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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荡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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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青衣小婢火急火燎地跑进来时,我正捧着一本《绣塌野史》看得津津有味。
她一进来就拍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小姐,不好了,荡子,荡子他快要被少爷打死了!”
我当时一定是看书太入迷了,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荡子?荡子是哪个?那荡/妇有没有?”
小婢樱桃小嘴张得老大,目瞪口呆,半天才红着脸,结结巴巴道:“小姐,你,你在说,什么浑话?荡子不,不是你最合心意的家奴吗?”
荡子?家奴?还是最合心意的?
我脑袋打了一串串问号。
我环顾房间里古香古色的摆设,又看了看小婢头梳双环发髻,青衫布裙,伶俐干净的打扮,才想起自己现在是身在一个名叫大周的架空王朝。
穿越很顺利,落到了大周朝宰相府里的小姐身上,可谓是锦衣玉食,不愁吃穿。
小姐名叫冯小怜,长得美丽动人,所以我这一世便得了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名字,北齐有一个荒唐不经的混蛋皇帝高纬,他便有一个倾国倾城但也祸国殃民的宠妾冯小怜,后世诗人感慨:“小怜玉体横陈夜,便报周师入晋阳。”
虽然我不是那个北齐的冯小怜,但是同名同姓,也够我胡思乱想的了。
宰相爷冯明章,日理万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谓权势煌赫,便是我这一世的爹爹。
我还有一个一奶同胞的兄长,冯飞扬,长得俊朗挺拔,气宇轩昂,是皇庭征战沙场,镇守边疆的年轻将军。本来一直在西北戍守边疆,前些天因为我,也就是冯小怜投水自杀一事扔下匆忙扔下一担子工作偷偷跑回来,可见兄妹感情亲厚。
来报信的小婢是我的贴身丫鬟小金,而那个荡子……我当真不认识。
小金拉着我连拖带拽地来到了宰相府的后院,还在拐角处就听到一阵皮鞭抽打空气的呼啸声,以及肉绽开的撕裂声。
待看到那血腥的场面,我的心头一凜。冯飞扬长鞭呼啸,声声向架子上绑着的一个裸着上身的男人身上招呼,那男人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脑袋无力地耷拉着,长发凌乱地披散于胸,显然是已经晕了过去。
我大惊,条件反射地叫道:“快住手!”
冯飞扬高大的身子一僵,缓缓地转过头看向我,天狼星似的眼睛片刻的惊愕随即而逝,换上了一副决然冰冷的表情。
身后的小金吓得猫着腰躲到了我的身后。
他转过头像是发泄怨气一般,又一鞭子狠狠地抽打在荡子的身上,简直就像是在鞭打一个破布娃娃。
我提起裙摆,快步走到冯飞扬的身边,一把抓住他又要甩鞭的手,劝道:“兄长,你看他已经晕过去了,再打多几鞭子,怕会闹出人命来。”
冯飞扬被我抓住的手一顿,他冰冷的眼眸俯视着我,怒气未消地道:“我今天就是要打死这狗奴才!”
我大惊失色,古代的奴婢虽然是卖身于主人,但是很多朝代都明令禁止虐杀奴婢,否则也一样坐牢吃灾,唐代女诗人鱼玄机纵使才华横溢,颇有名气,也因为打死了丫鬟绿翘被处死。
不知道这大周朝是否也有这样的律令?还是一个草菅人命的朝代?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兄长三思!”我劝说道。
他楞了一下,随即恢复冷酷的神情:“我今天打死了他,皇帝也不会为了个奴才和我为难!”皱了皱眉,“小怜你快点让开,你和他的事我会替你好好守住。”
我和他的事情?和荡子吗?
还没等我问什么事情,冯飞扬挣开我的手,眼看又要抽打奄奄一息的荡子,我顾不得多想,张开双臂拦在他的前面。
“小怜,让开!”冯飞扬喝道。
“不让。”我断然拒绝。
冯飞扬青筋隐显,吩咐一边的褐色衣服的小厮:“把小姐拉开。”
还没等小厮动手,我就麻利道:“我是相府千金,谁敢碰我?有准男家奴碰小姐的规矩吗?”
小厮面如土色地收回了身子。
“没用的东西!”冯飞扬凝眉一掌把他打翻在地。
说实在的,我对这个脾气暴躁,轻贱弱者的兄长真是提不起好感,虽然他对妹妹十分爱护。
眼看他就要把我拉开,我急切地大喊道:“如果兄长还要打他,那就先把我杀了吧!”
