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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One. ...

  •   “三年来,本区实行剥夺生命健康权代替死刑,重罪犯罪率明显下降。同时,医学界有重犯罪作研究对象,近期突破一基因问题……”

      灯光勉强地撑开大厅,明亮度微妙地溺于亮暗不明的沼泽。相比之下,一排排坐在桌上竖着白光的笔记本电脑辛勤许多。

      在场所有人的笔记本电脑上,幻灯片再度切换了一张,内容与大厅前方的大屏幕完全一致。立于屏前的发福男子把背脊挺得笔直,整体而言是肉丸子串上粗竹签,但来人若只关注这点,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现今11区第一政丨权人物若生隆一,国字脸上再厚的赘肉也盖不了精明眼色。灰色西装上的纽扣整齐地反着光,衬出主人迸丨射火焰的双眼。

      与其说这位高层正在做报告,亢奋地进行洗脑性质的演讲——更能为他的言行下定义。滔滔不绝的演讲人似乎真的为重罪犯罪率下降心潮澎湃。麦克风扩大了这位高层高音调的声音,塞满好消息的声波穿过在场任何一个人的耳通道。

      演讲终于结束。半秒后,轰鸣的掌声终于把这位高层轰下了台。另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重新站在了话筒后方。

      “嘀——”

      “重罪犯罪率显著下降,贪官受贿明显增多,果然世界和平得靠钱来买啊。”

      年轻的女刑丨警边调侃边按下呈手表状的通信器按钮,退出丨警丨局内部客户端。自全区执行剥夺生命健康权代替死刑后,每四个月,有关警官不论职权大小,都要在警丨局顶层开会,会议称作全级大会。只有知情者才知道,上台演讲的高层永远只兴奋于己方利益的得到。非高层没人乐意听那些报喜不报忧的报告,尽管这并不表示他们可以缺席大会。

      朱莉•克里琴斯•布莱尔(J.C.布莱尔)在一年内管理了几十名被剥夺生命健康权的服刑人员。作为有关人员里的有关人员,克里琴斯之所以可以溜掉全级大会,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她的青梅竹马兼上级即使被降职也影响力不小。此刻,她那位青梅竹马正走在她的斜前方,对方由内向外渗出的清冷气场,被克里琴斯无视得一干二净。

      监控探头不提供监听功能,女青年没有压丨低的说话声也未停歇。话痨的最高境界可能就是这样的吧:哪怕唯一的听众只顾向前走,克里琴斯依然可以不间断地说下去,并颇有技巧地让人觉得她这是滔滔不绝,而不是喋喋不休。

      “你可以安静一些。”对于克里琴斯的顽疾,阿诺德早习以为常。因此克里琴斯曾自豪地在他面前宣称过:话痨是无敌的。当时阿诺德没回话,只觉得自己有点头痛。如今,除非克里琴斯要说到危险台词,阿诺德很少帮她悬崖勒马。

      似乎就是为了等他拉回缰绳的一刻,阿诺德出声后快说到政丨府禁忌之处的克里琴斯马上噤声,笑脸不减地走到了与阿诺德并肩的位置。然后不隔半分钟她又哼起了苏格兰小曲儿。

      “……”

      “你别这样成不,我在活跃气氛呢。”

      “……”

      算了,这不是危险台词。

      阿诺德没再开口。离会议结束还有一大段时间,他们走的走廊也是特殊通道。克里琴斯并非粗线条,把几十名重犯罪管得风平浪静的刑警,也不可能不明白祸从口出。阿诺德的提醒只是出于他个人的谨慎和关心。事实上,在这个时段、这个地点,哪怕她举着喇叭公然调侃:现任情报局局长某次发飙创造出八位数字的修缮单,也不会有人听见半个字眼。

      走进这条走廊之前,他们已经刷卡后输入密码,再通过虹膜识别、指纹识别和声音识别。从外表来看,这条走廊与其他楼层的同类没有区别:左侧是银白色的墙壁,右边是全透明的从地面长到天花板的钢玻璃,由于所在楼层高,繁华都市的鸟瞰图一览无余。

      “对了,我今天特别开心。”

      小曲吹到一半倏地停止,克里琴斯想起之前只顾着调侃,还有一件人生大事没跟这位青梅竹马分享。她赶紧敛了神色,口吻严肃地开口。

      果不其然,被对方的严肃影响,阿诺德转过头。虽然一看表情就知道他没吃对方那套:弯折的眉毛下,干脆却不缺乏余韵的眼尾挑出了一个凛然的斜度。

      被识破了,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刚与对方严肃对视一秒的克里琴斯又垮成了笑脸,而且是阿诺德有多冷她就有多灿烂的笑脸:”嗯,就是涨工资,涨了100円。”

      如果不是克里琴斯迅速地补上一句”100円×100啦”,他是真的不想再理会她了。

      在某人不停的插科打诨之下,两人走完了那条可以在警局外、通过透明落地窗看见的走廊。

      三年前,全区刚刚实行用生命健康权代替死刑这一惩罚制度,原本判死刑的罪犯最先成为被剥夺生命健康权的人。重罪犯将定期承受疾病痛苦——或”实现社会价值”,即医生可用被剥夺人权的重犯罪做人体研究。幸运活下来的重犯罪待观察期结束尚有希望回归社丨会,但大部分研究样本是以惨不忍睹的形态出现在火葬场中。

      疾病本身的折磨就让监狱经常传出碜人的惨叫。克里琴斯不得不承认,即使曾经当过情报局首席的助手,鬼门关前也路过过一两次。现在在血红色的配音中目睹一些囚犯举刀自丨残,眼神癫狂,全透明的牢壁沾满了血点,好像它们永远滞留在半空中。她也神经一紧。

