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生命》水是冰的泪

8、第七章

　　第三包间里，五个人都静静地坐着，两个列车员坐在我的对面，胖夫妇和我并排坐在一起。
　　中午时分的太阳能把树叶都晒得卷缩起来，知了扯着长声聒吵个不停，给闷热的天气更添一层烦躁。
　　“我已经知道凶手是怎样杀人的了。”我说道，“而且我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谁是凶手。”
　　“那你快说啊，凶手到底是谁？”小张急切地问道。
　　“凶手就是列车员小刘！”我斩钉截铁地说。
　　“我是凶手？”小刘故意拖慢语调说，“哈哈，你可别乱冤枉人，别像上次杨益那样，你刚说他是凶手他就死了……”
　　“别急，”我打断小刘，“我先解释一下这几个人是怎么死的。首先，苏意告诉我，王亡曾对她的钻戒起过恻隐之心，这并不假。因为王亡可以说是死在这颗钻戒手下的。凶手把苏意的钻戒偷了出来，放在了车顶。车顶上有防止雨水滑入车内的‘U’形水糟，钻戒就是放在那儿的。”
　　我停了一下，继续说：“在早上的8：50时左右，阳光会透过钻石反射到王亡的床位，王亡一眼就认出了那钻戒，并想占为己有。在贪念的驱使下，他爬出窗外，伸手去够那颗钻戒。此时，应该有一辆与我们这列车行驶方向相反的列车迎面驶来，王亡因为身体肥胖，躲闪不及，头颅被列车撞断，而两辆列车间是有一定距离的，所以王亡的头才没有让列车带走。”
　　“哦！”小张恍然大悟，又突然变得疑窦从生：“你不是说王亡死亡是在8：30时左右的吗？你还说苏意有说谎……”
　　“不，苏意并没有说谎。王亡的确是在8：50至9：00之间。因为我当时是根据正常条件来判断的，完全没考虑到王亡死时的特殊环境：他是死在车外，因车速带来的强风，加快了血液干透。加上他是颈部断裂，在短短的十几秒内血液就能全部流失！”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死时是那个姿势……”胖男人自言自语道。
　　“接着是苏意。”我说，“苏意的确是自己把铁丝弯曲成钩状并钩在电门上被触电而死的。可她并不知道那是电门，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去用铁丝去捅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吧……”
　　我边说边拿出了苏意死时地上的那些灰烬。“关键就在这些灰烬，他们应该是苏意钩住电门时发生的强大电火花给烧毁的。但是，它们并没有完全被燃烧掉！”
　　我从灰烬中拿出了那还不及指头大的红纸，继续说：“这点小纸可不是普通的纸，而是一张百元大钞！”
　　另外四个人几乎都同一个表情地看着我，显然他们不相信我所说的。
　　“每张钞票都会有隐形的水印，这种水印只有逆着阳光看才会出现。而这个小碎屑的背后，也有水印！”
　　“说得好。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凶手呢？苏意和养蝎子的男人可都是死在反锁的厕所内，我根本无法杀死他们呀……”
　　“哼！你不能直接杀他们，还不能间接诱导他们出现意外和自杀吗？”我义愤填膺地说，“我已经观察过有两次案发的厕所了，灯光和电门是正对着的。而每张钞票上的数码，都是反射光线非常好的亮光型，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的光也特别耀眼，所以厕所内的苏意很容易察觉到……”
　　“说了这么久，你还是没说凶手是怎样诱导她被触电的呀？”看样子小张急了。
　　“很简单。凶手先将几张百元大钞藏在电门的黑匣子内，因为这电门有些特殊，中间是有个圆孔的，数码反射的光很容易让苏意发现。而苏意又不知道这是个电门，也不知道怎样打开黑匣子，所以想用铁丝把百元大钞钩出来并为己所用，所以发生了意外。”
　　包间内顿时布满了赞许的目光，只有小刘依然面不改色。
　　“陈力的死我昨天就已经解释过了。只不过凶手不是杨益而已。他的硫放在床底，不管是谁都很容易拿到。”我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瓶硫，又接着说：“凶手杀死李勤用的还是硫。他趁李勤昨天和我谈话时把硫加进李勤的香烟里，让李勤在半夜吸烟时被硫燃烧所产生的二氧化硫给呛死，所以昨晚我们彻夜地都听到李勤痛苦的咳嗽。”
