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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六章 茫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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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钟离然醒来,他们果然又回到了那个已经废弃的建筑里,这回看守索性不再绑着他们,而是是一刻不离的盯着他俩了。软筋散的药效消减了大半,钟离然让被施暴后虚弱不堪的木吾靠在自己的怀里,想让他舒服一些,更想为他做些什么,以稍微弥补心中对他的愧疚之情。不出所料,下午身心遭到创伤的木吾在深夜发起了高烧,烫的钟离然有些心慌,看着他身上被撕扯得几乎不能蔽体的衣物和伤痕,钟离然头一回期盼公西珏的出现,好遏制木吾的病情,不再恶化下去。废弃的庭院里,有时候秋风刮起,破掉的窗户纸快速的抖动着,发出唰唰的声音,在夜里有些渗人。钟离然一夜未眠,靠着有些硌人的墙壁,思绪随着夜色悄然沉下,无边铺展,他想起了从前的许多事情。秋风已微凉,褪去了下日的燥热,他忽然觉得夜有些凉,还有那丝丝缕缕,微不可查的淡淡孤寂。“木吾,你说人这一辈子,该是什么样的呢……”怀里的木吾,听不见钟离然似是喃喃自语的话,只是不安的动了动,身体依然灼热不已。“木吾,或者我该叫你李风桐,我知道你很难受,再忍忍吧,咱们应该很快就能得救了……”钟离然此刻又想起那个孤傲的身影,不由轻叹。蜡烛在火焰的舔舐下渐渐的变得越来越短,终于,窗外雾气渐起,月落徒留残星。
这一天终于到来,公西珏按照信中的要求独自一人跨着马,来到京郊还雁亭。为防止意外发生,他让暗卫在暗中紧紧跟随,交代了手下军队,过了约定的回京时间,便开始按令行动。
这还雁亭临于落天河的一个较大支流之上,这支流流水常年不随季节涨退,序属三秋仍流水较为湍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早晨的雾气尚未消散,有些阴沉沉的,公西珏驾着乌矢走近了,亭子的四角才算完完全全显露出来。亭子里,赫然站着公西玹,身后站着几个武士,擒着两个身形相仿,带着头套的人。其中一个站立不稳,似乎十分虚弱,身上的衣物被撕扯得看不出原本样式。公西珏心头一紧,竟然是公西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只但愿这一个不是桐。
“公西珏,你终究是放不下他呀,哈哈哈…”“公西玹,想不到你也会用这样卑鄙下作的手段啊。”“呵,这还不都是你和公西琰逼的!”“好了快放人吧。”公西珏微微眯起了凤目,来日一定要将这乱臣贼子绳之以法。亭子里的公西玹竟然笑了,如此狂妄而肆无忌惮,“好,公西珏,总有一天你会尝到何为痛苦,这是你选择的李凤桐,日后你可要好好待他啊,哈哈哈哈!”被公西玹抓扯过来的人闻言开始不停的摇头,“怎么,你不愿意吗?”公西玹笑道。公西珏看到这拒绝的举动,联想到李风桐从前对他的拒绝,心下一痛,但又随之喜悦起来。这就是风桐,还好他的风桐安然无恙,只是,苦了旁边连站都站不稳的成宇泽,终是要牺牲掉这个无辜的人啊,他心中的喜悦,不由被淡淡的伤感稍稍冲淡。
公西珏打马走近,亭子越来越近了,风桐,你还好吗?公西玹突然无声的笑了,整个面庞忽然间变得阴鸷。糟糕!不等公西珏反应过来,公西玹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一下子刺进了那个虚弱的人腹中,又将两个被绑着的人质双双推入河里。“不!风桐!!”公西珏飞速跳下马来,跃入河中。不远处的暗卫立即闪出来打算随主下河搜救,却被早有准备的公西玹阻拦下来。
水流湍急,公西珏一时间看不见任何身影。不!!公西珏深吸一口气,再度一个猛子扎入水中。终于,他看到了那个完好无伤的身影。他费力地游了过去,托起他的身体,向上一登,带着他浮出水面,游向岸边。河水湍急,这一折腾,耗费了公西珏不少体力,终于是上了岸,公西玹却不见了踪影,留在原地等待的暗卫见状,赶紧上前帮忙。公西珏忙松开怀中人儿身上的绳索,取下了他的头套。
公西珏解下了他的头套,揭下,也只是在那么一霎之间,立时,晴空霹雳。大脑一片空白,他很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花了,可是,眼前被救上来的人分明是成宇泽,一切是那么真实可辨。他似乎听见了脑海中响起了嗡鸣,又顷刻爆成了雷霆,欲狂欲裂。也只是在下一瞬间,身体先于大脑行动,他抛开了还在剧烈呛咳的他,再度跃入河中,寻找着另一个虚弱且身负重伤的身影,他好像,感受到了浓浓的不安与茫然,唯一能做的,只是在湍急的河水里睁大双眼,拼命的划动四肢搜寻。暗卫们被主人此举吓了一跳,纷纷随之下水协助。
钟离然憋得咳得面色通红,终于缓过劲来,无力的趴在岸上喘着粗气。他终于明白那日在山庄中公西玹所说的公西珏的选择是什么意思了,原来,他和李风桐,公西珏只能救一个,而公西珏的选择,也是……在意料之中。奈何那公西玹偏偏让公西珏救了自己,重重伤害了李风桐,恰恰与公西珏的选择相反。是啊,要报复一个人,自然是攻心,为上佳。河面上吹来阵阵河风,渐渐吹散了清晨的雾,却吹不散钟离然心里快速聚拢来的迷霾。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那半个知己做些什么了,只知道,他很可能已经因自己而死,虽说不是直接,然而这间接杀害,却是逃脱不了了吧。他呆呆的坐起来,望着公西珏和暗卫们来回不断搜救的河面,心里的迷雾里,只有一片困人的白。李风桐,木吾,你快上岸来吧,落天河再往下游走,可是一个底下只有浅潭的落天瀑啊……湿衣服黏在身上,有些散乱的头发缓缓滴着水,时间,河水,可否慢些流淌?他屈起双腿,紧紧的用双臂环抱住自己。只不过两三日功夫,萧瑟秋风,竟然冷凉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