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若梦踏仙歌》夏念南

2、02.白衣

　　02.白衣

　　她挣扎着坐起身，这才看到巷子口站着一个人，他一袭白衣，黑发如瀑，手执一剑。阳光柔软地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圣光。
　　这个人就好似一幅画，硬生生地闯进了她的眼里，一眼便似万年。
　　小女娃从来没想过，这世上还会有生得这般好看的人，清冷如风，眉目如画。

　　男子先扶起地上的小女娃，这才看向后方不断捂着下身惨叫的乞丐身上。
　　“王吉，你前世作恶多端，这世才落得一辈子当个乞丐的下场，没想你不思悔改，这一世仍旧作恶，竟连十岁的孩童都不放过，今日我对你施以小惩，望你以后能改过自新。
　　乞丐站在二人不远处，恨恨地看了一眼小女娃和白衣男子，自知不是男子的对手，灰溜溜地跑了。

　　待得乞丐跑远了，白衣男子这才走到小女娃身前蹲下，轻轻拍了拍小女娃憋得通红的小脸，“快，呼气！”
　　小女娃这才发现自己呆呆地看着男子竟是连呼吸都忘了，连忙大呼一口气，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可笑自己没被那乞丐捂死，却差点被自己憋死，低声自语了句，“幸好没死成，不然哪有机会看到这么好看的神仙呀！”
　　“什么？”白衣男子似是没听清她的话。
　　小女娃连忙摆手，一脸慌张，“没没没，我只是说神仙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小女娃总觉得自己再说完这句话之后，白衣男子的淡漠而疏离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隐隐的笑意。
　　便是这若有似无的一笑，让小女娃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不禁又看得呆了，还不自觉地补了句，“是真的很好看。”

　　凉凉的手掌覆上小女娃脸上红肿的伤痕，男子小声问：“疼吗？”
　　小女娃被他问得一怔，她来到这里十多天，什么都不记得，谁都不认识，吃尽了苦头，却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疼不疼。
　　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又堆起了傻乎乎的笑容，“疼倒是不疼，就是……”话刚说到一半，肚子很应景的叫了起来，“就是有点饿，嘿嘿嘿。”
　　白衣男子看着她摇摇头，右手突然亮起莹莹白光，在小女娃的头顶一抚而过。奇迹般的，身上的疼痛和疲倦都消失了，连原本脏兮兮的藕色长衫也变得焕然一新。用手摸了摸脸上受伤的地方，已然滑嫩如初，再找不到一点伤疤的痕迹。

　　“你果然是神仙！”小女娃一脸惊讶，黑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显得更有灵气了。
　　男子不争辩，仍旧一脸淡漠的模样，起身朝她伸出手，“来，我们去吃东西。想吃什么？”
　　小女娃看着男子干净而纤长的手，抿唇犹豫了好久，抬起自己的小手看了又看，最后在自己的长衫上擦了好几下，才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了男子的掌心中。

　　噗通、噗通、噗通……
　　在手被男子微凉的掌心包围时，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默默地低下头，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呼吸。她不明白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是什么，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
　　她跟在男子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就想自己如果能这么一辈子都跟在他身后就好了。

　　“想吃什么？”男子清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把小女娃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小女娃揉了揉饿瘪的肚子，想了想说：“我想吃海月楼的面。”
　　一说完她就后悔了，海月楼是有钱人家才去得起的地方，神仙哥哥都已经要给他买吃的了，她居然还不知足要去那么好的地方，是不是太任性了。
　　“好。”
　　没想到男子会答应得这么干脆，小女娃一阵欢欣雀跃，下意识就冲上去抱住他的手臂。
　　“神仙哥哥你真是大好人，不对，是大好仙人！”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逾了矩，立刻跳到了一米开外，满脸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男子倒是觉得没什么，伸出手抚了抚小女娃的头，再次牵起了她的手，自然得好似一切原本就该是这样的。

　　海月楼不远，二人走了不多久便到了。
　　像白衣男子这般仙气出尘的人自是走到哪里都受人待见，他一进这海月楼便引起瞩目，掌柜亲自将他们二人迎进了最安静的一间厢房。
　　“道长，您随便点随便吃，这顿算我请。”
　　原本小女娃还担心这担心那，一听到掌柜说他请，她两只眼睛立刻放光了，拿过菜单就巴拉巴拉点了一大堆。
　　白衣男子坐在她的对面，安静听着，待她点完了，才说：“点这么多，能吃完么？可别把自己撑坏了。”
　　小女娃一想也是，又把刚刚点的都退了，最后只要了一碗面和一份桃花酥。
　　自己点完，又抬头问男子，“神仙哥哥，你吃些什么呢？”
　　男子轻轻摇头，表示不用。小女娃这才想起男子是神仙，神仙应该是不吃这些凡人之物的吧。

