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茶之道 1938年2月，下旬 千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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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
千羽抬头仰望着天空，无可挑剔的深蓝之下，飘着几丝笔直而细长的白云。冬天，快要结束了呢。觉笙君大概已经醒了吧，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容易就会看到我留给他的东西。
千羽浅浅一笑，走进了小镇的唯一一家小茶馆。
“两年不见，千羽你还是那么漂亮。”清幽的包厢中，年轻的军官笑着喝了一口茶，“茶艺也该长进了不少吧。说实在的，我真怀念你做的抹茶。”
千羽抿嘴一笑，眼睛像月牙一样弯弯的：“中泉，你就别取笑我了。”
中泉有那么一刹那失神，理智提醒他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千羽，你这么优秀，为什么要离开？”他替她惋惜。
“我不想再替德川正雄卖命。”
“我们不是在替大佐卖命！难道你忘了我们在学校时所受的教育吗——报效国家？”
“当然记得。可我也同样记得我们在军队里宣的誓——至死效忠天皇。这就是报国？中泉，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不懂有什么不同。天皇就是日本。”
“无止的杀戮与疯狂的掠夺也是报国？”
“‘战争是创造之神，文化之母。①’你没看到我们已经拥有辽阔无比的疆域和源源不竭的原料了么？”
千羽垂下眼帘，苦笑：“可我们还得到了什么？风烛残年的老人，不能自理的废疾者？十几岁的孩子也上了战场，女人们都成了供军队作乐的玩物。我若不是对军部有更大的利用价值，恐怕也早死在了那些肮脏的床上。”
“千羽，”中泉试图平心静气地解释，“我知道你哥哥的死对你……”
“中泉！”千羽突然呵斥道，她的双眼居然有些红，然而旋即她又恢复了往常一样波澜不惊，低头，用最平静的语气说，“你不该提他的。”
中泉凝目注视着她：“你变了。”
她确实改变了很多，她不再是多年前那个无话不说、精力旺盛的少女。她的眼睛虽一如从前清澈明亮，但少了份热烈。除此之外，他还在其间看到了以往一个从未见过的坚固的晶体。就像深冬的月亮，既光润，又蕴含着霜般的酷冷。
千羽欲再开口，中泉却摆了摆手，从军衣的口袋中摸出一盒香烟，顺手拿了茶桌上的火柴。
劣质的香烟被点燃，呛人的气味扑鼻而来。
“不介意吧？”见千羽摇头，中泉继续说，“其实你离开也是好的。不用和我们一快和变味的清酒，穿永远不够暖的军衣，陪长官看千遍一律的能剧②……不讲这么多废话了，那个□□留学生怎么样了？”
“在我那里。”
“没有想逃跑？”
“没有。”
“好好观察他。”中泉抖了抖烟灰，“你小心一点。他这个人不简单，C工会的核心人物，永田的得力助手。你知道，永田一直是反对大佐的头号人物。好了，我得走了。”
“我送你。”
“不必了。哦，对了。大佐让我转告你，他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也希望你能像他一样遵守承诺。”
“谢谢。”
千羽还是跟着他走出了茶馆。雪又开始飘落了。
茶馆内传出清幽风雅的琴声。中泉摇下车窗，说：“你刚才那些话，千万别在别人面前说。他们不是我，我可不敢保证他们不会将你送进‘研究所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茶之道 1938年2月，下旬 千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