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那些空牵恋的男儿》曲逍

3、【邓通】梦中桃花今何在

　　邓通，蜀郡南安人，汉文帝男宠，凭借与汉文帝的亲密关系，依靠当时铸钱业，广开铜矿，富甲天下。
　　邓通的父亲邓贤生逢高祖刘邦开国初年，家道殷实。在接连有了三个女儿后，妻子终于为其生下了一个儿子，视为掌上明珠。幼年的邓通读经习文之余,更多时间是去水深草丰的南河西水中戏耍，到了弱冠之年，练就了一副弄水撑船的好身手。邓贤置办车马服饰，挥泪送别小儿邓通前往京师长安。年轻力壮的邓通因其性情诚谨，擅长划船，不久就被征召到皇宫里做了黄头郎，专职掌管行船。而这也成为了日后他与文帝相见的一个契机。
　　《史记》
　　孝文时中宠臣，士人则邓通，宦者则赵同、北宫伯子。北宫伯子以爱人长者；而赵同以星气幸，常为文帝参乘；邓通无伎能。邓通，蜀郡南安人也，以濯船为黄头郎。孝文帝梦欲上天，不能，有一黄头郎从後推之上天，顾见其衣裻带後穿。觉而之渐台，以梦中阴目求推者郎，即见邓通，其衣後穿，以梦中所见也。召问其名姓，姓邓氏，名通，文帝说焉，尊幸之日异。通亦愿谨，不好外交，虽赐洗沐，不欲出。於是文帝赏赐通巨万以十数，官至上大夫。文帝时时如邓通家游戏。然邓通无他能，不能有所荐士，独自谨其身以媚上而已。上使善相者相通，曰“当贫饿死”。文帝曰：“能富通者在我也。何谓贫乎？”於是赐邓通蜀严道铜山，得自铸钱，“邓氏钱”布天下。其富如此。
　　文帝尝病痈，邓通常为帝唶吮之。文帝不乐，从容问通曰：“天下谁最爱我者乎？”通曰：“宜莫如太子。”太子入问病，文帝使唶痈，唶痈而色难之。已而闻邓通常为帝唶吮之，心惭，由此怨通矣。及文帝崩，景帝立，邓通免，家居。居无何，人有告邓通盗出徼外铸钱。下吏验问，颇有之，遂竟案，尽没入邓通家，尚负责数巨万。长公主赐邓通，吏辄随没入之，一簪不得著身。於是长公主乃令假衣食。竟不得名一钱,寄死人家。

