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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

  •   赶路赶得很急,夏雪宜通常留她一人,自己一人出去,来回几次,便也在一个山洞里落了脚。

      在后来几乎见不到人了,即使见到好像也是疲惫的,带着更浓的血腥煞气深夜归来。

      红药好像也不太在意了,刚开始她要为山洞里的生活忙碌一阵,后来闲下来,她又总想着冬五的话。

      这一日,夏雪宜回来得很早,带来一包裹,放在她身旁。

      红药坐在岩石上,在缝补他这几天坏了的衣裳,细针细线,黑布衣裳与那白皙的手交映,夏雪宜一下觉得心快软下去了,甚至多日来脸上的寒霜也融了下去。

      “你不该跟着我。”夏雪宜坐在了她的一边。

      拿针的手微微一顿,又继续缝下去,红药道:“你怎么总说这些没意义的话。”

      夏雪宜拿出被包裹着的剑,一层一层揭开布,道:“有意义的,这些天我四处找人比试,恰是知道些五毒教的消息...”

      他握着剑的手有一瞬间的停滞,声音却平静:“五仙万妙山庄庄主病重,五仙教徒正江湖寻药。”

      这应该算五仙机密的事,但红药也不想深究他是如何从五毒教徒那得到的消息了。

      “我想去我父母那看看。”红药突然提出。

      夏雪宜细细擦拭着剑,道:“你去便是。”

      红药愣了一下,放下衣裳,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不陪我去?”

      夏雪宜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语气平静:“我为什么要陪你一起去。”

      红药怔怔望着手里补到一半的衣裳,忽的觉得心里一酸,她的手有些发抖,红药死死盯着手,却不停使唤,好像这针有千斤重,快拿不住这针。

      她压下那道不明的思绪,扯了扯嘴角,无所谓地笑了笑:“你最近好像很忙。”

      “嗯。”显然不想多说。

      “比试我可以陪你比试,莫总要出去。”红药比了比针,打了个结。

      夏雪宜却笑了:“比试?你当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红药看了看他手里的那把剑,不知是不是山洞幽暗眼昏,觉得那金蛇剑上尽是斑斑碧绿血痕。触目惊心。

      她只觉心下一颤,收回了视线,不知思绪飘到了何处。

      “我出去了。”夏雪宜收拾好剑,起身。

      红药回过神,问:“去哪?还未吃过就走了?”

      “包裹里有些或许你用的上,我去洞口练剑。”

      再回神,夏雪宜早已出了洞门。

      “我早该想到的不是吗。”红药自言自语,她摆弄着一边的包裹,自嘲一笑,“我到底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

      包裹里是一套汉人的水粉衣裳,布料柔软,衣纱轻盈。还有一袋碎银。

      红药将那衣裙细细铺开,一寸一寸地妥帖抚平。

      她已很久没穿过女孩儿家的衣裳了,她上次无意间提了提,夏雪宜竟然真的带了。红药有些喜悦又有些难过,可她也从不喜爱水粉色。

      夏雪宜偏好青蓝黑,喜甜不喜辣,喜欢夜里练剑,如果心情不好,便会跃上树休息。

      这些她都知道,或许一开始不知道,但后来却不自觉注意着。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红药被这水粉色刺得眼睛发酸。

      她一下站起身子,红药想去见夏雪宜。马上。

      夏雪宜就在不远处的平地上,黑夜里他舞得正酣,身手比之从前进步神速,那剑在黑暗里好像有些光亮,如金蛇狂舞般带着攻击与危险。闭上眼尽辨不清剑势方向,只觉剑招带风四面八方。红药这才意识到,夏雪宜忽然一下强大起来,他逼迫自己变强,更强。

      她回避这阵子他的出行,苟安在一隅里盼他归来,自己洗手羹汤,缝补衣裳,坐在岩石上看日出日暮。自己应该这样吗?红药问自己,说不上答案。

      红药仔细看着夏雪宜,他舞剑时动作行云流水,连剑间招式刁钻狠辣,如他人一般。她为什么会爱上他呢?爱他细节里不知是温柔还是愧疚,爱他眼中填不平的戾气,爱他若有似无的暧昧?

