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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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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致远掀开车帘,看了眼罗七娘。罗七娘的马骑得着实不错,就是裙子太碍事了。
“回头得给她买套裤装,这可还有半个多月的路程呢。”林致远仿佛自言自语般道。
“买呗,不用跟我报备。”
又过了会,林致远又道:“这么像,也难为他们了。”
江泽洋再次睁开眼,盯了林致远半响,突然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来。
“我们那有个人,十一岁的时候就开了荤,天天都要和房里人来几次,后来彻底把身子掏空了,才十四岁就不行了,连吃药都不管用。你这不行,不会也跟他似的,因为……”
林致远哭笑不得:“你想哪去了,我这是天生的,天生的!”
“这可说不准呢。”江泽洋拉长了调子道,“算算年纪,罗娘子当年也正是嫩的掐出水的年纪。”
“你的意思,这罗七娘是我女儿?”林致远好笑道。
江泽洋摸着下巴,啧啧道:“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她眉眼间有点像你呢。尤其是那粗眉毛,跟你简直一模一样。”
一路上,江泽洋总是不断的找事为难罗七娘。罗七娘哭了好几次,林致远见到了,和江泽洋吵了好几架,临进京城的前一晚,两人还动了手。
终于进了京城,江泽洋长出一口气道:“哎哟喂,爷活着回来了,真不容易哎。”
林致远皱眉:“让你别乱动,你非乱动。我本来算的好好的,砸不到你的。”
江泽洋斜了他一眼:“是,我自找的,我活该。”
林致远岔开了话题:“你说,罗七娘和她背后的人,真有那么蠢吗?还是我表现得太蠢了,他们真觉得这样能骗到我?”
“你以为你骗过了他们,说不定他们早就看穿了你,屈尊陪你演戏,让你觉得自己多么精明恩。这世道啊,谁也别把别人想的太笨,也别把自己想的太聪明。”
这一路,江泽洋不知道说多少次类似的意有所指的话,林致远都有些听腻歪了。
“得了得了,我之前跟你说要成亲的时候,也没见你怎么样,怎么现在秋后算账了?”
江泽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只说你要娶薛宝钗,可没说你和赵家的事。虚一套,实一套,你也跟我玩这个了。”
赵家就是六公主生母宁妃的娘家,当时林致远就是因着和赵家走得太近,才被宁妃误会以为他想着娶自己女儿。
林致远听了,心里一股火气冒了上来。
“在哪受了气,非要发到我头上?还要我解释多少遍?我不过就是想着在后宫里也多铺个路子,省的整日里光和那些太监打交道。圣上跟前那几个,每次见了我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腻歪死这帮阉货了。”
“谁让你不给他们银子!”江泽洋翻了个白眼,“对着其他人,也没见你少给过。”
林致远青着脸,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就是把钱都扔海里,也不给他们一文钱!”
江泽洋总疑心他是不是和太监们有过什么过节,或有什么心理阴影。林致远并不是个清高的傻瓜,相反,他是个尤其会扮猪吃老虎、世故圆滑的老手。很多人对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他是个老实人,往往吃了亏后,还要帮着他数钱。
“你也就是仗着能和圣上说上话,圣上也用得着你。等哪日你对圣上没用处了,可就由着你口里这些阉货颠倒黑白了。”江泽洋不耐烦的甩了下袖子,随意找了个药店拐了进去。
江泽洋冲着坐堂大夫招招手:“哎,过来看看爷的头。”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被青乌乌的额头凑了过去。冷不防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一叠声喊着:“哎哟,这是怎么了!江小哥怎么这么不小心!”
江泽洋一时不查,被摸了一把,愤怒地扭过头,就看到一人站在旁边,正面带爱怜的看着自己。
“哟,这不是大舅兄吗!”林致远进了门,热情地唤道。
薛蟠一看到他,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打着哈哈道:“呀,这不是妹夫吗!回来了啊!”
江泽洋大声地哼了下,林致远笑眯眯道:“大舅兄赏脸吃个午饭不?我和小江可都饿坏了!”
薛蟠犹豫了下,依依不舍地看了江泽洋一眼,对这个提议似是很心动。
“潘阳楼的女儿红真是一绝,我馋它好久了。”江泽洋凉凉道。
薛蟠听了,只觉得又想吐了,忙挥挥手,嘟囔道:“算了算了,你还是先回家吧。前两天你妹子不知和宝兄弟又闹了什么别扭,硬是逼着贾家把她送回去了。”
林致远吃了一惊,道:“什么?老祖宗可生气了?”
