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火》腐木生花

2、蛮荒

　　望不到头的蛮荒中，遍地黄沙。

　　一阵狂风吹过，卷起了一层沙硕无情的敲打着红衣女孩儿瘦弱的身躯。

　　她本是一个弃婴，那一日狂风吹的人无法呼吸，一个穿着灰色满是补丁斗篷的中年男子在狂风中艰难的前行着。
　　带沙的狂风吹得斗篷向上扬起，中年男子用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斗篷的领口，另一只手在斗篷里抱着一个女婴。

　　所以她得叫这个人一声，“爹”

　　要不是爹当初在蛮荒中拾起了自己，恐怕自己早已被黄沙掩埋，变成一堆白骨。

　　从小村子里的人就稀少，加加减减不过几十口。自从爹爹将自己带回村中，村子里的男人接二连三死于非命，再加上她眉间的一朵火焰胎记，所以这些怪事自然都被按在了她的头上！

　　她的名字叫唐火，也是因为眉间胎记所起。

　　记得八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位半仙。

　　“我说唐老爹，你捡来的这弃婴本就来路不明，再加上这娃娃生来异像，这可是命煞之兆啊！”
　　听到这话唐老爹二话不说，拿起扫把追了那位半仙好几条巷子。

　　回到家中将扫把往地上一扔，却看见小唐火站在破旧的纱幔后面，时不时的探出小脑袋，红红的两只圆眼闪着泪光。

　　唐老爹心疼极了，一把将小唐火抱在怀里，一时无言。

　　“爹爹，我真的是个灾星吗，听王大婶说村子里的人死了许多？”小唐火满面委屈，言语尽是哭腔。
　　话听到这里，唐老爹心疼的把小唐火往怀里揽了揽，摸摸小唐火的头发：“怎么会呢，爹的小伙才不是什么灾星呢!”唐老爹苍白无力的解释着。

　　“当真！”唐火眼里闪烁着清澈的流光。

　　唐老爹看看孩子干净的眼神也觉得充满了力量:“当然了，我们小火可是爹的心肝宝贝呢！”

　　“可是，为什么我和别的小孩儿都不一样？”说完用手指指自己的眉间。

　　唐老爹有些语塞，只是用他那张褶皱的老脸蹭蹭唐火稚嫩的小脸.见爹爹不语，小唐火用泥泞的袖口擦擦眼泪，“不!爹爹，你不用再骗小火了，如果我不是灾星那为什么小火每长一岁，村子里就有一位伯伯死掉！”

　　“虽然小火希望村子里的人的能长命百岁，都喜欢小火，可是…可是”说到这里小唐火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只是再也流不出眼泪。

　　唐老爹把小唐火放在板凳上，心像被谁狠揪了一把:“小火，不是这样的，凡人生老病死，因果轮回都只是自然规律而已，怎么会是小火的错呢。”

　　唐老爹毕竟只是一个粗人，没什么文化，言尽于此可见他有多爱她的女儿！

　　小唐火停止了呜咽，眼里闪着不属于八岁稚童该有的神情：“所以说，伯伯们的死不是小火造成的对吗？”

　　唐老爹眼周带着几道深深的鱼尾纹：“当然了，一切都是自然规律！不然你看爹爹这不好好的吗！”

　　天真的小唐火对唐老爹的话，深信不疑！

　　只是十七年后的一日，唐老爹善意的谎言被无情的事实连皮带肉的撕开，只剩下赤裸裸的白骨一般，痛不可当！

　　世间的事就是这样，美好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转眼不觉中已经过了十七年，村子里的男人也死了正好十七个，“而爹爹，正是那第十七个。”

　　残阳似血，染红了整个蛮荒，不知何时夜色悄然降临，带着丝丝寒意的月亮也挂在上天空，一切显得那么理所应当，却不知天地间有一个叫唐火的少女心里在怒海翻江。
　　跪在坟前的唐火双手杵着地面勉强的支撑着跪麻的双腿，坟地离村子并不远，但唐火却走了很久。
　　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已是深夜，本就没有几个人的村子更是安静的诡异，仿佛茫茫天地间只剩自己孤身一人。
　　简陋的竹屋里，脱下厚重的红布斗篷，用力拍打着上面的沙子，唐火硬是被呛的连连咳嗽了几声。
　　偌大的竹屋里只剩下自己，本就有些怕黑的唐火蜷缩在床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的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也许自己早该离开这里了，再过一年自己就要满十八岁.她真的不希望本就没有几个人的村子，再有人因为自己变成一具不会说话的干尸。

