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下·倚天之锋》滚滚d虫

40、偷龙

　　翠竹婆娑，越发映得那墙蓝瓦白，清溪流澈．
　　紫色的衣角掠过，青年男子如巡视领地的雪豹优雅无声地迈入清静小筑．冷峻的神情在看到那个人时，明显地柔和下来．
　　竹榻上，丝织薄绸下，安然躺着他念兹在兹的人．
　　整张脸大半让白纱布包围着，五官隐约可见．
　　那眉，那眼，那唇，全是如此陌生却又若有若无地熟悉．
　　揭开了纱布之后的面容，是不是与记忆中一样音容如初呢？如果没有看到五官，能不能凭感觉便认出是哪一位呢？对这个人的熟稔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了？
　　“允――”轻呢喃，一双飞扬地带着傲慢跋扈的剑眉，向上挑起，带出一丝的不安．

　　已经完全独占了你，没有人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为什么，还是不确定还是患得患失？
　　是不是因为，我十分之清楚，如果让你见到了那个人，你一定会毫不犹豫便选择她放开我的手？就算是二年前那个人不在的时候，我也接近不了你心中最最特殊的位置！
　　其实，从那个人出现开始，一切已不同了．
　　我不再是你最重要最在乎的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们说，不应该如此依赖你将你束缚，不应太过执着迷失了自己．
　　可是，如果能轻易放手的话，早就不会折磨自己了．
　　为什么，当年要遇上你，为什么，你要让我抱有希望可以一直一直是彼此最最亲近的存在？为什么，当年你要为我而大开杀戮许我一个承诺，将我看得很重很重，以致让我贪心起来想得到更多，想一直一直地保持在你心中的位置？
　　凡是你所在意的，凡是有可能威胁到我的位置的，不论是男人女人老人婴儿，我都不会容许他们继续留下在你身边，从来，都是这样子．你明白，也放任容许了我的行为．
　　龙音觞，你的独子出现，因为你不当他是掌上明珠呵护，我可以容忍，他的体内也有你的一半血液啊，就算再怎样不悦，也算了，懒得计较．
　　但，为什么你会对一个从天而降的小女子付出了所有将整颗心都掏给她一往无悔？凭什么，她能得到你完整的赤热的爱情？明明我比她先遇上了你，明明，她没有全心全意地回应你，明明，就是那样一个叫人不服气的女子，为什么，我要拱手相让承认她是你今生唯一至爱？
　　“我不能就这样将你交给她．”比任何人都要快找到他，全赖于他天生对海的熟知，才能及时在千钧一发险象环生抓住他．
　　他知道，唐朝与傅穷晚的生死已成为一个无解的谜了，但，几乎内息全无的允，情况不见得比他们更乐观．那一该抓住他，肝胆欲裂，万一就此失去他――
　　他给他最好的照顾与护理，看着他一天天有起色，却，丝毫没有想要将他公开的念头．
　　就这样，永远在一起，不好吗？
　　是他找到他的，在允清醒并说出他的意愿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让出位置的．
　　在允清醒之前啊，微微苦笑，只能在他清醒之前守住他．
　　“我知道哦，允，只要让你见到了她，一定会扔下我不管，马上对她呵寒问暖任劳任怨的．”但，在她找上门之前，你是我的．
　　想起那个麻烦的女子，凤陷空揪眉，本来，印象是恶劣之极一早打算要一脚踢上半天不能再来缠住允，可是，司天下，他竟然不能对她起杀意，顶多只是想要看她哭泣吃鳖抓狂气呼呼牙痒痒的样子，尤其是她在自己怀中活生生透明消失之后，那种感觉更是怪异之极．
　　不明的暧昧，仿佛是前生的强烈牵绊，让他讨厌表抗拒的悸动．
　　是她令得自己有那种握不住的脆弱感，是她让他认识到人力有时穷，真是讨厌．
　　可是，最最讨厌的是，他无法恨她对她下重手．
　　即使如此，也不代表他承认她在允心中的位置啊．
　　想当允心中的天下无双，想要成为允唯一的最重最爱，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抢走他在允心中的位置，淡化他与允从前的记忆，夺走他最重视的人却还不知受宠若惊三生修来的福缘再三珍惜，司天下，简直是不可原谅．
　　“允，我不会让她轻易见到你的――”
　　一个说不出的淡雅如随时消失于风烟中的声音轻响起：“所以，你藏身于此，连我也不见么？”
　　凤陷空身子一震，面上掠过赧然，随之倔强地抿紧嘴．
　　是又如何？就是要霸占允，谁能管他？
　　“果然只有风能找到这里．”这里，是流连烟台的领地，只有那四个人才知道的地方，即使是伴侣也不知晓的只属于流连烟台的领域．“允，只会留在这里．”他闷声说，就算是老大出马，也不行．

