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生》七俨

40、隐路

　　进入G市后，照着骆然指的路，郭子诀很快将车开到骆然所住的附近的街道。
　　郭子诀是对他有招揽之心才会帮忙，骆然心里明白还接受了这份示好，只是觉得便宜不占白不占，并不代表他同意被招揽，而且一次帮忙就招揽到他，他未必也太廉价了吧？
　　所以，他具体住哪儿是不能让郭子诀知道的，省些以后可能发生的麻烦。
　　“谢谢帮忙，以后有机会再见。”骆然用郭子诀带来的纸笔写完，便向他微微颔首，然后和黑岚下车了。
　　“再见！”挥了挥手看他们消失在街道里后，郭子诀拿着那张字写得歪歪扭扭的纸，捋了捋，满脸笑意地把它放进钱包里去。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摸出来一接：“大哥，二当家他鬼哭狼嚎说要饿死了，您快回来放他出来吧？”
　　“鬼哭狼嚎？要饿死的人有这气力吗？” 郭子诀闻言冷哼一声，“你们吃了没？——那正好，都给我把饭菜搬到他门外吃！让他继续嚎！”
　　挂断电话，郭子诀拉了把变档杆。那个混账，每次有好心情都会被他坏掉！哼，待会打包一只卤鸡回去也到他的门前吃，馋死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不听话！
　　这边，骆然和黑岚正走在一条窄小的暗巷里。其实从下车的地方去骆然住的地方，走大路的话，还要花上十几二十分钟，但熟悉这里的人就知道，有一条昏暗肮脏的小道，几分钟就能到了。
　　骆然也有点使障眼法的意思在里面，他在那条街下车，郭子诀多半认为他就住那附近，哪知道他其实是住在另一个街区。
　　暗巷里很安静，猫爪轻软，也没发出什么声响，一时好像巷里没有活物一般。
　　“怎么不说话？”骆然突然开声，“这一路你太安静了，我都有些不习惯。”
　　“没事，”黑岚停了好一会儿，才又补充道，“我只是在想，你变回人类会是什么样子。”
　　骆然顿了顿，然后牵了牵嘴角，转过头去，故作轻松地笑笑，“你看别人是什么样我也什么样子啊，猫看人，大概就像人看猫，一个个都长得一样，没什么区别的。”
　　黑岚抬起眼，“那等你变回人类，我们就认不出对方了吗？”
　　骆然的笑容微微僵住。黑岚碧绿的竖瞳在黑暗里显得有些幽然，他看着这双眼睛，一时有些恍惚——好像处在那个梦里，拥有碧绿竖瞳的黑猫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对他说——
　　“哎，说笑的呢。”骆然猛地收回目光，笑道，“认识久的，当然是还会认得的，不然人和宠物怎么认得对方的？不过你没见过我人类时候的样子，如果我变回来了，刚开始你肯定认不出我，但我还是能认得你的。”
　　“那还好。”黑岚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这么多年，就记得一个人类的样子，而其他的人，就跟你说的，个个长得一样，没区别，也就都记不住。”
　　“居然有被你记着的人类，我还真好奇。”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就是这G市的一个宠物店店主。当初我看上他家的一只波斯猫，我每天都去看，所以也就认得他了。不过你不会长他那副样子，那实在不好看，猥猥琐琐的。”
　　骆然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还看得出人类的美丑？”
　　“就凭猫的审美来看，丑。”
　　骆然看向他，“那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长得和他一样？说不定按照猫的审美，我也是丑的范围啊。”
　　黑岚的眼神有些幽深，停顿了一下，才道：“你就算变成人，也很好看的。”
　　骆然一顿，然后目光别向别处，皱了皱鼻子，有些窘迫地笑笑，“你今天有点奇奇怪怪的，词都不会用了，要夸也要说我帅才对吧？”
　　黑岚跟着笑，也没回话，暗巷又静了下来。
　　其实在看道那个郭子诀的态度时，他就知道，骆然变回人类还是很好看的，追求者也不会少。
　　只是那其中，不会再有他。

　　出了暗巷，空间没有刚刚那么逼仄了，那微微尴尬的气氛似乎随着场地的开阔散开了，骆然也无意识地呼了一口气。
　　“我的住所就在那栋公寓里。”骆然望向前方的公寓，“也不知道这些时间里，我不见人影，又没交房租，房东太太还有没有给我留着。”
　　黑岚对房租、房东太太这些词很陌生，也就一知半解地听着。
　　骆然往路边的自动贩卖机走过去，“这里就是让我变成猫的地方。”
　　黑岚微微挑眉，打量了四周，并没发现这里有什么特异的地方。
　　骆然细细回想当时的细节，记得当时倒下后他视野开始模糊，但眼里还看得见一团光亮，大概是路灯，然后卢言就在路灯的右偏后方过来的……骆然定好位置然后看去，却只看见了公园高高的外墙，没有路。
　　没有路？那卢言是从走过来的？他明明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啊！难道是他当时神志不清，记混了？
　　黑岚看出骆然的神色不对，便问道：“怎么了？”
　　骆然抬爪指向高墙，“我记得把我变成猫的人是从这个方向来的，但是这里却没有路。”他还想根据卢言来的方向找过去，但现在……
　　“会不会记错了？”
　　骆然点了点头，“有可能。”
　　但是这里只有一条马路，马路两侧有路灯，而卢言在路灯的偏右后方，他倒下无论是哪个方向，卢言都没有可以走过来的路！
　　到底怎么回事？
　　“要不明天再想？”黑岚抬头看了看天，“也挺晚了，休息吧。”
　　骆然想想也是，便点了头。
　　“嘿！有猫！”有小孩的声音传来，两猫抬头，就见一个孩子直扑而来！
　　“别过去！野猫有病菌的！回来！”应该是这附近住的人家带孩子出来散步，竟不想孩子跑脱，把大人都吓坏了，纷纷跑过来要拦！
　　白猫惹眼，小孩一出手就往骆然而去！骆然立刻跳开，同时小孩的家长闹哄哄地跑上来把他抱住 ！原本这就算解决了，但想着骆然的黑岚没有事先跳远，竟被骆然躲闪时不慎一撞，飞扑了出去！
　　骆然无语地望了一下天，然后跑过去，“没事吧？”
　　“没事。”黑岚作势要爬起来，但头刚动一下，他全身就定住了。
　　“怎么？”骆然见他定定地看着前方，也转头看了一眼。“公园外墙有什么问题吗？”
　　黑岚把目光转向骆然，道：“我看到了。”
　　“什么？”
　　“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