　　趁着夜深人静，唐火披上厚重的斗篷，回头看了一眼和爹爹生活了十七年的竹屋，不觉中有些干涩的脸颊被眼泪浸湿，感觉到异样的唐火不禁失笑，“还以眼泪早就流干了，没想到这东西竟是存在心里的。

　　不知不觉走到村子中央，看着眼前历代守护蛮荒一方水土的的神石，不由的勾起了小时候的回忆，那时候爹爹只有趁着夜晚无人，才会带小唐火来到神石下面给自己讲故事。

　　想到这里两行眼泪染上了锁骨，纤细修长的骨指抚摸着神石，回忆着儿时唯一的快乐，不经意间手指被石身锋利的镂空铭文割破，粘稠的血液顺着铭文图案的缝隙蔓延。

　　片刻间

　　伴随着神石发出的迸裂声响出现条条隐痕。

　　“嘶”

　　似乎是利剑穿透骨肉分离的声音，随记石块如同巨大的雨点纷纷坠地，扬起了一层浓烈的灰尘。

　　唐火慢慢放下遮挡灰尘的斗篷，放眼望去原本完好的神石此刻竟变了一堆废墟，心里不免一阵自责。

　　忽然间，废墟中隐隐红雾向四周蔓延，待红雾散尽，只见一把残缺的红玉古剑屹立其中，破旧的剑身透露着岁月的痕迹。

　　看着眼前原本漆黑的村子，此时亮起了一盏盏油灯。

　　唐火心下自知闯了大祸，“村子里的人对自己本就是除之后快，如今还不借此机会要了自己的薄命！”

　　不容多想眼下的一切疑惑，拔腿向村外跑去，奈何蛮荒沙地，无奈她也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用手提着裤管向前跑去。

　　深夜的蛮荒，看不清前方的路。

　　听着身后传来搜寻自己的骂声、狗叫声不绝于耳，唐火心里暗暗窃喜，如若不是趁着这越黑风高夜，就凭自己的拳脚功夫，恐怕还真要死在这帮人手里了呢！

　　想到这里不由得加快了脚上的动作，谁知就在这紧要关时刻，头顶却红光大作，抬头望去只见是刚才出现在废墟里的破剑，在夜里红的更加通透如玉一般!

　　“是你啊！”唐火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骂道：“你这破剑，好死不死的！跟着我干嘛”

　　没曾想这剑似有灵性一样，直接较劲的贴在唐火背后！

　　吓的唐火心里一惊，无语问青天，任凭自己怎么甩也甩不掉。

　　果不其然，村民顺着剑光看到唐火一个人在前面左右乱跳，“喂！大家快来啊，我找到灾星了。”

　　闻言唐火急得一脑门儿汗:“喂!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跟着我了！”

　　只见这残缺的红玉古剑登时在唐火脚底变得几倍之大，看的唐火目瞪口呆。
　　说迟那快，轻薄的剑身将唐火“铲起”直冲天际。

　　夜黑的没有一颗星星，像谁家小孩儿打翻了墨汁一样。随着地上传来的咒骂声越来越远，到了后来也只能听见耳边传来的狂风呼啸。

　　不知飞了多久，天边有了一丝鱼肚白。

　　看清眼下的事物，唐火一阵眩晕，脚下的红玉古剑似乎和唐火血脉相连，竟也左右摇晃起来。

　　“啊！”

　　伴随着尖叫声人随剑狠狠的摔在地上，强烈的撞击让唐火觉得仿佛五脏六腑都要伴着舌头被人拉出来一般！ 开始还蜷缩在泥地上痛苦的呻吟，再到后来便没了动静。

　　雨丝被狂风吹得凌乱，肆无忌惮的淋在她厚重的斗篷上，毫无血色的脸颊此刻被雨珠蒙上了一丝神秘。
　　殊不知经过了几次日月转换，潮湿的泥地夹杂着几片嫩绿的树叶，散发出朴实的清香，唐火似乎闻到了这世上最好闻，最干净的的味道。

　　清秀的睫毛伴随着未干的雨珠颤动了几下，两只眼皮此刻却变得像砂纸一般，紧紧的扒着眼球，
　　唐火向身体借来最后一丝力气，一双杏目才缓慢的睁开，白色的眼球上面却布满了血色的蜘蛛网。

　　“嗯？”有些懵懂的唐火抓转脑袋，歪着脖子看向城门口的大字“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