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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谁的错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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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何府飘出的身影没有停歇,径直飘向不远处的另一座府邸,身影迅疾如风,若非仔细观看,很难发现这个身影。
身影进入府邸,没有惊动任何人,一切安静的就如府邸的建筑,古朴的府门上一块漆黑的大匾,苏府。
苏府花园。
苏姝正倚在湖亭的柱子上,纤细白嫩的手握着一把鱼食,手指松合间,鱼食飘落湖面,一群鲜艳的鱼热闹的抢着,闹着。清脆悦耳的声音穿过柳绦,别样的清爽醉人。
“阿姝”低沉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苏姝笑声一顿,扭头看见了来人,立刻绽起了笑容。“璟哥哥,你回来了,累了吧,休息一下?”凤璟眼里满是宠溺“呵呵,没什么,这点事还累不到我。”苏姝纯真的脸上明亮而娇俏,“呵呵,我也这么说呢,璟哥哥是谁啊,才不会为这点小事就麻烦到呢。”林凤璟宠溺的眼神闪烁着,阳光在他的眼球上镀上了一层温柔之色。
忽然间,眼神暗了。“阿姝,你,决意要进宫了吗?”苏姝脸上的明媚更深,“是啊。”愈发深沉的眼眸一丝痛色,一闪即逝“阿姝,你真的一定要,进宫?”苏姝坚定地望进他的眼眸道,“是,璟哥哥,我已经很明白的告诉璟哥哥了,一年前,宫廷宴会上,我就发誓,一定要进宫。”
话落的瞬间,苏姝感觉出现了幻觉,她仿佛看到他苦涩的笑。苏姝惊异间仔细看,原来真的出现幻想了,璟哥哥的唇边挽着的笑容,宠溺却依旧温和如春风,果然是这几天太累了呢。
“璟哥哥,我真的真的很爱皇上。不管他会有多少个妃子,不管他爱不爱我,我只想在他身边,看着他的喜怒哀乐,一切就足够了。”苏姝坚定的眼眸,似有涟漪,漾着一层薄雾,唇畔,一丝似带着愁绪的笑,灼伤了他的眼。
“我会永远守护阿姝的。”
告别苏姝的林凤璟漫游在大街上,刚才那句话是怎样说出来的呢?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空很空,空的仿佛一片花瓣漂浮在广阔的春江上,无依无靠。
初见苏姝,是在她豆蔻年华的时候,那时,他是志学之年。浪漫的烟雨亭相遇,激起了他的一丝丝延绵不断的柔情,之后的每次相遇,都为她的纯真笑靥,清澈眼眸打动,心,酥酥软软。可是她,却依然如初,清澈的眼眸告诉他,她依旧是未经世事。
痛恨自己的太过心软,不想打破她的纯真;痛恨自己太过自信,相信她一定会看到自己。人,果然不可太过心软和自信。
总算明白,有的人,不会等待,在一起的时间没有把握好,错过的,或许比一生,还要绵长。
也许,是遇见的时间不对,她还未懂男女之情。也许,是遇见的人不对,他太过骄傲自信。
一个烂俗却又悲悯的故事又发生了,在以前的光年里,谁错过了谁的美好,在以后的岁月里,谁又会了解谁的好。
苏府,风雨亭。苏姝拿着林凤璟留下的墨迹未干的画像叹息,眉间剪不断的愁绪。
有人曾描绘美女:攘袖见素手,皎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这一直是她以为的美人 ,但,现在发现,原来,还有另一种美人。
一头黑发未挽,飘柔若三月的柳条,摇曳生姿;黑亮如无尽的秋夜,深远无垠。皎若秋月的脸上一双慵懒的眸子,寒若星辰,静的如同一泓江水。娇嫩若樱桃,秀美如柳叶的唇瓣。堆积这万千风情的眉角,勾人魂魄的轻挑着。一身清凉而干净明媚的气质增添了一身水蓝罗衣的微凉气息。这一切的一切那样自然,清水出芙蓉,自成一代风流。
这就是何将府的何二小姐,何簌笙。
纤细的手微微颤抖,说不在乎所爱的人是否爱自己是假的,原本她的心里是抱着一丝的期望的,他,说不定是会爱她的。可是,在这个美得如同长白山上的雪一样清透而沁人心脾的女子旁,她觉得一切都可笑至极。
她费尽心力让璟哥哥探出与她一同进宫的何千金的样貌,原来,最后,不过平添一丝打击罢了。她怎么能期望皇上,会在这样的美色下,爱上她呢。
绝望时的心情,就如同无意间被粘在蜘蛛网上的昆虫,看着死亡的逼近,却无能为力。也许,有些人,穷极一生,也无法企及。
秋,凉的透人心底。
“弄晴,把它烧掉去。”苏姝觉得倦到了极点,“别让人发现。”弄影乖巧的应声退下,带着那副似乎要将她一生幸福带走的画像。此时,才稍稍透出一口气。