话刚出口,冯飞扬就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盯着我,小金热泪盈眶,动容地双手掩着嘴,呜咽道:“小姐……”
我有点儿尴尬地保持着双手大开的动作,看着众人的表情,心里范嘀咕,我这话是不是太严重了点?
怎么听起来像是护着自己的情郎一般激动心切?
没等我多想,冯飞扬就恨恨地丢下了长鞭,指着我身后的荡子质问道:“小怜,你今天真是护定他了?”
骑虎难下,一边是所谓的哥哥,一边是一个垂垂将死之人,我也只能挺了挺胸膛,摆出一副大无畏的凛然神情:“哥哥,你要是再打他,我也只能一头撞死在你面前了!”
当然,就算死一千个荡子,我也不会让自己磕着碰着,我着实是怕疼。
冯飞扬的脸气得一阵红一阵白,犹如变色龙,结实的胸膛一耸一耸地起伏,看着我的眼睛恨不得要把我绞碎,看得我也不禁有些心惊肉跳。半晌,他咬着牙蹦出一句话:“小怜,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这个荡子,必需撵出去。”
我松了一口气:“可是他身上伤得太重,好些再撵出去吧。”
冯飞扬气结,爆着一双红目:“五日之内,他还在冯家,我就把他打出去!”
我点头如捣蒜:“一言为定。”
冯飞扬命小厮给荡子松了绑,荡子伤势太重,已经站不稳,一下子就烂泥一样摊到在地,不吭一声。我心生不忍,让小金和那小厮把荡子扶着他到了马棚休息,给他上了药,这遍体鳞伤的模样,真真可怜啊,我啧啧对小金道,这下手太狠了,我再晚点来,这清俊小生可要没了性命!
小金热泪盈眶,抹了抹眼睛:“小姐真是挂念旧情之人,要不是您,他可真是跟阎王爷报道去了呢!”
旧情?我实在不知道我跟这荡子之间有什么旧情,难道就是说主仆之情,应该的啊!
我热情地握住小金的手,对她保证,以后她要是得罪了冯飞扬,我一样会舍命护她周全。小金更是涕泪交加:“小姐,你以前可没对我这么好过。”
我呵呵笑道:“这是应该的,应该的,只是以往没有说出口,经历了一场生死,我倒是认为,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不可做之事,想做什么就去做,莫要等到整日想着嗑后悔药。”
小金捂住嘴,四下看了看,把小厮给赶走,才神秘兮兮地说道:“小姐可真是要把这荡子赶出去吗?”
我点点头:“那是自然,要不哪日我不在,哥哥还不要拿鞭子把他抽死。”
小金吁了一口气:“小姐你真是想通了,虽然说这荡子哥是不错,但终究还是个奴婢,哪里配得上小姐,错了就是错了,但也不是不能挽回,以后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好看的世家公子多得去了,实在不必把心思用在他身上。”
我听着这话,越听越奇怪,这话怎么好像在说,我跟这荡子之间有什么暧昧?
难道我之前的冯小怜跟这荡子私定终身了?
“小金,我哥为何要把荡子往死里打?”我问道。
小金睁大眼睛,张大嘴巴:“小姐,你不知道吗,你和荡子的事,已经被少爷知道了,你那日跳湖自杀,就是因为老爷夫人知道了你们的事情,老爷夫人质问,你一时冲动,就跳进湖里了。”
原来我跟这荡子,噢,不,这前任冯小怜跟这荡子之间真的有那么一回事啊!怪不得今日冯飞扬那么气愤,要把荡子打死。
这古代封建社会,私下相好已经是不被认同,这主仆恋,更是要被浸猪笼的吧!
这荡子哪里好,能让一个千金小姐动心?
看他那血污满面,只是平常长相,只能说略微清秀,居然泡到了一国宰相的千金?!不简单啊,不简单。
“小金,找个大夫来给他看看伤。再多给他拿点稻草来,三日之内,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就给点银钱他,让他走吧。”
似乎是听到了我这话,那荡子微弱地哼了哼,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很清亮,只是眼神带着几丝迷茫,看到我,他的眼睛慢慢聚起精光,盯着我看,一动不动。
哥们,我能为你做的就那么多了,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我挺了挺腰杆子,走到他面前,绝情道:“之前是我玩了你,对不住,我会给你一笔青春损失费,足够你回家置地娶妻生子,以后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咱们的交情就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