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卮言》释离

5、沉默的语言

　　“语川，你什么时候惹到了刘女王？”

　　大清早的忽然又开始下雨，陈语川刚刚把车停在公司的停车场，就接到江晓晨的电话。
　　“刘女王是谁？”
　　“EV集团的刘逸楠！”

　　原来是那个挺拔而又锐利的女人，果真和自己有些瓜葛，怪不得眼熟面熟。
　　“怎么了？”
　　“EV集团解除了我们的两个广告合约，那可是一笔大损失。据说EV那边的人很明显的暗示了是刘逸楠对你的企划案不满意。老板估计会找你谈话的，总之你要注意点，想想什么地方得罪了那个女人吧！”
　　“好。”语川答应着，挂了电话。

　　这样的行为，应该叫做同类相残吧。他想起小染的话。
　　“我们是同类呢。”

　　语川追上一部电梯，里面有好几个公司同事，看见他，都笑着和他打招呼。
　　“陈总监，今天的衣服很帅喔。”秘书小俞给他端来了咖啡，“对了，江总监刚刚来找您，见您不在又走了。”
　　“嗯，他打了电话给我。”

　　公司里没有人知道他和江晓晨的关系，这事总还是个禁忌，若被人知道两大部门总监之间竟有些暧昧往来，不说对公司的影响，两人的前途也会大打折扣。

　　惹到刘女王，也只会是因为那个叫小染的姑娘吧。语川想。
　　同类。我们是同类呢。
　　可语川忽然觉得，他并不希望他和那女孩是她所谓的同类。

　　叮叮……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陈语川吗？”
　　“是我。”
　　“我是小染。”

　　来得真快。

　　“逸楠做的事我知道了，我会劝她不要撤销和你们的合约的，真的很对不起……”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让本是受害者的语川都禁不住想要安抚她几句。
　　“没关系，可能是我的企划案确实不够好吧。”
　　“不，这件事和你没关系，逸楠这样做太过分了，我一定会让她向你道歉，真的很抱歉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语川刚准备和她说不用太在意的时候，电话被挂断了。

　　让那个女王向我道歉？想想也觉得很不可能。
　　他想起电话里她着急的语气，忽然觉得有些没来由的高兴。
　　停。还是想想怎么应付那个难缠的老板吧。

　　很奇怪，一上午很快过去，传说中老板的电话却一直没有打过来，倒是江晓晨打来好几通电话询问情况。就这样到了下午，语川忙得都快忘了这件事的时候，电话又响了。

　　“语川！你知道吗？那两个合约又恢复了！”还是江晓晨，语气听起来既激动又诧异。
　　“恢复了？”语川也是一愣。
　　“你用了什么方法让那个女王改变主意的？”
　　“晓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认识刘逸楠。”
　　“也是。”江晓晨似乎思索了一番，“也许是EV的人又认真的看过了你的企划案吧，老实说，他们放弃你的企划案才是大损失。”
　　“呵呵，晓晨你可太抬举我了。”语川当然记得小染的话，只是没真的当那么回事。

　　想不到EV的女王还真重视那个女孩子，若是把这个大新闻卖给媒体，一定会很值钱吧。不过，陈语川又怎么是会做这种龌龊勾当的人呢，何况他也无所谓到底刘逸楠会不会真的来给他道歉。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老板的电话是终于打了来。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让语川下班之后去一趟她的办公室。
　　下班后？得，还是现在就去吧，语川想。天知道那个喜怒无常的大小姐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卢总。”
　　才进门，就觉气氛诡异，一向在下属面前摆着臭脸的老板此时却满脸殷勤——当然不是对语川来的。他看不见那个高耸的椅背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只觉狭小的办公室透着凉飕飕的气息，直吹得脊背有些发冷。待到椅子里那人转了过来，他才发现，原来是她。

　　刘逸楠眯起眼睛，侧过身子望着他。她的脸孔好像把冷漠与温柔、俊美与柔媚这两种相互对立相互排斥的特质微妙的融为一体。她像一个熟识的陌生人那样转过头看他，栗黑色短发利落的在她的脸颊旁跳跃。
　　很多时候，我们根本没有说话，但语言却会以沉默的方式涌向对方。就像现在，刘逸楠事实上什么也没有说，可是陈语川就是有了一种“我明白了”的莫名其妙的感觉，这其中自然有一些奇异的媒介在起作用。就比如说，语川看见刘逸楠那没有表情的表情，小染手臂上的伤口和她看见她的时候的表情就忽然一下跳进他脑海里。然后他就对自己说了一句，明白了。

　　于是刘逸楠站了起来，对一脸谄媚的卢姓女人说了句什么，转身便擦着语川的肩走出了门口。这女人的确极高，让语川看着她出门时并未有和往常一般强烈的俯视感。走过语川身边时她咕囔了一句，语川没有听清，她也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径直走了出去。
　　姓卢的女人似乎也忘记了为什么要叫语川上办公室来，抬起头很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拿起桌子上一个文件夹递给语川，说道：
　　“这是EV的两个合约，本来按我们原来的程序只是你写出企划案，由下面的部门具体实施便可，但刘逸楠小姐说这两个合约必须由你亲自全权负责，所以这些资料给你，具体的合作EV方面的人会在近两天与你联系。”
　　陈语川点点头，接过了文件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