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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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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陷空岛。
白玉堂回来了,这本该时间值得高兴的事。然而看着白玉堂神色憔悴,双鬓染白的样子,便再没有谁能高兴得起来。
白玉堂把展昭葬在了雪影居旁。在这个地方,除了白玉堂,便再没有人能轻易到达,想来也不会有不识相的人来打扰展昭的清净。待打理完一切后,白玉堂转身回屋时,才发现展昭几个月前留下的信笺。
看着信笺上熟悉的笔迹以及桌上那只当作定情之物的玉鼠坠子,白玉堂卡在喉头的一口血终于全数喷了出来,在洁白的信笺上染上几朵血梅。白玉堂一惊,连忙把信笺拿起来拍打,确定自己没被弄脏后,才珍而重之地将其放入一个锦囊之中,放在最贴近心口的地方。
轻轻地把玉鼠坠子握在手里,脸色一片颓然,满目萧瑟,“猫儿,你当真不肯原谅我了吗……猫儿……”
“当家的,你看五弟每日在展昭墓前以酒度日,这可怎么办好?”
“唉,大嫂,以酒度日算好了。你瞧五弟还把展昭的衣物与巨阙放在枕边,这不是更吓人吗?”蒋平摸了摸八字须,眉目间不掩担忧,“再这样下去,估计五弟会发疯的,还得想个法子让五弟出去走走。”
白玉堂在陷空岛众人的劝说下出去走走了,然后——江湖上的人都说:“锦毛鼠白玉堂疯了。”现在的白玉堂行事比以往更加狠辣,也更加无情,动不动就大开杀戒。即使所杀之人解释罪有应得,也着实令人害怕得紧。“玉面修罗”这个称号也是越叫越响了。
“嘿嘿,白玉堂,你身后背着的剑,莫不是展昭的巨阙?”
闻言,白玉堂握着画影的手紧了紧,只听到,
“哈哈,看你的样子,想来传闻所言不虚。没想到你白玉堂还有这一天,自称风流天下,到头来,却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男人神魂颠倒,变成如今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不过倒真没有想到,你与展昭,两个男人,竟然还能做出这样的苟且之事,难不成南侠的滋味特别好?”
白玉堂凤目微敛,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抬手挥剑,干脆利落地解决了这个口出恶言,恶贯满盈的采花贼。
“我与猫儿之间如何,还由不得你这种人来评说!”
伸手摸着巨阙剑鞘上的花纹,在轻轻地摩挲着脖子上的玉鼠坠子——一年前,他在一个道士口中得知展昭在这玉坠上留下了一魄。自此,他就用红绳穿了坠子戴在颈上,放在最贴近心口的地方,再不离身。
猫儿……我想你了……我想,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雪影居。
“猫儿,你还真是傻。傻乎乎地把一魄留在了坠子上。那道士说了,少了一魄,即使转世投胎,也是活不过二十岁……”
“唉,猫儿……”白玉堂摩挲着坠子,倒在了桌子上,再也没能醒过来。
“唉,五弟怎么就这么去了啊!这不是叫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嘛!”卢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忍不住哽咽。
“五弟身上本就有暗伤,况且他曾经中过那种蛊,本来也是活不长了……”闵秀秀也是哭得双眼红肿,“当家的,咱们还是把五弟和展昭合葬吧,免得他们两个孤零零的。”
(五)
鬼界·奈何桥
“展小子,你都在这望了几年了,还没有望够啊?”孟婆一边把孟婆汤递给要上桥的鬼,一边轻斥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明明少了一魄,还不赶紧去投胎!鬼界阴寒,就你这小身板,再过多十几年,估计连胎也投不了了。”
“婆婆不用担心,此事,展某自有分寸的。只有看到他平安过桥,展某才能放心离开。”蓝衣青年笑得温润,那如煦春风的笑似乎也替这阴冷的鬼界添了一丝暖气。
“罢了罢了,反正老婆子我是说不动你啦。”
翌日。
“咦?哪里来的漂亮小子?不过怎么整个鬼都死气沉沉的?”