勤王府,肃穆寂静的偌大厅堂中,只有衣着华贵的男子独自静坐,俊逸的侧脸在黯淡的阴影中,表情隐没难见,美好紧致的皮肤反射着窗隙间透过的微微光亮,愈发显得脸的棱角分明,鼻型高挺,高贵之气尽显。
带着凛冽之风的寒光接近,男子挑了挑眉,低沉冷然的道“说。”寒光的主人声音单调而寒冷,“林凤璟出现在何府,遇见何小姐。随后进入苏府见了苏小姐,并留下了何小姐的画像。”男子默然不语,沉静的空气静的诡异。寒光卷着的人抬头,看到主人唇角漾起的一丝笑,似是嘲讽,似是满意,又似是。。。。。。
“破尘,你见过这两位千金了,依你看,谁更胜一筹?”一丝玩味的语气散在空中。“何小姐,容貌无双。这是在苏府截下调换的画像,主人过目。“破尘递上一副卷轴画。
华服男子接过,缓缓展开,黯淡的光线刹那间,明亮了几分。照亮了,男子唇畔越发妖艳狡黠的笑。”皇上,快等不急了吧。。。。。“
玄能觉得这世间的事异常的奇妙,皇上的心思更是玄妙中的玄妙。一个月前,皇上还决定选何将府的二小姐进宫为妃,期间,更是对何家极尽宠信,这才没多长的时间,居然,居然。。。。今天,他亲手带来一份圣旨,一道奉皇上旨意,严惩何家的圣旨。陪在皇上身边多年,这种兴衰荣辱的事情见多了,自然坦然而视了,只不过,皇上心思的深沉,他却从没看清过。
圣旨上的罪名是何府贪污民脂民膏数万,并于边关通敌。两条罪过足够将何门满门抄斩,可是,皇上仁慈,仅仅将何家家资充公,男者斩首或充军,女者流放或为官奴。
望着何家上下的慌乱绝望,玄能一丝冷笑。像是高居位者睥睨一切的神态,倒不是他狐假虎威,作威作福,而是常年在皇帝身边伺候的耳濡目染所致。
恍惚间瞥见一抹惊鸿的身影,容颜不清,却依旧风姿绝世。玄能知道那是谁,只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啊,终究无福。清丽的身影在微风中摇摇欲坠,下一刻,就倒了下去。
玄能无悲无惊的转过身去,回宫复旨。只留下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稀得消失在空中。
冷清清的宫殿里,纱帘随风卷起,似有意,还无意的遮住一个高贵的身影。华贵天成,加之多年的统治积威,自有一股凛然傲视。狭长的双眸寒若星辰,稍稍透出阴冷幽狠之色。
玄能看到那一抹身影,垂首慢速的走过去,立于其身侧,毕恭毕敬的道“皇上,何府已经被抄没了,一切皆遵照皇上的意思,何大,何宇安业已押入天牢,等候处决。”话落,一片静谧,猜不懂皇上心思的玄能暗自捏了一把汗,垂首不敢出一口大气。
良久,略显清凉的声音响起“他可有话说?”玄能愣住,清凉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响起“他日你若死了,一定是笨死的!朕是说,何宇安,可有话说。”玄能豆大的汗珠留下,立即回到“何宇安未有话说。”
沉默又一次席卷了殿宇,玄能只觉得喘不过气来。许久,才有一丝声音,“下去”玄能不敢逗留,立刻退下。途中清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唤兵部侍郎杜世琼来见朕。”玄能忙应声退下。身影又转向窗外,窗外春意盎然,别有一番风姿趣味。
“终于入春,只是不知道,是否还有春寒料峭。”孤独的身影似叹。
何簌笙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这样坎坷,就在之前的几天,她还做着她的何府千金,承欢于父母膝下,不久便要进宫为妃,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幸福人生,可就在一夕间,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今夕非昨。
身上粗糙的麻衣刮出来的血迹嘲笑着她处境,罪臣之女,家破人亡。眼前似乎还有父亲被押走时的无奈,失望,以及说不清的复杂的神情,母亲疾病交加,惊怒下离去的愤恨。她觉得,头似乎太过沉重。
“动作麻利点,你还当你是什么大小姐啊,你从今以后只能是个干苦力的的贱民!”监守的男子拿着长鞭,边骂边抽,何簌笙就像面临野兽一样孤立,绝望,恐惧,双手捂住流出的血,苍白着脸继续行走。
周围的指指点点,交耳细语流进了她的耳中。
“那就是何家的二小姐啊,嘿嘿,模样不错啊。”
“模样不错有什么用,没福气,生在这么个逆臣家里,皇上没把他们都处死,已经格外开恩了。。。。。。”
“说起来,这位还差点就成了妃子呢,挺可惜的,白浪费了这幅模样。。。。。”
“诶,听说,她要被流放啊,不是没为官奴?”