　　来人蓝衫飘飘，弱不胜衣，轻灵若梦，看不出年岁，你可以说是二十岁，也可以说是四十岁，在那怯弱清灵的容貌，眉目间那看透世事的练达，时不时闪现的沧桑怅惘，天真无知，构成了一个矛盾混合体．
　　风，流连烟台风龙雷凤中名列首位的老大．
　　十年前凤四认识他时，他便是这个样子了，十年来同一张宜男宜女的面容，半点不经老，容颜如昨．但，他猜他至少有三十五岁了．
　　或许，是与他练的淡情功夫有关吧，从前的事，会渐渐地忘记，不再执着，不再在意，云淡风清，除了他们四人之外，风对其他人，都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自私，冷血的家伙．一旦有所取舍，被毫不迟疑舍弃的，当是四人之外的众生．他所选择的，自然是对他而言更重要的一方．
　　然，有谁能说动他出马吗？他怀疑，风只是一时好玩才来凑一脚的．
　　别怀疑，活得越久，越是寂寞，便想要让人记住他，只不过，兴头一过，便毫不在意了，留下的人会是如何的一点也不关心．
　　耸肩，风轻笑，“我不想管你与龙的事，不过，星罗的人找上我，是龙吩咐一旦他有了意外便要星罗联系上我，多多照顾他的人．”果然是做足了功夫，龙二对他的夫人可是疼爱十足呢，什么也考虑到了，就怕万一他不在身边，也有流连烟台代为照顾他的至爱．
　　风是什么意思？他站在哪一边？他当然不怕风，说是四人，称呼有长幼之分，但其实只是按照年纪排行而已，四个人，都是意志惊人强悍独立，各有各的天地，只是，真的全都纵容最年少的凤四，尤其是龙二，要为凤四的坏脾气负最大责任．
　　凤四瞪着他，面色冷下来：“那你想怎样？先声明哦，你答应的事，跟我无关，我才不卖帐．”
　　风低眉一笑，啧啧，凤四的脾气还真是差劲啊，做做样子都不肯学学，什么人情世故全当放屁，可是，心口如一想什么说什么，要什么便去争取的凤四，却好可爱呢．
　　不亏他们疼爱他一场．
　　“这么说吧，我只是帮你们传话而已，保持中立立场，告诉我，你想要龙天下做到什么要求才满意？”淡淡却犀利的刺入．

　　你放手的条件，是什么？怎样才能甘心地放手，四儿？这么多年了，你对龙的执着，该醒一醒了，龙，已有了他想要守护一生永不离弃的人，你呢？
　　你是因为嫉妒，才放不了手吧？不是嫉妒有人抢走了龙，因为你知道，龙无论如何都是龙二，你在他心中的位置根本没人可以取替也无从代替，所以，你嫉妒的是，你们如此亲密，他却比你更快找到能付出所有倾心相恋一往无悔的至爱．

　　凤四咬住嘴，甘心放手？
　　就算早有想法不能留允太久，还是咽不下气，是，只要允一醒来，自己便再也阻止不了他们的会面，但，在此之前，在此之前一定要让天□□会到什么是来之不易．
　　龙，才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
　　所以，要成为他的主人，要主宰他的悲喜祸福，必得通过考验．
　　目光闪动，男子眼中的凌厉之色横过．
　　“如果她能做到一件事，我就甘心放手，退居允心中的第二位置．”
　　一字字地吐出不可能的任务：“十一月十日，辗眉山庄的武林大会上，司天下如果能成为新一代武林盟主，我便放手．”森然加上一句，“流连烟台，天香教，星罗，龙家，从云帮全都不可以帮她，否则便算是她弃权．”
　　这是他唯一的条件．
　　没有武功，失去龙家与他人的帮助，区区一介小女子，如果仍能在武林大会上一举夺得盟主之位，统领群雄，那他只有心悦诚服的份．
　　不过，阴阴地偷笑，不许别人帮她，可没有说不许别人破坏喔．就算有瞎猫碰着死老鼠的超级运气，也会先防范后三十最终杜绝．
　　风看着闪闪发亮写满挑战的凤四，无声地弯起嘴角．
　　还没有亲眼见到过司天下，然，对她的影响力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哦，龙二凤四对她的超强反应叫人不好奇都不成了．
　　什么是，天下龙凤的极限呢？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呢？当凤四蓄意破坏要刁难一个人，会不会，出现奇迹，改写历史？
　　万分地期待呢，加油啊，司．