“你是孟婆?”白玉堂抬起头,双眼里满是不甘与迷茫。昨天他在忘川河畔找了整整一天,却未找到一星半点展昭的踪迹。都说不愿投胎的人最后都会留在忘川,找不到,是不是就意味着猫儿……已经不在了?
“是啊,老婆子我就是。”
“那么,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展昭的鬼?他穿着蓝色衣服,笑起来很好看。”似是想起展昭笑着叫他“玉堂”的模样,白玉堂冷冽的眉眼也不由得柔和起来。
“啊?你说的是展小子?”
“?!你认识他!”本来没抱有多大希望,却没想到得到这样一个意外的回答。
“怎么不认识,他可是个好孩子啊,天天来我这儿帮忙。就是脾气太倔,死活都不肯投胎,非要等那叫什么白玉堂的家伙过桥了才肯走,真是……”
白玉堂闻言,心中一窒,满是苦涩,却又有些欣喜与甜蜜——他的猫儿,居然还在等他!
“那他在哪儿?”
“啊?按道理他今天这时候也应该到了,怎么还不到呢?”孟婆说着,看着这个突然变得生气勃勃的,满目热切的青年,不由得心道,这不会就是那个白玉堂吧?
他们这边说着,却谁都没有注意到,展昭早在白玉堂和孟婆攀谈的时候已经到了。其实展昭老远就瞧见白玉堂了,只不过……玉堂,我既承诺了今生不再见你,那就远远地看着吧,哪怕只是瞧见个背影,也心满意足了。
展昭借着拐角处的墙的掩护,静静地打量这白玉堂。他比记忆之中的样子要消瘦太多了,而且那双曾经热烈如火,随时都像有能把人桌上的热度的凤眼已失了当初的温度,此时瞧来——竟然还多出了几分冷寂,如冰一般,没有任何的感情。而且,以白玉堂此时的年纪,竟然已是双鬓染白!
展昭觉得心中一痛,像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地拉扯着他的心脏,一抽一搐地疼着。
玉堂,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又经历过什么……
白玉堂似是感受到展昭的视线,猛地回头,在展昭藏身的地方扫了一眼,却什么都没发现,不禁有些疑惑。就在此时,白玉堂身上的玉鼠坠子忽然挣脱了出来,自行快速地朝展昭所在的方向飞去。展昭一惊,立刻转身就跑。白玉堂更是惊疑不定,顾不得孟婆,连忙快步追了上去。没想到刚转过拐角,就瞧见了那抹魂牵梦萦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一个巷口。
那是……猫儿!
白玉堂顾不得许多,只得赶紧快步追上。瞧着展昭的身影越来越远,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展昭!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随着话音落下,展昭的身影猛地一僵,定在原处,缓缓转过身了,嘴角噙着一抹苦笑。
“白兄……”
“……”白玉堂用力把展昭一把抱在怀里,哽咽了许久,只得一句“……傻猫,叫我玉堂。”展昭一惊,玉堂他?!
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刚才就浮在半空之中的玉鼠坠子中飘出一缕莹白透明的烟雾,缓缓地缠上自己。随着这一魄的归位,白玉堂所经历种种,展昭自然也知晓了个大概。这些年,玉堂居然是这般过的……居然……受了这么多的苦……这般潇洒的人啊……
展昭只觉得心中疼痛难忍,终于忍不住紧紧地环上白玉堂的肩,嗫嚅着道:“玉堂……”被他这么一叫,白玉堂认识现在有多少的愤懑与怒火,多少的质问,终是止在了喉咙。
不管怎么说,回来就好。
良久,才把头埋在展昭肩上,叹道:“猫儿,没有下一次了……”闻言,展昭环着白玉堂的手一紧,而后又缓缓地松了力道,“好。”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臭猫,你要再有下次,白爷爷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给逮回来,牢牢捆在身边,让你一步也离不得。”
“不会再有下次了,玉堂。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既然让你这班生不如死地过了这些年,我又怎么舍得再让你受这般苦。
“猫儿,作为补偿,以后这几辈子,不,是你的生生世世,都归爷了!不许找别人,听到没有!”也不待展昭回答,狠狠地吻上那片久违的唇。
隐隐间,听得展昭从唇畔间溢出的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