“气是气了,就是不知道气谁。”薛蟠语焉不详道。
林致远冲着他拱了拱手:“多谢舅兄提醒了。对了,听说舅兄成亲了,回头还要给舅兄再补一份大礼才是。”
薛蟠听了,不知为何更蔫了,摇头叹气地走了。
林致远见江泽洋在一旁偷笑,问道:“你是不是又使什么坏了。”
“谁使坏了。我不过看他堂堂一个皇商家主,竟然委屈扶妾为正,心疼他而已。正巧听说他在教坊里有个相好,就想办法除了乐籍给送了过去。”江泽洋轻描淡写道。
林致远等大夫给江泽洋上好了药,才慢吞吞道:“我记得,前御史大人陈志安,半个月前刚被圣上翻了案,重新恢复了清名。”
江泽洋付了钱,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出了药店,一面走一面说:“记得当年,我还年少无知的时候……”
他特地顿了下,看了眼林致远的反应。林致远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江泽洋哼了一声,继续道:“……年少无知,天真无邪的时候,就听过御史台双壁陈志安、刘克明的名字,当时我就想,能在官场里混出这么好名声的,一定不长命。果然,没多久就听说他们牵扯进了胡廷芳案,双双被砍了脑袋。陈大人的妻女都没入了教坊,刘大人就一个女儿,进了宫洗衣服去了。
谁想到刘大人这个女儿争气呢,洗衣服能洗到圣上的龙床上去,还因着身孕晋了才人,说动了圣上给自己父亲翻案,连带着把陈大人也给洗脱了罪名。据说刘才人和陈大人的幼女好的跟亲姐妹似的,当年薛家想送个薛宝钗进宫当个陪读的都没成功,如今竟和圣上的宠妃间接攀上了关系,薛家真的该好好谢谢我呢。”
林致远听着,头又疼了起来。
刘克明的妻子早逝,一直未续娶,膝下只有一个幼女。刘才人进宫的时候才八岁,十六岁时被皇上看中,宠幸后也没忘到脑后,封了官娘子,之后就一路往上升,林致远年此次出京前,她已经因着身孕封了才人了。
陈志安的妻子进教坊的第一天,就亲手勒死了两个女儿,随即咬舌自尽了。谁成想小女儿不知该说是命大还是倒霉,又让人给救活了,起了个艺名叫若水。陈志安的两个儿子当年还在江南外祖家,两个月后被押送进京,同样也进了教坊,长子当了琴师,幼子才三岁,便跟着仆役做些杂货。
薛蟠到京城的时候,正好是若水最红的那阵子。薛蟠砸了无数银子,花了半年时间,才靠人引荐,见到了若水。那时候若水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正琢磨着要给自己寻个出路呢。
若水倒是使尽了法子,哄得薛蟠松口要给她赎身。可无奈薛蟠有钱却无权,对若水也不是真的很上心,就一直没能给若水销了乐籍。
江泽洋怕是猜到刘才人要替家父翻案,才“帮”了若水一把。
若水自然是欢天喜地进了薛家,因着已经恢复了平民之身,还哄着薛蟠把她抬成了正经八百的良妾。这里面自然也是江泽洋暗中派人运作的,还替若水寻了个无子无女的穷苦却清白的人家认了亲。
薛姨妈气得倒仰,薛蟠便是带回家几十个女人,也就算了,也不是养不起。但是这种在官府里过了档的良妾,那不是一般的妾了,怎么也不能让个教坊出来的女人当啊!
偏若水前脚进了薛家,后脚她父亲就被翻案了。已经改名叫李秀云的薛家姨奶奶一听到这消息,登时哭得跟什么似的,一直喊着若不是当年父亲遭人陷害,自己怎么会沦落到给一个破落商人做妾,还要整日被为难嫌弃!
幸而此时薛家已经搬到了新的宅子里,里外俱是自己的人。薛姨妈一听就觉得不对,一打听,才晓得宫里那位刚生了小公主的刘才人,正是他们家姨奶奶的金兰姐妹。
李秀云刚听到消息时悲喜交加,才说漏了嘴。她很快也反应过来了,自己已经是李家出嫁的女儿,薛家院儿里的姨奶奶了,陈志安和刘才人再怎样,也不会与她有任何关系了。
倒是薛姨妈心里惴惴不安,刘才人是贾元春一手提拔上来的,结果刘才人有孕后就立刻搬离了贾元春所在的凤藻宫,投奔到皇后娘娘的名下了。贾元春自己生不出孩子,就等着抱养宫里低等嫔妃的,结果最后一番辛苦,却为他人做了嫁衣,气得都卧床不起了。
薛姨妈立刻把这事给捂严实了,不许家里的人往外头提。李秀云的待遇也上去了,她倒是会瞧人眼色,嘴巴抹了蜜似的,整日奉承着薛姨妈和已经恢复本来身份的薛少奶奶,这三个女人表面上倒也是一团和气了。
说来也可笑,薛蟠两个女人,一个是恢复了本来身份才成了他的正妻,另一个倒是绞尽脑汁改了名字认了别人当父亲,才成了他的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