　　小刘把手盘在胸前，又问：“你怎么就知道凶手在他的烟里加了硫而不是其他东西呢？”
　　“我刚才烧了一些硫，那浓烈的气味和李勤烟嘴上的气味是一模一样。”我平静地说道，“关于杨益，他的可乐里并没有毒，碎玻璃上有他的指纹。这说明那药酒是他自己喝下去的。”
　　“自己喝的？”小张听到这儿已经直冒汗，“为什么呀？”
　　“我估计凶手是将一枚金戒指冻在冰块里。杨益昨天咬冰块时我就发觉他神色不对，一定是咬到了有金戒指的冰块。他是一个金货推销员，和金子打交道多年，对金子的味道无比熟悉。而我敢肯定的是，那金戒指一定不是他货箱里的东西，所以他为了占为已有而没有告诉任何人。”
　　“金戒指？冻在冰块里？这和他喝毒药酒有什么关系吗？”胖男人不解。
　　“当然有关系。他为了不让我们知道，就将戒指含在口中没有马上吐出来。可不想火车当时正好过山洞，车身产生了猛烈的晃动，导致他不小心将金戒指吞了下去！”
　　“所以他偷了有毒的药酒来喝，想将金黄色戒指呕吐出来？”小张一下就全明白过来了。
　　“非常正确！可没想到药酒的毒性太强，金戒指是呕出来了，可杨益也没有命再走出厕所了。而能在冰块里冻异物的，除了一个列车员，谁又能做到呢？”我目光炯炯地看着小刘。
　　“啪！啪！”小刘不禁为我鼓掌，“说得好呀！大侦探……”
　　“我说我是刑警，不是侦探！”我的心胸一下塞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好，就算你的推理都是正确的，那你又怎么不去怀疑小张呢？说到列车员，咱车厢上可有两个呀。还有，证据呢？作为一名警察，一而再，再而三地空口说白话可不行。”
　　我怒容满面地说：“你就别狡辩了。怪只能怪你太小心了，任何死亡、凶杀的现场以及和死者有关的物件、场所，都没有留下死者以外的任何人的指纹。可你没想到，我发现了诱导王亡爬出窗外的那颗钻戒从车内是够不着的，只有通过那个天窗，才能放到车顶。”
　　大家一下全把目光投向了我指着的天窗。
　　“我在天窗的把手上发现了五个不是本车厢的人的指纹以及小张的指纹。而你也说过吧，天窗是每天都要开关的，而你这个天天都在开关天窗的列车员的指纹却并没有在上面，这就是证明你是凶手的最好证据！因为你也怕我查到这个天窗，所以特别地小心地没有在把手上留指纹。”
　　小刘慌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失了神，嘴唇也开始发抖。小张连忙靠边挪了挪，尽量地远离这个杀人凶手。
　　“你很惊讶我为什么能识穿你的计谋吧？”我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了那本书《人性的沼泽》。
　　小刘的眼眉撩起，眼睛睁得大大的，痴呆呆地望着。
　　“你从天窗上跳下来时掉的书和这本是一模一样的吧？我当时就已经看到了，就想到了李勤给我的这本书。上面写的可不是侦察小说，而是人性的弱点以及利用人性的弱点来诱导人死亡的实验。而你，则利用了贪婪这个人性最大的弱点在列车上尝试着实验。换句话说，你根本就没有杀人动机，只是一个想看到别人死在你设计的陷阱里的变态杀人狂！”
　　小刘的脸涨得绯红，青筋直暴，满脸淌着汗水。
　　“是这本书让你设计的几个看起来不相关的案子连在了一起。你就认命吧。你能偷走别人的钻戒、硫，又在香焑里动手脚而不被丝毫察觉，你以前一定是个高明的小偷……”
　　“呯！”一声尖锐的枪声在我耳边响起，只见小张应声倒下，一把黑洞洞的手枪已经砥在我的太阳穴上。
　　“什么？”我难以相信眼前这个场景：竟是那个胖男人！
　　那个胖女人也终于说话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就那小小的列车员也能想出这么漂亮的杀人招数，那还用窝在这当列车员？”
　　那胖男人又说：“我们夫妇可都是心理学校教授，那本《人性的沼泽》也是我们出版的，这场凶杀也是我们主使的，这个小偷列车员也是被我们利用的……”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在狭小的车厢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