      月溅星河,山间戚戚。那人在那一头,恍若尽头。

      她想起那个梦境了,犹如梦魇一般。又一下回想起茴香恨铁不成钢的怒容。如果真有前世,真有命运,注定自己像梦里破碎不堪的画面那样,感知如烈火焚身的绝望。夏雪宜让自己自投罗网,让自己甘之如饴。那么她知道这些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好像她又不在这山中,不在这洞前,她看不见谁在前方,看不见她又在何处。四周空茫茫,黑漆漆,冷的要命,而远方有光亮,最开始是一簇火苗,接下来烧成片连成海,仿佛她再过去就会被燃成灰烬。红药觉得自己便是这样,一步一步,踏入这火里。

      那么她追求的又是什么,一腔爱意的源头又是什么。

      红药提起判官笔,一个轻功对上了夏雪宜的剑。

      判官笔法,起手式,遣书共酒,欲扬先抑。迎他杀招叵测,点穴截脉一侧。

      夏雪宜被何红药突然冲来心下一惊,提剑迎上,他的剑法有来无回,杀气四溢。

      他是杀人的剑。

      夏雪宜莫名是不愿对她动手的,却抑制不住一直想与她对招的兴奋。

      判官笔法二式,千星墨妙破溟濛,点墨山河,迎剑破招,转笔间运力而势,桃柳垂檐向,胸中万丈,视汝为风月。

      红药越战越勇,茅塞渐开。黑夜里她眼睛明亮,心内透彻。

      他自创的剑法以古怪刁钻在江湖上闯下名头自是不可小觑,而红药的笔法从一开始的拘谨到后来的洒脱,她见招拆招,甚至后来一路碾压。夏雪宜渐渐有些力不从心,眼露红光,卯尽了全力。

      判官笔法第三式,九微片片飞花琐,胸中青山万里滚滚长江,眼里漠漠平林垒垒高山。红药面色平静,眼睛却越来越亮。

      “叮——”夏雪宜只觉得手一酸,剑掉在地上。

      那只黑夜中碧绿流转的笔,离他的死穴不过半指的距离。

      “你的剑掉了。”而这只判官笔的主人,声音稀疏平常,仿佛不过小事。

      夏雪宜声音有些硬的:“我输了。”

      对于一个江湖人,武器离了手,便是一种致命的失败。

      “是我输了。”红药收回了笔。

      她退了两步,视线穿过了黑暗,好像再看另一头:“为什么不和我说说你的事,不论什么事。”

      没有人回她。

      “任何事也好,从小的事,长大的事。所有我不曾参与的那些。”红药的声音有些笑意,却分辨不出真正的意味,“你后来却再也不说了。你的仇人,你的家人,你的所有。”

      却还是无人应她。

      “除了在山庄里,你或许想骗骗我,博我心软。那是你对我最好的时候,我不管是骗我利用我都好,我不怕。”山间辽阔,好像马上会被吹散在林里,“我到底是不是沉溺在那一刻,遇见你以后我简直像着了魔,恨不得死心塌地得跟着你。”

      寂静半响,夏雪宜才说:“你后悔了。”

      “我不后悔,从未后悔。我不帮你,我心里就难过得要命。我不和你走,我就怕永远见不到你。我怕真像梦里一般,有一个夏郎,有了未婚妻,到最后,我只能同那苗寨女郎一样,死在绝望里。”红药道。

      “梦?”夏雪宜问。

      红药笑了笑:“无关紧要的梦。”

      她又继续说着:“我从未背离自己的心过,当初下定决心助你拿剑,脑子发热把自己交给你,还是义无反顾和你走。都是。”

      “这次也是,我想先走了。”红药将笔一转,到了自己袖口,“我去看我父母,你没有义务陪我一同去,我便自己一人去。你一直劝我走,我便在这一路上好好想清楚。”

      “你还是后悔了。”夏雪宜冷笑,有些嘲讽,他不想这样,可心底却忍不住如此。

      红药摇了摇头:“所以我才说我输了,我会走,但我不会离开。”

      “什么时候。”夏雪宜开口。

      “陪你到下一个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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