“怎么说也是皇上以前想要的人,谁有那个胆子啊,肯定被流放啊,活该,这幅样子,省的勾引人。。。。。”
觊觎、不屑、可怜、污蔑,统统朝他砸来。簌笙觉得无力,一切都那么黑暗,无尽。
围观的人群十分壮大,都在指着何府夫妇人们说着什么,无外乎大致相同。就在一堆混乱中,终于出了京城,京城外的阳光比京城内的明媚,空气也洁净轻松不少。从此,她再不是从前的何簌笙,而是低贱、身负血海深仇的何簌笙了,如果父母亲人的四还不能让她警醒坚强,那么,她就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报仇,这个字眼太荒谬,其实,她现在,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不想死在流放途中或目的地,只是,如此而已。
天边的夕阳与云霞像打翻了的画盘,几种颜色相互晕染。不就,最后一抹光亮湮灭在天际。
夜是冷凝、漫长、孤寂的。簌笙抱紧了双臂,以期寻求一丝的温暖。
”小美人,冷了吧,过来,我帮你暖暖。“阴测测的声音让簌笙一阵寒冷恐惧。睁眼,是监守士兵的满脸淫意的脸,赘肉横生,看得她一阵反胃,本能的向后退去,裙裾在地上摩擦出一道道裂痕,何簌笙心里却只看到眼前野兽一样的人。
没有退路了,退到树干上的簌笙望着近在咫尺的脸。恐惧得一手挡在前胸,一手四处抓着,以期找到什么救命的东西,可是,地上一块石头都没有。
那张令人恶心的脸在她眼中放大,簌笙感觉到一阵的瑟缩,心底缓缓涌上的绝望几乎将她堵塞的窒息。闭上眼,一片冰冷的绝望。肥硕的身躯重重的压迫在她的身上,簌笙一震,紧闭的双眼留下不断地清泪。
许久,无声。簌笙忽然发觉出不对劲,看士兵没有反应,便狠推了一把下去,满脸横肉的士兵似乎睡着了,四周寂静的令人惊悚。
簌笙呆愣了,半晌后忽然迅速爬起来,向火堆边跑去,可是刚猛的迈出两步,又停下了。
火堆旁的人不多,没有人注意她这里,她的距离离火堆尚远。那么。。。。。。。。
深吸一口气,簌笙咬牙向丛林深处跑去,尽量快的速度却引发了较大的声音。但他不敢停留片刻,她知道停下来意味着什么。
火堆旁的人听到声音,一个脸色苍白狠戾的人转向声音来源处,簌笙身影一晃而过,但漆黑的夜色将她掩盖不少,但仍被士兵发觉,那个士兵高喊:“那边有人!”说罢就要起身,旁边的人一把拉住他说:“我们都知道有人,头头在那边玩呢,你现在去,小心明天你就。。。。”那人比了一个杀头的动作。那个士兵怔忪了一下,还是朝那边走去。
但却没有太莽撞,相距较远时,他低头道:“李哥,那边好像有人,小弟是否去追?”一片寂静。士兵突然感觉一阵悚然,“李哥?”半晌仍是没人应。他装着胆子向前走两步,只见李哥一人躺在地上,四脚朝天,旁边无人,连忙上去推人,却发现已无生机。
“来人啊,李哥出事了,犯人跑了!”
簌笙提着裙子在林中狂奔,身后逐渐声音大了起来,她知道多半已经被发现了,更加急速的飞奔,喘气声大的犹如风箱。哪里可以避,哪里可以藏身?她只能尽力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