　　天下答应条件的唯一要求便是，十一月十日武林大会之前，凤四，必得与她见上一面．

　　抢走了雍允，还以此为条件要胁，这个凤陷空真的是太太岂有此理了．
　　他凭什么让自己必须得到他的承认？雍允又不是他的，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她？

　　本来，看在凰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争夺雍注意力的行为，容忍着，可是，现在是你在逼我呢，凤四小子，你以为不让任何人帮我我便当不成武林盟主么？可是你忘记了，即使是仅当一天的武林盟主，我也是完成你的要求．而且，你所要的，是一个叫司天下的人成为武林盟主，大可以等尘埃落定时让新任盟主改名换姓，如是要我这个人成为武林第一人，则，易容术可派上用场，顶上一天两天有什么难事？反正，这是一个游戏．
　　因为，我对雍十二万分之信任．
　　既然他在凤四手上，表示会受到最好的照顾，而一旦凤四离开赴我的十一月之约，纵是没有全愈的雍允，也有能力离开樊牢，他清醒后的第一件事，一定是通知我他的平安，教我安心．
　　我悄悄按住胸口，觉得那空荡荡的一角，补上了．从出事以来，尽管是信心十足从不怀疑，但，那是我不去深入想的结果，要有什么话，也要等雍回到我身边才说．
　　雍，什么时候，会回来呢？我怀疑，他知道我与凤四的打赌之后，会不会，故意留在原地，乖乖地当一个弱者，如同被禁锢的骑士等待公主的拯救．他对我，是不是，也是信心十足？
　　好，我不会让人家失望的．
　　哼哼，凤四，你以为你赢定了我吗？
　　一日盟主，挂名盟主，偷来的名份，都可以，还有大把时间来过滤小雨提供的名单．
　　何况，就算没有雍与龙儿的帮忙，加上你有意的破坏，人算不如天算，你还是漏了一样．

　　凰的存在！
　　＊＊＊　　＊＊＊＊
　　西漠边境．
　　最最豪华的穿云客栈，尊贵套房中．
　　汉阳王妃，应瑾萱，朝对面的布总管挑下眉，意有所指，“你觉得怎样？”
　　布总管，汉阳王府四总管之一，隶属大管事，而大管事只受汉阳王之命，连王妃与太妃也无权支使他，布总管能身列四大，自是有他的一套．
　　起码，眼光锐利心思细密善解人意是立足之本．
　　“据小人看来，少爷稍加提拔便能成事．”略一思索，想起初见之时那少年的表情，不知所措，又份外迷茫，不敢确认是事实的惊疑，是，龙音觞身居高位，但毕竟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稚嫩青涩．（在此先为布总管默哀二秒）
　　从一开始，便毫不放松地盯紧少年的一举一动，揣摩猜度，旁敲侧击，毕竟，他将成为王妃的重要一着，对于将前途押在王妃身上的自己来说，确定少年是否合适――不能是不合格，但也不可太优秀――便是自己最重要的任务了．
　　“少爷毕竟是十几年没见到王妃，但骨肉天性，血浓于水是抹煞不了的事实，所以，他没有抗拒，尤其早知道当初是龙家逼得王妃离开他给他一个衣食无忧的环境，就算有一点点的不满怨气也不见了，像是几天前，王妃只不过随口说一句好久没有看到卧红蕾，结果听者有心，少爷居然连夜奔波，赶在大清早将新采撷的鲜花送至王妃妆前――”
　　记忆犹新．
　　那个时候，迎风而入的少年，略带羞涩地将身后的娇艳欲滴的花奉上，眼神是期待而雀跃的，满是喜悦与孺慕之情．
　　于破白天色下，淡淡光线中，人如画中来，面颊犹带剧烈运动之下的晕红，额上仍有汗湿，但，只因那殷切面容，那比天上星星更加动人的眼睛，便使得人有身在梦中的错觉．
　　震憾，惊喜，反而不知说什么．
　　少年微微垂眸，长长的微翘的眼睫毛悄然抖动如蝴蝶扇翼，低低说：“母亲已经吃了好多苦了，能再在一起，我，很开心，总想做些什么让母亲高兴，因为，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人啊．”
　　面上更红了，不自在地一扭头．
　　一个急于取悦多年未见的母亲的孩子，一个空负绝色容貌与天子宠爱的单纯少年，一个训练得好使用妥当便能震惊天下的致命武器，此是，布总管的结论．
　　只要下功夫，便能将少年的心掳获让他自动主动且心甘情愿地成为他们的秘密棋子．
　　汉阳王妃因想起那一幕而微微一笑，龙音觞啊，再怎样厉害也是一个渴望母爱的孩子，能成为容国候，大多是青年皇帝的宠爱，身居高位，却少有动作，反而是他在二年前的比武招亲上的初展身手让她更上心．
　　也是亲眼见到了龙音觞，才悟然，江湖传闻他以一敌数非是事出无因，如此精致极丽巧夺天工的少年人，二年前更是生嫩可爱透，别人又怎忍心下得了重手？
　　绝顶容颜，得大银皇帝宠爱，略懂武功不致在崇武的西漠成绣花枕头，还有，单纯的易看透的性子，渴望保护自己为自己多做些事的心意，一切，便构成了最合适的条件．
　　“这孩子的性情也亏得多年来在龙家长大却未曾污染过．”龙家将他教导得不错，起码没有颠倒黑白编造出一个抛夫弃子的故事来混淆视听（－＿－｜｜｜），她才能如此容易地让他接受了她的存在与要求．龙雍允，那个男人，还是吊儿郎当，却，终于能定下心放在一个不起眼的女子身上，哼，没眼光那是他的事，也不屑去在意了，龙音觞，一个人已够抵消她的不甘．
　　有了龙音觞，她的计划，便成功了一半了．
　　龙，――音音也该改姓氏了．
　　“这孩子也不知像谁，没什么心机，不过，这样更好．”
　　汉阳王妃纤纤五指轻叩紫檀木桌面，是，她不需要一个太过优秀聪明的孩子来引人注目．不想要引起他人的警惕与威胁感，一个无甚心机的少年，才能打动那个人，那个人身边，有太多的聪明能干的人了，同样，太过简单纯洁的也缺乏挑战性与可塑性，引不起长久的兴趣，所以，音音，必得细细雕琢，成为水晶般澄澈却又看不透底的罕见珍宝．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要让那孩子成为她的心腹，并不是难事．
　　一抹说得上慈祥的笑意掠过嘴角．
　　可是，她与他，都没有察觉到，十丈之外，另一个厢房中，托着下颔的少年，正因为他们的对话而漾开浅浅笑靥．
　　呵呵，果然是这样呢，母亲，这个陌生名词，果然只是一个名词而已！
　　眼眸流动的是森冷的波光，怎可能让你们失望呢．扮演一个涉世未深的青涩少年，驾轻就熟啊，那么，就让我顺着你们的剧本，一步步地走下吧．
　　但，在此之前，有一件事，如梗在喉，不能不做．
　　咪咪，你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那么，让我验证一下吧．

