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多棱镜》亦若无

2、珍惜眼前人

　　深秋的阳光总是让人格外眷恋，那从树间点点洒下的阳光像极了爱人温暖的怀抱。一个人坐在阳台上，迎着风任思绪漫游。其实像我这种已26岁的女人，应该是早过了多愁善感的年纪的。但在这种满载收获却又透着萧索气息的季节里，那种小女人的幽怨还是不免从心里一点点向外溢出。
　　记不清是从哪天起，我开始喜欢从这个阳台观望邻近一所大学的球场。在喧嚣中沉静，透过那个总穿9号球服的大男孩回忆沐晗，回忆我还不曾咀嚼就已划过的大学时代。
　　我喜欢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男孩，因为我怕一眨眼，他身上就会消失了沐晗的影子。

　　每天下午，我都会到那所大学对面的小店买两盒酸奶。这个习惯自认识沐晗之前就已存在，静心算来，这店家与我的一卖一买间，竟已有8年晃过。记得好多次，店主都笑着问我，怎么读了这么多年还没毕业。终在某次，告诉他，我已经毕业工作好多年了，而他却又笑着和我谈起毕业留校的种种好处。我只笑不语。不是所有的误会，都有解释的必要。何况，我也不想和他熟识。

　　我没有留校。仍住在学校附近，是因为舍不得抛开那些陈年旧事。我舍不得那片被我和沐晗走过几百次的银杏林，舍不得那个全校历代公认的“情人坡”；或许还因着过去，而对未来有着那么一点的幻想抑或奢望。我一直留着清汤挂面式的头发，一直不曾穿过除棉布外的任何质地的裙子。我担心，某天沐晗若回来，会认不出我。
　　现在才发现，习惯和回忆竟是那么可怕的东西。它就像鹤顶红一样吞噬着我面对现实时的理性和我灵魂中关于爱情的坚持。
　　我开始习惯借着思念回忆抑或借着回忆思念。直至我被淹没。

　　记得亦舒说。每个平凡的日子都可能诞生奇迹。我一直相信。因为沐晗于我，就是一个奇迹。

　　又向往常一样，前往小店。
　　刚到门口，一个身影闯入我的眼帘
　　“嗨！我发现，每天这个时候，你都到这儿买酸奶，那今天你能让我请你喝酸奶吗？”
　　有那么一二刻的恍惚，让我以为回到了18岁的秋季。不过眼前的男孩是那么阳光的笑着，他的眼是那么的清澈，沐晗的脸上，笑容永远是淡淡的，还会带着一丝坏坏的邪意。拉回自己的思绪，才发现他竟然就是那个穿9号球服的男孩。忽然有种被宿命击中的晕眩。
　　这时的他，已因我的沉默和注视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惊慌与羞赧。我不禁感叹“这还是个多么纯粹的孩子。”
　　“对不起，我为我冒失的行为向你道歉”他很快的说完便带着一脸掩不住的挫败转身离开
　　“嗨！就要走吗？你好象还没给我呃——你许诺的酸奶”我笑着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伤害这个孩子。他的世界除了阳光，不该掺进别的东西。
　　他回过头，欣喜的看着我“我叫明恩”
　　“郗妍”

　　此后的日子里，我8年所养成的习惯几乎在顷刻之间就被这个阳光的大孩子打破。
　　他会在没课的日子，一大早跑到我的公寓，把我从梦中拖起，然后带我爬到山顶看日出；会在晚上牵着我坐在沙滩上，看皓月星辰，碧海潮生。
　　天气晴朗又能偷闲的日子，我会到他的学校看他踢球。静静的看，静静的回想。在他球赛结束时，我们会一起沿着铺满落叶的林荫小道静静的走。
　　我喜欢淡淡的惬意的生活，因为那种静静的小幸福会使我安心。而明恩是何其聪明的孩子，他可以洞悉我的心。他会带我做一切浪漫的事，但都暖的恰倒好处。静静的，不着痕迹的渗进我的生活，却绝不破坏它的安静。而沐晗却不。他带给我的，永远是惊心动魄，眩目至美极。
　　于是我总在想，也许于我，明恩更像我的小王子。他会百般细致的掬我在手，用玻璃罩子为我挡去俗世纷扰。所以我也不再任性，不再在与他相对时游离于自我冥想的世界。我开始和他交流。然后，惊讶他洞悉事物的精确和老练。
　　也许他不仅仅是个聪明的孩子，或者我该换个角度，他是个睿智的男人。

　　冬天，终于在一场晚秋的雨中不期而至。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不知为何，忽然想在今天问他。他只低着头，不说话。眉头微蹙。也许也在思考。想到自己问的太冒然，便想再说点什么，但他已开口。
　　“娶你”
　　......
　　我无语。
　　因为他是那么郑重的语气，让我连嬉笑带过的勇气都没有。
　　我无法许诺他什么。
　　“郗妍，你的沉默，是默许还是....”
　　抬头迎向他热切的目光，刚想开口，另一个声音已经响起。
　　“都不是，郗妍，你说对吗？”转身，便看到沐晗那略带疲惫却依旧不驯的眼。
　　人生总是有那么多的巧合不可免俗的无法预警。但这久违的声音竟没能让我如水的心沸腾起来。

　　“我回来了”
　　“我看见了”
　　“不想我吗”
　　“和你一样”

　　重逢时的对白，竟和我曾经设想的一样。片刻就已结束，余下的只是三人之间暧昧的尴尬。看着眼前这张脸，上面所有的温情竟不曾因岁月的冲洗而使我感觉陌生。
　　原来，我对他仍有眷恋。
　　但眷恋又能如何？我与他已因着光阴的变迁而注定殊途

　　“为何还要回来”
　　“因为你在等我”
　　“那为何是此时回来”
　　“因为你是我的新娘”
　　“是么？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
　　“郗妍，不要欺骗自己的感觉”
　　“沐晗，当我在见到你的这一刻，我就清楚的知道，你已经走出了我的世界。这些年来，我所守侯的，只是一种曾经爱你的感觉。”

　　几乎是同时，我听到了沐晗轻轻的叹息。在他转身的刹那，我看到他唇边一抹释怀的微笑。身旁，明恩只静静的握紧我的手。
　　那一刻忽然感觉很安心，就像小时候父亲用厚实的大手包住我时，那种关于家的淡淡幸福的味道。婚后我才知道，那年，是明恩帮我把沐晗找回来的——而且，在他找到沐晗的时候，他知道，沐晗还爱着我。他告诉我，他希望我快乐。忽然知道，有条关于幸福的定理：珍惜眼前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