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短篇集》cindy祈

2、第二滴水

　　在踏入战国元帅的办公室的前一刻，我还觉得自己挺普通的。

　　真的。

　　我只是会拍拍照而已。

　　啊，如果说有哪里稍微不普通一点的话，那可能就是——

　　我是专门拍悬赏令的。

　　*

　　战国元帅今天似乎有些不高兴。

　　虽然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并第一次同人生与仕途上的大Boss面对面的站着——哦不对，是元帅坐着我站着——总之我还是能够轻松的看出战国元帅的心情很不爽。

　　这得归功于我的拍摄对象。

　　我暗他明的这三年下来，别的我没总结出什么道道，但这家伙只要一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会垂着眼脸沉默好久——就这一点，我可算是深有体会。

　　海贼的悬赏令当然要拍的凶神恶煞啦这块忧郁的闷石头算个什么事儿啊！

　　啊当然我绝对没有说元帅也是块闷石头的意思。

　　正当我和那只不停的嚼着纸张的呆羊对视了至少三分钟之后，战国元帅终于开口了。

　　“一直负责波特卡斯·D·艾斯的悬赏令的人，就是你吧。”

　　我忙不迭的点头。

　　“在他进到海底大监狱之前，再去给他拍张照。”

　　我看到战国元帅锐利的目光直直看向我的眼睛。

　　“要存档的。”

　　*

　　于是我又被送到了军舰上。

　　有两三个月没见到他了，眼前这个浑身都是伤痕、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男人，简直和我印象中的艾斯相差太多。

　　我一直觉得艾斯是个顶顶上镜的海贼咧。

　　直到走到他跟前儿，这家伙也没抬头看我一下。

　　我只能有点尴尬的清清嗓子，没话找话的打招呼，“…嗨。”

　　下一秒就见他飞快地抬起脑袋，但接下来又以更加飞快的速度偏开了头去，搞得我以为那双黑眸的一瞬光亮只是我的错觉。

　　“你来干什么。”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嘴抿了起来，那种要笑不笑的勉强样子看得真让人难过。

　　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气和表情回复他，这种事情我向来十分不擅长。

　　*

　　突然就想起很久之前，艾斯刚刚小有名气的时候。

　　他那时还是独自一人闯荡，在被我偷拍习惯了之后也就默许了我这种秉持职业素养的跟拍行为。

　　有一天他解决了一个岛的犯罪团伙，这种见义勇为的事情这家伙身为一名海贼却顺手做的海了去，搞得我经常反思自己是不是拍错了工作对象。

　　那天半夜我冻的醒来，发现不远处的沙滩仍有火光。

　　考虑了下我和他的熟悉程度，觉得借着烤烤火应该没问题。

　　我哆哆嗦嗦的走过去，“不介意吧？”

　　他没回答，依旧抱着膝坐在那里，望着火焰出神。

　　我自觉的挨着火堆坐了下来。

　　然后过了好久，久到我都快要进入温暖的睡梦当中去，听到艾斯噗的笑了出来。

　　我惊醒，迷瞪着眼睛看他。

　　他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眸子里带着笑意。

　　他说，“你连安慰一下我都不会吗。”

　　*

　　我对艾斯说，我得给你拍张照。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战国元帅说的，你这得存档备案。”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将视线从阴沉的天空转向我的脸，这回他的笑看起来顺眼多了，“你拍的还不够多吗。”

　　我下意识点头，随后又摇头，义正言辞的反驳，“这次不一样。”

　　下一秒我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因为艾斯的脸变得苍白。

　　他望着我的眼睛，苦笑，“是啊，这次不一样了。”

　　我在来时的路上就从青雉大将的口中听说了艾斯被捕的事。

　　然而在临走前，大将却单独跟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认为你有必要知道这件事——那个人是恶魔之子。”

　　于是我明白，艾斯将要死了。

　　*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可可。”

　　听到那个声音唤我的名字，我回过神来，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时我还是名刚加入海军不久的见习生，成天就想着怎样拍出一张炫酷的悬赏令。

　　原本东海有很多海贼都可以拍，可我觉得他们都长得太丑了，我的处女作一定得是邪魅酷拽狂的。

　　然后便在一个小镇上发现了艾斯。直到现在我还佩服自己的星探眼光。

　　其实一个人是不是海贼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

　　尽管那时的艾斯还很稚嫩，又懂礼貌又绅士。

　　但我还是从‘吃霸王餐’这件小事上确定了这家伙的身份。

　　于是我开始跟随他，并在一个街角处拍到了第一张照片。

　　洗出来的下一秒，还没等我仔细看，照片便被一只手抽走了。

　　我惊恐的抬头，随即看到了那张和镜头里一模一样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帅气的笑着，小雀斑清晰可见，“哟，你在拍我吗？”

