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死城》墨染成华

1、死者苏生

　　在突破了无边的黑暗之后，光透过眼上皮肤形成红色的感觉，向前伸出的手受到了一些阻力，只是稍稍用力，便感受到了松动，在遮挡了眼部的强光之后，湿润的触感让少女睁开了眼。

　　她坐起身，艳丽的如同火焰的长发随着动作从肩上滑落，沉静如湖水的眼睛扫过周边色泽鲜亮的草丛与五彩斑斓的花，上面点缀的闪闪发亮的露珠正是湿润感的来源。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并没有失忆，她记得自己是谁，也记得自己的过往。她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而已，正如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苏醒。被深埋于黑暗的地底，与历史一同腐朽，最终化作尘埃，才是她应有的命运。

　　就像他们的姓氏一般，如同镜花水月一样虚幻，迅速崛起，又如同泡沫消失一样，急速覆灭于战火之中，花镜家的最后之人，花镜玖里。

　　她在家族里并不被重视。在人人都有奇特能力的花镜家，毫无特殊的她如同异类。但也不被忽视，或者人人如此，一视同仁。只是其他人可以外出寻得一些特殊工作，为自己做补贴，她却不能而已。虽然家主总是会摸着她的头，告诉她『终有一日。』，那听起来神神秘秘的。

　　她环视四周，发现身处于接近湖泊的森林边缘的草地之中。她将下半身盖着的泥土拨开，站起身，身体有些不听使唤。

　　她感受到自己冰冷的体温，心脏没有跳动，也没有血液流淌。

　　活着的尸体。

　　玖里来到湖边，澄澈的湖面映照出她的脸，是她十三岁的面容，亦是她死时的面容。花镜家的人的外貌总是会突然的，定格在某一天，或老或少，不再改变。随后必定在一年内死去。他们是被偏爱的，也是被诅咒的。

　　那脸上沾着泥土，带着几分茫然与懵懂。湖上泛起涟漪，打碎了镜像。湖中心聚起星星点点的蓝色光点，像是白日的萤火。它们最终化作一只她只在图画书上见过的鲸。

　　「你好，最后之人，玖里。」

　　「你好，鲸。」

　　玖里微笑着回应那奇特如歌声的话语。

　　「你醒的太晚，我等了很久，久到就要无法坚持下去。」

　　她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听着。

　　「好在你醒了。一切总算不是无用功。」鲸浮在空中，围着她绕了一圈，语调有几分上扬。「不必困惑，一切都是雨叶大人的安排。」

　　玖里终于放松了一些，多出几分安心，连带着对鲸也带着几分亲呢。「雨叶大人希望我做什么？」

　　「这个世界快要消失了，它要撑不住了。」鲸流露出一丝悲伤，这真是让人难以想象的画面。「雨叶大人说，你可以拯救它。你可以救救它吗？」

　　「这是雨叶大人所希望的吗？」她问鲸，没有回答。

　　「不。」鲸否认了。「选择权在你，雨叶大人只是将你带来，让我等待你的苏醒。」

　　「这只是……」鲸停顿了一下，「只是我的希望。我不想有雨叶大人存在过的痕迹的这个世界消失。」鲸有些低落，尾巴下垂。「雨叶大人留了一句话。『即便丑陋地在泥沼挣扎，也想活下去吗。』」

　　「我不明白。」玖里想着，也说着。『我已经死去，我应该死去。』

　　「我也不懂。」鲸吐了个泡泡，语气中带着撒娇似的抱怨。「雨叶大人总是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她戳了戳那个泡泡，破了。「但是我想，我们的想法有一点是相同的。」鲸望着她，扭了个身，肚皮朝上。「我也不希望有着与雨叶大人回忆的这个世界消失。所以，我答应你。」

　　「太好了！」鲸欢快地蹦哒了一下。「我去跟世界意识沟通一下！」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玖里看着平静的湖面，陷入回忆。花镜家有很多奇怪的不明所以的课程，比如如何屠龙，比如制造机甲，比如拯救世界。即便根本听不懂，为了获得家主的夸奖，她还是认真去学了所有课。

　　也获得了现下所需的答案。毁灭边缘的世界如何拯救？用其他的世界来填补就好。

　　对于那些世界与其中生灵来讲，这真是无妄之灾。但要获得什么，总是会有所牺牲的。这是她的私心，她从来不是正义。

　　鲸没有去太久，它带来了好消息，世界意识会给她们一些必要的支援。「『将花镜家的领土，从过去的时光中取出。若是成功就将其赠予花镜玖里，并复生过去的面影。』世界意识是这么答应的！」鲸兴奋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只要成功，大家就都会回来吧！然后能一直在一起了！」

　　玖里没有接话，只是看着鲸，眼中有着温暖的光。她戳了戳鲸的尾巴，没有透过去，是很奇特的感触。鲸甩甩尾巴，吐了一个带着熟悉图景的气泡。「这是世界意识给的支援，也是预付报酬的一部分。」鲸看着她，「去看看吧。」

　　玖里没有拒绝。她触碰了那个气泡，没有破碎音。只是一阵白光，她便身处于那里，她记忆最深处的故乡——水月城。她记得东门的小道上有家首饰店最受欢迎；南门的树林边，穿红衣的婆婆的菓子最是美味；走在路上的时候，会有调皮的孩子往她发间插上随手采下的野花。

　　她对这里有太多回忆，城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与记忆中别无二致，服装店里模特身上穿着靓丽的服饰，街角的面包店还散发着烤面包的香气，仿佛仍有人在其中，等待着客人进入。只是太过安静的空气显然不是如此，这里没有玖里熟悉的那些人。失去了本该生活其中的人们，也不过是空虚的死物，但却足以击中她心中最柔软要害。

　　玖里没有停留在其中太久，她们必须尽快启程，在一切消失，不可挽救之前。「我们一定能成功的。」玖里看着身边的鲸，「然后再回到以前的那样。」鲸欢快地打了个滚：「嗯！会成功的！」

　　花镜玖里踏上了旅途——不见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