,华临炽扶着宋筝雁刚走到门口,宋筝雁便如一张纸般轻飘飘软到在地上。
……
宋筝雁是冻发烧了,加上一天水米为进,所以才会昏过去。可是当华临炽给她灌了药,将她抱到床上收回手不小心手肘按到她小腹时,昏迷中的宋筝雁竟然无意识地蜷缩了下身体,脸上也随之出现痛苦的神色。
华临炽猛地攥紧了拳头,腮帮子咬得额头青筋毕露。半晌,他松开了手,拉开房门。
“燕燕没事,大夫说喝了药多休息就好了。”
心直口快的萧翊当着一旁忧心忡忡的宋成柳就问道:“没别的伤吗,舒淮家那老虔婆没打她?”
华临炽立刻瞪他!萧翊自知失言,缩着脖子躲到了后边。宋成柳嘴唇煞白:“燕燕她……”
华临炽连忙道:“我检查了,没有呢,您放心。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她受苦了。听荷,你去把厨房的粥都端来,张大夫麻烦您今晚在这里住下吧。今天兵荒马乱的,大家都回去休息,辛苦了。”
大喜之日遭遇这样的破事,此刻需要的不是热闹而是安静的休憩,大家都理解,安慰了几句便都退散了。
等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人时,华临炽的笑脸维持不住了。他转身回房,而后轻轻掀开了宋筝雁身上的被子。
她还穿着大红嫁衣未褪,华临炽幻想了无数遍新婚夜的场景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如今这样的心境。腰带褪去,里衣半解,鸳鸯并蒂的肚兜掀开一角,腹部触目惊心的大片淤青就出现在他眼前。淤青有深有浅,浅的部分是深的发散出来的,而那些深色,华临炽自己从小混蛋爱欺负人自然知道是拿脚尖一下下踢出来的啊!
眼泪猝然滑落。
这得有多痛啊,可宋筝雁从头到尾都好像痛觉麻痹到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番痛楚似的。若不是方才不小心碰到,谁都不会从她的神色里看出她身上竟有这么大片可怖的淤青。
华临炽一拳捶向牙床,痛苦地捧住了头。
半晌,他稳了稳情绪,小心地褪下宋筝雁身上的其他衣衫,他要好好检查一下,她身上还有其他伤痕没有。
肩膀光洁细腻,胸口有淤青,后颈有大力掐过后的指印,肩胛骨泛着高烧的潮红……等等——
华临炽的目光猛地挪回到了宋筝雁的左肩,那里一片素白,连颗痣都没有。华临炽恍惚了下,当初江舒淮曾说,江府幸存的奶娘告诉他他妹妹左肩有一颗朱砂痣——华临炽伸手摸了下,什么都没有啊……
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就没有吧,说不定是奶娘记错了。华临炽的心神被宋筝雁的呓语拉了回来,他小心地将衣服收拢,被子重新盖上。没有就没有吧,她如今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他华临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