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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何为新汉 ...

  •   往年三月,也算是早打春,樱红梨白引出被寒冬禁锢的生机,一些大氅褂子也都无需外罩。可今年却有些反常,三月都过去一大半儿了,还是冷得让人难耐。

      好不容易捡个月末还算暖和的日子,沈毓正靠坐在院中的躺椅上,接过丫鬟染香递过来的茶碗,恰此时瞥见从侧门鬼鬼祟祟进来的婆子张妈。刚刚还一脸平和的沈毓回眼便皱起了眉头,假模假式地轻咳两声。

      染香知道六少爷向来不喜院子里的那些丫头婆子有事儿没事儿来卿竹轩瞎打听,可比不得府里的少爷小姐,她还得跟那些个扒皮吃肉的老家伙们打交道,此时也不便多打那婆子的脸。为护着六少爷的面子,又不得罪人,染香随手便跟角门的小厮长川使了个眼色,让他帮着把人打发了去。

      眼瞅着长川撵人,张妈也没了一开始的淡定,一边往里挤,一边在那大呼小叫道:“老奴知道毓少爷不待见二夫人,可该有的礼数毓少爷却也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给扔了去。人都说大老爷在世时治家有方,大夫人也是个惯抓事儿的,毓少爷应是比别人更清楚各家的难处。现如今老祖宗让二夫人治家,本就不易,毓少爷你自己造的孽,却非怨上别人。这都是新历了,咱不能就这么告了状抹了黑,还安安心心地躺在这看笑话。老奴知道自己说这话乱了本分,可老奴心直口快,即便是被打出本家也得帮二夫人讨个说法!”

      这婆子张妈一直是跟在沈毓祖母身前的老人,因儿子孙子跟在二老爷家管事儿,自然对老二家偏向些。前一阵子张妈大病一场,身子骨愈发的不顶事儿了,老祖宗念着多年的服侍,想要就这么放了她出去,到府外养老,也算成就一段主仆情深的佳话。这张妈眼看着自己不能待在老祖宗跟前,怕以后帮衬不了什么,这不,临出府还不忘表一回忠心,老婆子如此一搅闹,让本就遭了怀疑的沈毓更是有了不敬叔伯的口实。

      其实那算哪门子的抹黑告状?前一阵子有人到老祖宗那说毓少爷年纪轻轻不学好,竟跟着些油子抽起了鸦片烟。沈毓被稍稍一吓便抖落了实话,说是二夫人院里的撺掇沈毓娘舅家表兄弟闻仲带着自己去抽的。之后老祖宗一气之下便将沈毓绑着圈进后院,说戒不掉那玩意,“死”也别想出来,至于老二那一家,人老祖宗至今都没因为这个撩过什么重话。

      结果沈毓还真就这么死了,大年三十的晚上,整个京城哪里不是家家箫管,户户笙歌。被困在宅子里绑在榻上的沈毓却独自望空,一时间感怀身世悲从中来。正待他在那哭爹喊娘时,从窗子口突然窜进来俩黑影,就这么迷迷蒙蒙地用匕首要了六少爷的命。等再睁开眼,这身皮肉底下早就换了瓤儿。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清洁能源公司部门经理的沈毓就这么因为一场车祸,稀里糊涂地进入了另一个平行空间,落了沈家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六少爷身上。亏得这位少爷的心脏长偏了一寸,来这么一刀也不过是个失血过多,若当初那一下正中要害,这位外来户即便有了如此肉身却也活不太长。

      刚开始沈毓是一点都不敢露,主要是心虚,当然还有点茫然。他在那个世界早就车祸死亡,虽有惦念的家人却也明白那应算做上辈子了,再纠结如何回去根本毫无意义。此时这条命,该是这具身体的原主给的。

      细看周围人的打扮,沈毓也能琢磨出个意思。大家没有全部蓄发,这些日子沈毓所见的男人除了他自己一头及腰如墨青丝,以及贾老先生的明朝学士头,大部分都是精干短发。穿着上,各自诸人也不是抿襟大褂,有衣有裤的更像是改良的中山装,不今不古,颇有点民国的味道。明明打扮可看出有新式的影子,可这深宅大院,规矩繁杂,下人成群的,却仍能感受到此地绝不是什么开明的时代。

      于是沈毓每天做的也不过是吃着丫鬟染香带来的饭菜,剩下的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安静地“养伤”,顺便观察着周遭的情形。

      至于大烟瘾,对原主也许难忍,可对着的是现如今的“沈毓”,却又是一说了。因从未有过那飘飘欲仙的感觉,他自然也不会因现在全身这点酸痒麻痛破那个戒。就这么不过月余,沈毓除了身子骨弱了些,瘾头居然没了。

      初到此地的沈毓跟个没出头的蜗牛似的,一点点地跟身边的丫鬟小厮试探,渐渐也明白自己如此倒是常态。之前这沈家六少也是个没言语的,此时沈毓的沉默,恰也碰了题。沈毓虽来自现代,却因为在职场上打拼多年积累些经验,对宅子里面的人心着实能摸上一摸,交流时也不至于毫无头绪。

