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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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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看着打斗中不慎撕扯拉坏的袖子,皱着眉犯起了难。那看似狰狞的伤口对能够快速愈合的恶魔而言微不足道,但那不整的衣冠还是会让年少的主人介意的吧?想着是否应该先换身行头再去见他的小主人,男人却感应到了少年不稳的情绪。
契约书的力量是相互的,在他暂时性被带上项圈‘圈养’的同时,也让少年无法轻易地逃脱他的股掌。无论是何种情绪、心境,男人都能通过契约感应到,从而更加贴切地了解他的少年。
推开门,男人回到房内,昏暗的起居室里少年已经坐起了身。双手环抱双膝,弓着身埋着脑袋的模样看着有些可怜,就像一只被雨打湿的小猫,无助地缩着身子,瑟瑟发着抖。
男人叹息着,绕至烛台的地方,将烛火点燃。光晕一点点地亮起,房内的光线从暗黑转至昏黄,逐步变为明亮。
“少爷……”
“那些人是谁?”
同时出口,少年闷闷地问着。
男人看着他依旧低垂的脑袋,如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看着少年听到那个名词时有所动摇,却又兀自装着镇定。
“和恶魔一样,同样是以人类灵魂为目标的家伙。只不过,我们是为了果腹,而他们……”想到那堂皇、崇高的宗旨,男人有些不屑。
对死神而言,恶魔是妨碍他们回收灵魂的害兽,但反过来看,死神不也一样吗?他们视对方为异类,却又执着着同一样东西。
“……灵魂?我的吗?”沉浸于‘死神’这个字眼的少年,没有注意到男人的不爽,他按上早已结痂的伤口,陈述着,质疑的语气却很肯定。
“诶,‘夏尔·凡多姆海恩’本应死在那一天。”直白地捅上少年的伤口,男人眯起眼,等着他的反应。
是就此崩溃,亦或是……
然而,他却看到了少年放肆的大笑,哪怕那笑声极近于哭泣。
那夸张的脸上生动起,带着点歇斯底里,却又转瞬间敛尽了所有情绪,然后,男人听到了他戏谑的反问。
“所以?我该感谢你咯?!”烛火映衬下的脸,落着大片的阴影,少年上扬的唇角颇为讥讽。
“感谢你选中了我的灵魂?”
“如果少爷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摊了摊手,男人没有为自己做申辩。
少年冷哼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抬脚跨出了‘睡床’,走去了另一口黑棺。摸索着从里面掏出一个医药箱,示意男人过来。
残破的袖子,干涸的血渍无不触动着他的神经,少年看不过去男人的温吞,从医药箱内摸出剪子,两三下把男人的七分袖改成了无袖装。
不顾男人的反应,顺势就将浓度很高的酒精尽数倒了上去。换在正常人,被这样对待,一定会发出杀猪似的惨叫声,但是少年却难以从男人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到一丝的痛楚。哪怕他下黑手用棉棒狠狠下戳破开男人不合常理迅速愈合的皮肉,恶魔也依旧能够淡定如初。
自觉无趣的他,在一阵蹂躏后,呵着哈欠躺回了自己的棺材,留下残局,交给了手好、脚好,精神也佳的恶魔。
第二天,两人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到了最初的相处模式。少年依旧任性地支使男人,而男人与之周旋的同时,又在住宅与几所房产之间奔波着。
那些只有简易框架的毛胚房,想要向外租借,还需加工、改造,男人找了房屋工匠费时、费财,一年里早出晚归。
虽然少年对此也各种不爽,但看着男人人前人后一肩挑地全担,最后还是把抱怨、刻薄的话全咽下了肚子。
这天,是拍卖会举办的日子。靠着男人不错的口才,那些房产在动工完毕之时便接到了下单,连续几个月的通风、布置,终于将场地改成了拍卖会设施。
17世纪开始英国贵族热衷于收藏艺术品,特别是意大利的艺术画。而到了19世纪末由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的转变,英国的土地贵族就此衰落,为了维持体面和生计,许多人不得不出售家族遗产,其中也包括了大量珍贵艺术品。
随着这些珍贵艺术品流入市场,英国兴起了拍卖会。
而拍卖的方式是人们比较熟识的‘增价拍卖’,也称‘买方叫价拍卖’。
拍卖人宣布拍卖标的起叫价及最低增幅,竞买人遵循由低到高的次序逐次应价竞争,最后以最高竞价者以三次报价无人应价后,响槌成交,但成交价不得低于保留价。
如果拍卖品是一种单一的标的物,拍卖过程将持续到该标的物出售给应价最高的人为止,如果拍卖的是批量物品,拍卖过程将持续到达到一个特定价格,在此价格上急需求量正好与固定的供给量相等为止,此价格叫均衡价格。
作为场地的出租方且在近年内荣升成富商之一的‘人物’,少年亲临了拍卖会现场,作为买方也作为卖方。
他的手里恰好有那么一样东西可以出售,就是威廉·亨利·福克斯·塔尔伯特那部可能拍出‘最心爱的存在’的相机,相信很多人会有兴趣去尝试。
拍卖会被定在傍晚举行,入场时,每个人被分发了面具,少年依照着入场券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许久的等待过后,迎来了开场白,在司仪慷慨的激昂声中,拍卖会被拉开了帷幕。
展品一件接一件地被成列出,有珍贵的艺术品,也有珠宝首饰,看了一圈,少年也没有找到自己所喜欢的。
“接下来这件,是英国科学家兼摄影技术开发者之一的威廉·亨利·福克斯·塔尔伯特在人生的最后所使用过的一部相机。”红色的遮布盖住了展品,让望眼欲穿想要窥视其中物件的人不得而视。
对于那个领域的人物,多数人一知半解不甚了解,但随着介绍,少年听到了周围的嘘声。和他所预料的一样,那个‘最心爱的存在’成了很好的噱头,随着底价的报出,不少人举牌竞争着。
看戏般听着递增的数值,少年愉快地勾着唇,相较于那些平凡的俗物,他的这部相机确实比较‘重量级’。想着还能再看着那些人争个几回面红耳赤,少年正欲换个坐姿,但瞬息间的变化让他僵在了原地。
哪怕是带着面具,那样的身高也是十分显眼的,只一眼,少年便认出了他。
伯爵举起牌子,不同于他人一点一点的逐步递增,那个价码让许多竞争的人望而却步。三次报价无人应价后,响槌敲下,自此,那部相机成了那人的所得物。
少年记不得自己是如何走出拍卖会现场,只知道来时的那份心情早已变化。本以为他和那人不会再有所交集,但事事难以预料,命运总是在不经意间和你开起玩笑。
宁静的日子没能持续多久,暴风雨便来临了。
伦敦的‘开膛手杰克’事件被掀开,旧事重提,闹得沸沸扬扬,报纸更是大肆刊登,最后甚至出动了女王的番犬进行深入调查。
而当真实被破开口子拉出摆在众人面前时,众人除开愤怒,更多的是悲哀。
葬礼举行的地点是教堂,知情人早早换上了丧服,而非知情人却以为那里即将举办一场婚礼。少年看着幼童天真地议论着,站起身扯乱了头发。
那被固定别向耳后的发丝随着拨弄,复归了原样,少年褪去黑色的丧服,只留白色的衬衣。
他遥遥看了眼教堂的尖顶,转身。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