　　那时的我简直想找个地缝分分钟钻进去。

　　第一次就被人发现了啊！

　　然而不幸的是，实际上，我的脸皮比较厚。钻地缝这件事也只是过过脑子。

　　我直视着他，大言不惭的说，“是啊。”

　　艾斯的嘴角有点抽。

　　*

　　“没想到你就这样承认了。”

　　后来艾斯在跟我聊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始终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们渐渐熟了起来。

　　我拍到过他第一次使用果实能力时的慌乱，拍到过他的海贼团愈发壮大时脸上的肆意笑容，拍到过他一步步的从身后的火焰中走出来时的，自信而又强大的身影。

　　那张做了艾斯的第一张悬赏令。

　　报纸下发的那天，我照旧去他的船上蹭饭。

　　别问我为什么一名海军会去海贼船上吃午饭，善待自己这一项也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

　　刚踏上甲板便迎来了黑桃们的热烈欢迎。

　　艾斯喜笑颜开的大力揽住我的肩膀，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拍的不错嘛可可，我喜欢这一张！”

　　我被勒得口不择言，“哦这个这个，是你本身就底子好。”

　　他愣了下，随即大度的放开了我。

　　我看到艾斯的脸有点红，他的伙伴们开始起哄了起来。

　　我有点搞不懂状况，然后便听到艾斯一字一句的对我说。

　　“——成为我的伙伴吧，可可。”

　　我当然拒绝了。

　　笑话！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海军！

　　…虽然还在见习期。

　　*

　　艾斯一共有三张悬赏单，都是我拍的，每一张的悬赏额都比前面的高出好多。

　　第二张是他在拒绝了七武海的邀请后发行的，那时就已经是2亿7千万了。当他加入白胡子海贼团并在不久后成为二番队队长之后，底下的数值已经到了5亿5千万。

　　有时候我就在想，海军是不是有点缺钱。

　　艾斯去挑战白胡子的时候我不在，被叫回海军总部汇报工作进程了。

　　等我回来的时候，那次碰面简直令人尴尬。

　　我被当成海军派来的间谍带到了白胡子的面前，而艾斯则刚从海里被捞上来。

　　“请问你们见过我这么战五渣的间谍么虽然我的确是海军…”

　　正当我进行着一番令人无法反驳的辩解之时，一个湿淋淋的人形生物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可可——！”

　　我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水渍，正欲细眼瞧他，却被紧紧抱住了。

　　艾斯瘦了好多。

　　也是，经历了这么大的打击。我自觉善解人意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艾斯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随即转过身去，把我挡在了身后。

　　“我绝不会让你们伤害她！”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白胡子在上首古拉啦啦的笑了。

　　*

　　艾斯在正式成为白胡子海贼团的一员后，我便很少再去找他。

　　毕竟是四皇的船，不是我想上就能上的，尽管被马尔科先生暗示可以随时来玩。

　　也是心大……

　　可我知道，我有点害怕面对艾斯。

　　他对我越发温柔，我便愈加逃避。

　　说不清楚的一种感情在心里翻滚着。

　　然而在他出任务时我还是不得不跟着，只是尽可能的不让艾斯发现。

　　不。其实我觉得，艾斯肯定是发现了的。

　　但他什么也没说。

　　*

　　“可可，你又在发呆了。”

　　我从回忆中惊醒，模糊的看到艾斯在笑。

　　海风冰冷。

　　他轻轻的说，“哭什么啊丫头。”

　　我手忙脚乱的抹眼泪，却听艾斯继续道。

　　“来吧，给我拍最后一张。”

　　他微微眯起眼睛，笑的狡黠而温柔。

　　“这次可不是偷拍了哦，我允许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拍啊，可可。”

　　我只有重重点头。

　　取景，放大，调焦。快门却无论如何也摁不下去。

　　这个时候，我从镜头中，看到艾斯的嘴唇在动。

　　然后耳边听到了声音。

　　他慢慢地说，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我…爱…你。”

　　*

　　这是我拍过的最好的照片。

　　我没有把它放入封档，而是随身带在了身上。

　　My photo, my 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