　　【小剧晨
　　看着面前身着一件横腰的单短衫，衣带系结在背后的黄头郎，文帝想起了他前几天夜里做的梦“黄头郎你姓甚名谁。”
　　“奴才邓通。”贫贱出身的邓通哪有机会亲近皇帝，哆哆嗦嗦的跪在文帝脚边，可能是感觉到帝王注视的目光，头低得更厉害。
　　“邓通，邓通……登通……哈哈哈，好名字！”文帝看着蜷缩在他脚边身体微微颤抖的美丽少年，多年来如止水的心竟掀起一丝波澜“跟在朕身边吧……有卿在，朕何愁无法长生登天。”
　　这个温润谨慎的少年用他的年轻给刘恒带来久违的心动。刘恒心中时常想也许他是真的爱上了那个灵气的少年。他如今的爱人从来不会如其它妃子一般恃宠而骄干预朝政，他的枕边人是如此恭谦朴实，在邓通的身边他不是一个帝王而是一个身心都得到放松的情人。
　　那天，文帝不知从哪里听说市井上有一位善于看相者。想起他小小的爱人，想知道他们是否会永远在一起。文帝召来了那位相士。
　　金座上的王者搂着羞红脸颊的少年低眉耳语。
　　“回陛下，邓大夫日后当因贫困而饿死。”
　　“放肆！”刘恒听完拍案而起，指着相士的鼻子说“你这个庸人，有朕的宠爱，邓卿怎么会饿死，朕不信！”
　　相士颤抖的跪于文帝脚下，不敢面对文帝的怒火，“臣知道此话一出必然引起龙言大怒，但是出于职业操守，我并不能说谎话。说真话于我有什么好处呢，陛下啊，我只是希望邓大夫引以为戒。这样年轻的生命不应该为了承受一位帝王的感情而过早陨落。”
　　“你！你……”文帝知道相士所说的是真话，此时的他无言以对“朕是帝王，朕要让他富有。”
　　不似刘恒的激动，当事人反而很平静，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对于权贵们所给予的爱恨，他从来都没有办法拒绝，只能全盘接受，此时他除了相信他爱的那位王者外别无他法，因为他爱的人是一位帝王啊。
　　仿佛是受到此事的打击一般，文帝将邓通家乡附近的大小铜山都赏赐给他，准许他铸钱。
　　对文帝心生感激的邓通，严格遵照铸钱要求，每一个钱都要精工细作，又从不在铸钱时掺杂铅、铁而取巧谋利，因而制作出的邓通钱光泽亮，分量足，厚薄匀，质地纯。上自王公大臣，中至豪商巨贾，下到贩夫走卒，无不喜爱邓通钱。这一时期，邓通钱以质地优良取胜，所铸的钱币流遍全国。
　　从他们的相识到如今，文帝对邓通的喜爱并没有减退，反而极尽缠绵。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然而平静温馨的日子也终有结束的一天，邓通终还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文帝身上长了痈，邓通看着那个温柔的帝王因病痛的折磨在榻上呻吟，心似刀割般的疼。他走上前，拥住薄被下痛苦挣扎的爱人，菱形的薄唇覆上刘恒的伤处，轻轻吮吸，痈疮里的毒汁被吸了出来。如此一来刘恒竟然真感觉到疼痛减轻了，心中涌起阵阵感动。如此往复，只有邓通一人为他吮吸痈疮。刘恒感觉不甚开心，但是依然神色如常的搂着邓通纤细的腰身，挑眉问到“这世上谁最爱朕呢？”
　　邓通对文帝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感到微微诧异，但是单纯的他并不曾多想。他贫贱出身，只是想用最朴素真诚的方法去回报那位帝王的恩德，却哪里料到竟得罪了另一位帝王。他的回答是“莫过于太子。”他的善意恰恰成了害死自己的利刃，若文帝泉下有知，对于自己今天的问话可会后悔。
　　后来太子进宫探望父亲，文帝让太子为自己吮吸痈疮。身份尊贵的刘启哪里做过这种事情，他吮吸时露出的为难神色被刘恒尽数看清。文帝叹了口气，想起那个善良的人儿，其实这些年过去，邓通早已不是初见时的单薄少年，但是在他心中他依旧美丽得一如初逢。
　　再后来，刘启不知从何处听说邓通常常替刘恒吮吸痈疮，惭愧之余不免暗暗恨上这个恭谦的男子。这种恨意在文帝死后彻底爆发。
　　几年之后，身体并不太好的文帝终是油尽灯枯。刘恒拖着病重的身子卧于榻上，锦被之下的他显得很单薄。费力的睁开双目，隐约却看见了明明不可能出现在此的人，时光好似又回到了那日，眉目如画的少年撑船而过，发带飞扬，少年回过头，嘴角还挂着温柔的笑，这幅如画的美景此生难忘。只盼他日后能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那日，邓通在殿外，听闻文帝的死讯，几欲疯狂，他不断拍打宫门，却谁都没有让他见到刘恒最后一面。良久之后，认命般的，他跪在玉阶下，温文尔雅的气质下透出的是丝丝凄凉，那个把如此卑微的他捧在手心里当宝似得宠爱着的人，却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得。
　　刘恒啊，你尚尸骨未寒，你心爱的邓通就受到了欺侮，你在天上看着又有多心疼。
　　文帝驾崩后，邓通的人生也将走到尽头。他本想如刘恒所说，安安稳稳的活过余生。无奈太子刘启即位，首先便把他革职，追夺铜山，并没收所有家产，连长公主给他的资助都被别的人抢走。如今的他身无分文，竟与乞丐无异，也是应了当日相士所言因贫困饿死。
　　衣衫褴褛的邓通倒在路边，他很困，很冷，他多么希望他的陛下还活着，还能抱着他一同入眠。卑微如他，终究还是成了一位王者怒火下的牺牲品，能被两代帝王如此爱恨，他邓通何德何能……

　　【邓通从小就谨慎温文，遇到文帝是他此生所犯唯一的错误，尽管这个错误美丽得让人不忍苛责。因为这个错误，他被两代帝王如此爱恨。卑微如他，却被迫承受着一位帝王的爱慕和另一位帝王的恨意。曾经的温柔缱绻，如今却成为众人嫉恨的原因。他的善意是文帝爱他的理由，他哪里知道，这善意也正是景帝恨他的理由。本来可以平凡安稳的一生被刘恒和刘启彻底搅乱，那回眸的惊鸿一瞥，让邓通从一个卑微的黄头郎摇身一变成皇帝的宠臣。永巷之下，埋骨无数，贫贱出身的他还是成为了帝王追求爱恨的牺牲品。早知今日，他可还愿与刘恒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