　　面一上桌，小女娃立刻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饿了两天了，终于见着能吃的了，也难怪她会吃得这么急。
　　男子在一旁看着，脸上是一贯的清冷，只偶尔小声提醒一句，“慢点儿吃，别烫着了。”
　　小女娃太饿了，根本就听不到男子再跟他说什么，只是瞎答应着，吃面的速度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变慢。

　　一碗面下肚，小女娃饱到撑了，摸着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一脸惬意。
　　男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见她吃完了，抬手用衣袖给她擦了擦嘴，“总是吃得这么急，弄到满嘴都是。”
　　说话的语调依旧凉凉的，可总让人举得这话里有些许宠溺的味道。

　　小女娃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眼睛到处望了望，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最后拈起一块桃花酥塞进了嘴里。
　　“神仙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我是说，街上那么多可怜的小孩儿，为什么你就只对我好呢？”
　　“因为我知道你是好孩子。”
　　“嗯！我……呃……可能也不是好孩子。”原本小女娃是要大声告诉男子她是好孩子的，可想到之前在包子铺发生的事情，她忽然就没了底气。
　　“神仙哥哥，我之前在包子铺拿了个包子没有给钱，这样算不算是小偷呀？我要是变成小偷了，你还喜欢我吗？”
　　“犯下错只要能改过便还是好孩子。”
　　“可我没钱。”小女娃抿唇，一脸为难。
　　“包子钱，我先帮你付，到时你有钱了再还我可好？”
　　“嗯！”小女娃用力点头。

　　付过包子钱，二人信步去了城西郊外，男子看了看天色，转头问小女娃，“可还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小女娃低头想了想，满脸犹豫地摇了摇头。
　　“我这便要走了……”
　　一听男子说要走，女娃着急地拉住了他的衣角，“神仙哥哥，可不可以不要走？或者……”最终还是将犹豫的话说出了口，“或者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
　　男子微微摇头，弯腰轻抚女娃的头，小声叮咛：“你我间的羁绊还不足以我们朝夕相对，若有缘你自会再见到我。要记住，你是个好孩子，切莫因为人世险恶而生了害人之心，即算有恶人害你，也不要恨他，要以善待之。一定要心存善念，记住了吗？”
　　女娃知道事已成定局，自己定不能跟着男子离开，豆大的眼泪直往外冒，却仍是用力地点了头，“嗯，记住了！”
　　男子为女娃轻拭脸旁泪珠，衣袖带出一股若有似无的清冷之香，让人心生眷恋。见女娃实在不舍，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交予女娃手中，嘱咐道：“我随身携带的这枚玉佩今日便赠予你，今后你遇难之时，可用自身之血滴入这玉佩中央的圆珠之内，我自会赶来救你。只是这机会只有三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千万不要随意使用。”
　　小女娃接过玉佩，细细看了一眼，上面刻印着繁复的花纹，中央确实镶有一颗白玉圆珠，晶莹剔透，更有流光在珠内隐隐闪现。
　　将玉佩宝贝地藏入自己怀中，小女娃仍旧抓着男子的衣角不愿放手，她小声问：“神仙哥哥，你会来看我吗？”
　　男子答：“若你我二人有缘，自会再相见。”

　　虽心中有千般不愿，万般不舍，可女娃还是不得不放开手，眼睁睁地看着男子的身影越走越远。
　　蓦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朝男子走离的方向大声喊道：“神仙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清冷的声音随风飘来，“你可唤我白衣。”
　　答完，他的周遭涌现出莹莹白光，转眼，那一袭淡漠的白色身影便再寻不到，好似从未出现过。
　　小女娃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男子消失的地方，手捂着怀中的玉佩，若不是它还在，她真的会认为那神仙般的男子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美梦而已。

　　九天之上，瑶山之巅，忘忧池旁。
　　一袭白色的身影正慵懒地靠在池边，淡漠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池内倒映出的娇小身影，不知悲喜。
　　小苒，这一世，我许你在这人世间做个平常的凡人，可忧喜，可爱恨，再不用为了任何人任何事隐忍退让，这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