      这大丫鬟染香自小被卖进沈家,一直跟在大夫人跟前,后来大夫人没了,她自是跟着毓少爷。小姑娘别看没什么话,心思却不少,之前毓少爷任人捏扁搓圆,若不是这个染香帮着多留心眼儿,这些年他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沈毓虽说没有前主儿的记忆,可观察了两三天,一些事儿却也摸索个明白,这染香是个好的。即便中间她做了些帮人递话的活儿可也没伤沈毓什么根基,能自保的忠仆在哪都吃香,这个道理沈毓很是明白。

      慢慢地,他放开了些心思,跟这染香熟络起来,起先染香还会疑惑自家少爷何时知道那么些弯弯绕。之前少爷什么也不说,一味地懦弱忍让没个主意,染香这个做下人的即便跟着遭罪可也不好问。现如今沈毓敞开话儿,除了大病一场后记不得一些东西,那些个里里外外的人情世故居然都能掰扯明白,倒是让染香颇感意外。不过从头到尾,染香都对这个毓少爷的“异常”都没什么怀疑,只道是经历了垂死的变故,人就这么开窍了。

      卿竹轩除了这两个丫头一个小厮,前院还安置个叫贾义的老先生。听染香说,这贾义是当年大老爷在世时给他请的夫子,虽然性子有些拧,可肚子里墨水可不少,当初京城不知道有多少达官贵族想要请先生去家学教书,可偏偏他什么都推拒了,最后只接受沈家大爷的邀请,成了沈毓一个人的先生,为了方便,屋子就安置在卿竹轩的前院。

      等着大老爷和大夫人都没了,其他人心思又跟着活泛,想把老先生请走。最后贾老先生不仅没改变心意,甚至还拿拐杖把那些人尽数撵了。贾老先生当年的“密友”也曾前来相劝,老先生愤然道:“炎而附,寒而弃,尔可为,吾不可为!吾名曰义,汝欲陷吾于不义,何哉?”自此,贾老先生连着个朋友都拒不相见了。虽然对于沈毓这个现代人来说,老先生多少有些迂腐,可却也让他在这个半古不今的时代看到了老文人让人尊敬的风骨。

      每日不出晌午,老先生都会拄着拐杖从他那屋出来,就坐在小院里跟沈毓讲些经义,更多的则是说说当朝时局。结合着看的一些史书,沈毓也大致对这个朝代有了些概念。

      现如今虽说是1821年,可并不是清朝,而是新汉。

      好像就在明末那会儿,满族人尚未起势,便被关外的秦百川给连根拔起了,因此自然没有吴三桂帮满族人入关这一茬。东北虽未乱,此时明朝内部却出了个名为毕达的奸臣,投靠蒙古人企图帮元朝复辟。北方蒙古人一起兵,天下随即大乱,之后十八省有势力的都司联合发兵,说是驱除北虏,可打着打着居然变成了围诘皇朱,黄旗一倒,获胜的群雄便紧接着建立了中华历史上第一个有八位核心异姓王爷主宰的新汉帝国。

      八王共政,其实也就是八王靠内部选举当皇帝,后代史学家称此为华夏小范围内民主精英治国的雏形。几经传承,此时上头的皇帝姓秦,名政,其为新汉的第六位正统帝王。

      新汉基本上每位共政王都有自己的铁杆腹地,当初秦家还姓着完颜,把持着的就是努|尔|干都司(今东北大部分地区包含库页岛、外兴安岭)。早期因当地民风彪悍,再加上自然荒僻,很不好管理,后被明宣宗废置。这也间接的让此地没了龙头,导致了其后女真一家独大的局面。等到明末,秦竑的祖太爷完颜百川已经改名秦百川,因精明、善治以及打仗的铁血手腕让这元“凶将”很快得了权柄,恢复当年努|尔|干都司大一统的局面。

      秦百川对内血洗异建者,对外以“汉血后裔”的身份表明立场。之后更是听从府内智囊鄂拉隆的劝说大张旗鼓地对海外通了商,这努尔干地区竟由凶地变福地,热闹了起来。经过几次对内讨伐,秦百川收了许多骁将,因在外名声不错,一些贤士也多有投靠,等秦家权势有了根基,他们便拉起大旗,成了一霸,后来建立新汉,自也是核心。

      而后八位王爷几上几下,努|尔|干都司也变成了现在所谓的东三省(黑龙江、吉林、奉天),因经济军事两方过硬,秦家自1720年之后,一直待在上位,虽内有不服的,却也被打了回去。如果说新汉一开始的几位皇帝还是按照资历推举,那到了秦政他祖父那辈,就完全倚仗的是武力了。

      除了之前曾做过东北王的当今圣上,其他七王各自管辖其属地,他们分别是西北的新疆王李鸣琛、蒙古王阿拉布坦、晋王阎广、蜀王刘本江、滇王吴克明、湘王熊斗克、吴王魏登。新汉开国时,八王对下属论功行赏,曾单封出个秦王盛泽凯,所辖陕西、甘肃两地,不过之后因着“秦”姓帝王登位,盛家为避讳,主动请命放弃“秦王”位。当今圣上的皇祖准了盛家所求,自此秦王改封陕甘将军,名号虽变,但层级仍等同于王爷,因此陕甘将军又被人称为陕甘大将军王,这一辈的大将军王名叫盛世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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