      “他们罪有应得”,克里琴斯记得母亲曾这么对她讲过。母亲年轻时是名正直的女丨警,受此影响她才会有来警丨察丨局工作的念头。全区更新刑法时,母亲特意打电话和她讨论这件与她没有直接联系的消息。

      母亲的社丨会责任感很强,这点无可厚非。只是,无论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她总是忘不了母亲在说”罪有应得”时,酣畅淋漓的口吻。

      罪有应得……

      “剥夺生命健康权的本质是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罪犯给别人带去多少痛苦,现在也得到多少痛苦。”另外,犯大罪的哪怕只是一个普通公民,其心理素质也定不再简单,这些原本就是罪犯的人怎么可能直面折磨且坐以待毙。

      “去年这个时候,我被调到一号牢区。后来,只有一号牢区没发生什么特大情况。”

      虽想起一些旧事,但现在不宜纠结这些。克里琴斯耸了耸肩,语气轻快依旧:”据说其他牢房high翻过几次,所以我就涨工资附加调职了。”

      两人已经走到走廊的尽头,克里琴斯将工作证放在感应区,厚重的金属大门慢慢向两边退去。与现代流行的透明建筑不同,大门后的世界酷肖半个世纪之前的楼梯口,灯光把四面白墙照得通亮,一阶阶楼梯层叠着黑色阴影,顺着黑色部分向前展望,最后一级楼梯,有更深的浓烟般的阴影溢出。

      两人前后走了下去。楼梯尽头漆黑一片,过了几秒,白光才照亮了两个人。

      “从后门进个监狱,至于么。”

      克里琴斯咂咂嘴。上级把她从一号牢区调到五号牢区对她来讲绝不是件好差事。这里除了经常发生欺凌事件外,还据传有犯人正组织越狱。

      五号牢区里装的是最近半年的重罪犯,翻开花名册,这里犯罪原先的身份参差不齐,上至黑手党家族首领,下至普通人家的杀妻犯。欺凌事件的话,大BOSS欺负老百姓,想想也挺正常。

      欺凌事件是有发生的可能,但在这严实的系统监控下,越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而且我一年没做过侦查工作了,所以今天请你来——阿诺德你懂的。”

      进出牢区有两条通道。正门通道用于服刑者进出。而后门通道专门用于监管,从后门通道走进牢区的人,进入大门时通讯器里便被传入详细资料。

      另外,技术支持,从后门走进牢区的人可以看到前门走入的人,而走前门的却完全感觉不到他们。因此,罪犯会觉得除了电子警丨察,还时时刻刻被看不见的眼睛监视,正常来讲,他们更不会敢造次。

      牢区内是一间间全透明的房间,夜视力好的话,可以分辨出里面或安静或有动作的人影。全级大会正在召开,(对了,克里琴斯大胆翘掉会议还有一个原因:她从没理解过,这种报告会议要狱警全员离开职位有何意义。)为了限制罪犯行动,大牢区黑得像死去一般。电子警察在一片黑暗里点着微弱的光,有条不紊地按照固定轨道巡逻。

      克里琴斯边走边看资料,嘴角绷直,寻找其中的盲点。阿诺德各科成绩优秀,信息技术当年全校第一,可他偏偏就是不喜欢使用电子产品。比起电子相关的数据分析,他更擅长——或者说更乐于发现蛰伏在真实世界里的真东西。

      资料翻过几页,克里琴斯就已经想好,她出了这个监狱,可以十分欣喜地向阿诺德展开”我宝刀未老一年不干脑力活竟还能轻松找出数据漏洞”的话题,算帮她自己和他补开个全级大会。紧接着,她又严肃地思考,自己会不会成为被阿诺德”铐杀”(这是阿诺德使用武力解决问题前爱说的一个词)的第一名女性。

      工作实在太轻松,克里琴斯的心情向来跟着工作难易走。想必阿诺德那边也不会差多少,于是她半工作半聊天地又起了一个话题:”说起来,你的新任助理怎么样?”

      阿诺德的视线从几米高的天花板收回:”年轻,但不像新人。”

      “那当然,新人到你手上,第二天工资就成负数了。”密切关注自己工资条的克里琴斯迅速接口,内心仔细掂量着阿诺德评论,”我记得她叫……”

      克里琴斯还想说什么,手腕上客户端发出的响声打断了难得不话痨的她。

      监控系统显示新报告:五号牢区的正门被正规途径打开。

      “现在还有人能用正规手段进来?”不是全级大会开会的时段里,正门通道的进出程序完全锁住吗?

      打开监视器后,克里琴斯停下了一直紧随阿诺德观察步伐的脚步。

      她曾是阿诺德的助理,更是与阿诺德每天能搭几句话搭了十多年的人。克里琴斯极其清楚做阿诺德的助理需要怎样的素质,要遵从怎样的守则,所以眼前的图像让她有种如遭雷劈的讶异。

      “怎么了。”

      能让克里琴斯真正惊讶的事情实在罕见,阿诺德瞟向对方面前、客户端跳出垂直于地面的监控图像:年轻的女子似乎始终犹豫着步速的快慢,最后又因职业习惯以稍快的速度前进。女子右手握着一个小型仪器,可能就是这个装置让她能走进牢区。

      橙色的披肩发被女子束成马尾,稀疏地斜向左耳根的刘海下,深蓝的眼睛溢出复杂的情绪。除去反常表现,单看那张脸,就足以攫走阿诺德和克里琴斯的注意力。

      “她是你的新助手……叫……浅野溪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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