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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再穷也得继续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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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站在那里盘问地说:“你们昨天晚上在哪里住的?”
母亲她眼泪汪汪告诉父亲说:“我们在寒窑里住的。”他说:“你到黑夜不怕吗?”她唉了一声说:“要饭我还不嫌羞怕什么?”说的嘴还在笑,:“你也快过去吃哇!看饿坏的。”父亲他就哭就伸手拿起一颗土豆,喂在嘴里,没想到叫土豆给卡住了,嗑的脸红脖子粗,母亲她忙的过去给父亲用手拍拍脊背。
我扭头看见心想:“大人心思真难猜,好不容易有吃的,他们不吃才哭开了,到久是什么原因?”
母亲她是大肚,连续领姐姐去了三四回山里,眼看小弟弟他快出世呀,不能经常上山给我们要莜面吃了。
母亲说父亲:“我不能去了,怕孩子生在半路上,你去哇!”父亲说:“我张不开口!”她唉了一声说:“我远天大地来找了个丈夫,是个出逼骡子,能说会道还是个窝囊废,你到什么时候了?孩子快饿死了,你还说张不开嘴。”我们坐在一边,睁大眼不瞪不瞪看。就在当年9月的后半月,父亲他愁的实在没办法说:“大人好坚持,孩子们小小年纪饿的怎么办?”他低头琢磨想个馊注意,人离活树离死,领上我们走口外,他在那里当过一年的长工,知道那里的情况,只要你勤快能干,就有饭吃不会饿肚。
他自己想的挺好,去找好朋友刘玉商量这件事,刘叔低头听完他说:“你如果走不好怎么办?眼看你老婆就要生产了,孩子们小不懂事,你也要去冒这个风险?那是逃荒,不是住老爷娘舅,你拖家带口领拉上孩子们,到晚上去哪里住?”父亲他说明意思,刘玉说:“好出门不如赖在家,人又那么多,你要想走的活谁也管不住,因为你过来和我商量这件事,叫我说你不走的好。”
父亲他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走,说:“我把家里的东西和房,全部砸成半价处理给你,我想后天走,你明天晚上过来清点东西。”刘叔知道是便宜的,一口就答应了,他回家躺下睡觉,反来复去一夜睡不着,想这件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能因为我贪小便宜坏了大事,不顾他们死活,他来和我商量就想叫我拿主意,看下个不能走,他老婆将要临盆,他这一走就怕失散了人口,我应该去拦住他不让他走。
那是1959年,9月的一个黄昏夜晚,我们村刘玉他来我家串门子,父亲抬头让刘叔:“你来了快上炕!”他进家靠墙在后炕边坐下,我们不知道情况,他掏出烟袋给刘叔抽烟,刘玉接住烟袋,就装烟就告诉闲话,劝父亲:“你不要走,看把人口丢了的。”我们坐在一边听,他说:“我不是怕你走,我现在还拿钱的,他掏出钱叫父亲看,我是真心为你好,看你媳妇她还是大肚,孩子马上快出生呀!这里还有个家,出去人生面不熟,谁来帮助你?现在过的好一日,赖一日,在这里全家人都在,那你失了人口就不合算了,说什么也迟了,她们是回不来了。”父亲一听他说打了怵,低头没作声,刘叔心想他动摇了能拦住,叫他说了一阵,心里琢磨起来最后没走成,老刘抽完烟,伸过手给父亲烟斗,父亲接过烟斗,放在嘴里,低头不哒不哒抽烟,抽完烟就嗑烟斗里的灰,就抬头看刘叔,说:“不能走?”刘叔他摇摇头说:“不能!”就掏出钱,给父亲放下两块钱,那时候两块钱了不得,他坐了一阵,下地回家走了,父亲他为这事想了好几天,老刘他说的对,不能走。
没几天就是10月初,母亲她生下了小弟弟他,父亲他过去一看是个男孩,你不知道他有多么高兴,差一点蹦起来,这一回总算后继有人了,他安下心好好去劳动。
就在当年冬天,大队干部召急全村社员来,在大队家里开会,说给人们分自留地,人们一听高兴坏了都去了,大队干部讲话说:“今天叫你们来没有别的,就是说队里给你们分菜地的事,我说好坏都搭配上分开。”社员们说:“没意见都同意就这么分吧。”大队干部听完说会计:“你拿过纸来,我给写上字揉成疙瘩,放在盆里谁抓着那块,就是那块不能跳了。”老噶他就说就给写好揉便易纸疙瘩,叫人们过来抓,我们抓住当街园的好地,抓完自己去认了地,父亲他高兴地拿上纸条笑的,走进家门和母亲说:“我给分回地了!”
母亲问:“分在哪里?”他说:“分在老张他房后面那园子里的地。”第二年春天,父亲他扛上锹撅去,地里刨搜的捡小石头扔在园地外面。过了清明节前后拿撅头在地里勾开垄沟种上小麦,过了半个月来看,小麦它绿油油全顶地上来了,到夏至前后垄背上种的萝卜,就是地里种的一行小麦一行萝卜,小满前后圪楞上种的连豆和玉米,为伸长高爬杆,好摘豆角省事。家里人口增长,生活慢慢也变的好些,能吃饱肚子。
一个6月父亲他早早起来,去菜地把小麦背回放在院里他一捆一捆放在墙头上,萝卜没有小麦的影响长的真快,看上去绿油油一片。母亲她在地坢上载种的辣椒,一块地袭扎地满满的,它们能长吗?