　　月色如洗，清华若练，汉阳王妃开门，便见到衣袂飘扬若飞的少年，一脸献宝的表情．
　　“母亲，我有件礼物，想要送给你．”软软地撒娇似的声音，能激发最大的母性．
　　女子的眼中，有了暖意，拉他的手，进门．
　　“音音你自己已经是母亲最想得到的最好礼物了，不要再为我而奔波了，上次，你辛苦了一整夜，也不管母亲多心疼呢．”
　　少年着她坐下，眉目间流溢的是骄傲自大，“这个不一样啦，是我藏了好久好久一直舍不得让别人看的宝贝呢，母亲肯定也没见过这样美丽的礼物．”
　　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她不由得轻咦一声．
　　淡淡月华下，如一团流动的有生命的光焰，定神细看，却是晶莹剔透，宝光流转的一串珠子，一颗连着一颗的十八颗珠子并非是纯白色，而是泛着淡红，每颗有小指头大小，最最难得的是天然成串，一眼望去，清光致致流转不绝，有如跳跃的精灵，而因为光芒不刺眼十足柔和明润清朗，看久了也只觉得赏心悦目．
　　珠子在眼下轻轻摇晃着，如一个又一个的漪涟于明月边散开、溢出、晃荡――
　　一圈又一圈，一波又一波――
　　柔和亲切之极的安心声音轻柔地响起：“母亲，看，是不是，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礼物？看，你看，仔细地看……”
　　眼波迷蒙起来，慢慢地，汉阳王妃合上了双眼．
　　“记得么，你现在，刚刚产下了孩子――”
　　让人不由自主地随着往下沉往下沉的声音，魅惑地在房间内回荡，回荡――

　　也许只是短短的时间，眨眼功夫，或是喝杯茶聊下天的时间，少年踏出来，体贴地关好门，毫无异样表情地离开，微微带着雀跃之色，是，献宝成功了取悦夫人了么？
　　夜，不见异色，仍是，平静泰然，而在另一边，在无人看到的地方，龙音觞，他的眸色，比万年冰雪更寒彻，更无情．
　　果然――没有什么是值得庆祝的内情．

　　这样也好，可以放开手，完成他的天下大业．
　　勾起的笑意却是阴冷森冽如雪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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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奇，如果龙儿不姓龙，要姓什么才较为合适呢？当然，如果他想仍是龙姓，也有办法，呵呵，让他成为天下某个时空错乱之下的有血缘关系的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