我们小的时候在冬日,白天身上穿什么,晚上不脱衣裳躺下,就顶盖好了睡着,半夜起来看,我们冻得一个个团成疙瘩,我们那才叫原生态。10月的一个上午,部队来了一辆115军用车,驾驶员满身都穿军绿色衣服,脚底下穿的大头翻毛皮鞋,其他人都和驾驶员穿的一样,来了几个人,在车小窖里面通一声跳出来,他们说:“给部队买鸡蛋,这个村里有没有?”老李他说:“刚刚给分下自留地,连人还吃不饱,哪有富余粮食喂鸡,这村没有!”人们没见过稀罕的走过去围的一群一伙看,有的人还伸过手摸它,我出门看见下面围的一伙人不动,我拖上烂鞋头炸上鼻涕忽吸忽吸地流两脸蛋冻的红红的,手抱住身上穿的烂衣服忙的跑下去看他们做什么?大人高我过来看不见,想办法往里钻,绕人圈走上看,没有能钻进去的地方,把我着急坏了,只有南面我能钻,我慢慢钻进去,拉开人群我站在最前面,这可由我自己一个伸长手摸哇。
后来,驾驶员和那些人说,这村里没有他们走了,他们都上车坐好,我们腾开让路,司机掉头开上走了,我回家和母亲她鞠死盼命地告诉:“你说也奇怪,上面坐的人两只手转那个圆盘,下面轱辘就转动走了,妈妈它们真的挺稀罕,我没有见过,没买上鸡蛋他们都走了。”母亲说:“你慢些告诉,没人抢你的。”
第二年夏天,母亲她揽下林场压碾,每日给工资4角钱,慢慢增长到6角工资,碾杆小头那边栓上埋着眼的一只毛驴,怕它偷吃,母亲她站在一边喊,要么拿上笤帚跟上毛驴走的扫碾盘碾米。母亲她冬天身上穿的旧皮袄,底巾上缝了好大个兜子,每日给我们装回一碗,进家先掏下再做饭,就那人们揽不上,林场会计他和我父亲关系不错,才懒上的。
直到干的村里有电磨才不用她的,她常年克攒的缝起一床被子,孩子又多,全家7口人,只有这一床好被子,还是现缝起的,其他都是破破烂烂的早已不能盖了,孩子们稀罕的就像宝贝似的,到晚上睡觉抢夺争风不停,家里有一床盖卧,就好像发了大财啦!觉着挺高兴的,孩子们白日出院玩,不留意它的存在,一到晚上睡觉就想起它,开始争夺这个盖卧,实际大人搂上小弟弟,早就躺下睡着了,孩子们你叼我抢,谁都想先盖,还吵闹嚷嚷叫唤,吵醒了父母,父亲他欠起头说:“你们还不睡觉,为了这个盖卧争夺上没完了?成经半夜不怕吵醒街房邻居,不能入睡,这叫干什么?”
我们没听见他说,继续争夺,你要你先盖,我要我先盖,姐姐力气大能抢走,小的不让哭上没完,父母不能入睡,他们坐起来说:“没有一日安身躺下乖乖睡觉,每日打闹哭上哇哇吵架睡不成。母亲说:“你们还不睡觉?叼这个盖卧干什么?况且不要抢了,热的给你们能盖住吗?天气这么热,盖卧里面,都是些烂棉花,我缝的时候对的,担心没缝住,看你们叼抢给拽烂的!”谁也没理母亲说什么话,她说完躺下搂住弟弟又睡觉不理,没完没了继续争夺这个盖卧,一到睡觉时候,吵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姐姐她是这个家长女年岁又大,她能抢上,我们抢不过她。第一个晚上,她先抢到被子,躺下盖上盖卧,有多得意,路出头嘴一吱笑的鼻子个抽上,伸出舌头兰兰冷笑脆气,我们恨的咬牙切齿,嘴咯嘟上眼瞅上悄悄骂她,净说成她的啦。
第二日晚上,她还想抢上盖卧盖,父亲他没睡觉以前,站在地下看,看完给出一道题,拿纸条写上字,揉成蛋蛋,放在盆里,说谁抓住纸蛋里面的字,谁就先盖,我们也因为小抢不过姐姐她。父亲说:“你们不要抢了。”
这事挺公平的,我忙的扭头问父亲:“纸里面写了几个字?”他说:“写一个就够了,因为咱家只有一床被子,这还挣的分不清!你想写几个?没有盖卧写也是白写。”叫父亲冲完,我伸长舌头,低头笑的悄悄走开。
母亲心想:“我要有钱再缝一床,省下她们每日为这个盖卧吵架。”她站在那里想的发呆。要是抓住被子,有多得意洋洋地高兴,暑伏天,热死也要盖,抓不住的,在那里气的,肚皮呼下呼下躺的看,你别想盖,只能睁眼,呱瞪呱瞪看别人盖,没有你说话的权力,这是一场公平竞争。父母看见我们忙的在抓纸蛋,大的哄小的有猫腻,最后还是姐姐盖了,他们看着看着就笑了,没下结论,摇摇头上炕躺下睡觉。两个月轮流过去了,没有一开始,抢的那么紧张,我们也慢慢放松习惯啦。
后来,谁也没人抢被子,就在那里放的,母亲她笑的说:“孩子就是孩子,那两天谁也怕谁先盖,这两日天气不热,她们不管盖卧了,把抢的新鲜劲过去了。”母亲说父亲:“老头子这一回,轮到咱们盖了。”父亲说:“你不嫌热想盖就盖哇!我嫌热得慌,你是一个母亲的人啦,还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就返头看母亲,他们互相之间看上,噗嗤一声都笑了。第二年冬天一个大起早上,大队电话铃声哒呤哒呤地响了,看库房保管老张他,接起电话说:“喂喂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