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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滞留红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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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天已大亮。
锦芳院引香阁。
舞披散着一头乌发,懒懒的卧在贵妃塌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小狐狸蜷成一团躺在薄被之上,任舞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自己的皮毛,不吵不闹,还很惬意的享受着……
“姑娘,靖王爷的人来了。”小唯禀报。
“让人家进来吧!”
小厮半跪在在贵妃榻前,“小人是靖王府的济义,这是靖王爷给姑娘的东西。”
小唯接过济义手里的锦盒,递到舞跟前,舞摇了摇手,让小唯给收着,舞对济义说:“替我给靖王道声谢,就说安康勿挂。”
“是。”济义起身,道:“东西已经送到,奴才也该回去复命了。”
“小唯,送送他去。”
“是。”
躺在贵妃塌上的夕睡得正熟,蜷在一起,毛绒绒的一团看了惹人怜爱,任谁都不敢搅了清梦。
夕的梦中一片混沌,隐隐约约有人吹埙,那动人的旋律竟是如此熟悉,渐渐的,梦境也清晰起来……
依旧是那漫天的桃花,桃树下站着一白衣男子,一头银发飘飘,像是丁香结化作的无数愁怨,那人淡淡的笑,唤一声:“夕儿……”
夕入了梦境,一只火红色的狐狸向着那白衣男子奔去,化作人形,一身火红色的衣衫,银发里冒出一对白色毛茸茸的耳朵,赤足踩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小腿一串银铃儿,跑起来发出悦耳的清脆铃声……
“哥哥,是你么?”夕投入白衣男子的怀抱,茗宠溺的摸摸夕发丝间那对毛茸茸的耳朵说:“夕儿,是我。”
“哥哥,快带夕儿回家吧!好不好?”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含泪水,声音嗲声嗲气的,恐怕也只有茗才能包容夕这撒娇的小女儿姿态吧。
茗淡淡的摇了摇头,“哥哥不能带你回去,只是你的劫数到了,夕儿可要好好的渡劫啊,此劫一过,夕儿就能真正长大了。”
夕眨了眨迷惑的大眼睛,“劫数?”
“是啊,夕儿的劫数到了。”茗摸了摸夕的脑袋,十指作梳,从上至下,银色的发丝自指间悉数滑落。又从袖间拿出一对银镯,极致的细小,串一个小小的铃铛,“夕儿,这是一对下了咒的银镯,你化作人形总会吓到人,给想要看到你的人。你戴上这银镯,就只有戴上另一只银镯的人才能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
说着,给夕套上银镯,道一声:“去吧!”
“哥哥……”梦醒了,那烟雨桃花、白衣仙人都随着梦境烟消云散。
夕醒来,已化作人形,半躺在贵妃塌上,起身伸个懒腰,手腕间两只铃铛叮当作响,四下张望,舞已不见了踪影。想起哥哥在梦中说的话,这镯子还是给舞吧。
临水月台。
朱红锦绣,桃花池阁。
夕站在舞身后,静静地看着那些金丝银线勾勒的美丽花朵,不觉痴了……
“你醒了?”没有太多的感情,平平淡淡却有让人无法抵御的诱惑。
“嗯。”
“有什么事吗?”舞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
夕被舞这一看慌了神,敷衍道:“没,没事。”握在手中的银镯紧了又紧,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呢?
“要是饿了,那边有糕点。”纤指一指旁边放着的红木小几,上面果然放着好些糕点。
夕点了点头,木然走了过去。从碟子里捏了一小块放入嘴中咀嚼,原本十分香甜的糕点在嘴中也变得寡淡无味。突然伸手抓住,将银镯套在舞的手腕上,舞不由得面色一怒,声音沉了几分,“你这是做什么?”
“姑娘,浣雪姑娘来看你了。”果儿的声音透了过来,果儿已领着浣雪进入临水月台。
“姐姐好生用心。”浣雪笑嘻嘻的拉了软垫坐下,小唯奉上一杯茶,“上好的的西湖龙井,妹妹今天有口福了。”
舞见夕端坐于小几旁细细的嚼着糕点,只觉得有几分奇怪,手上依旧绣着金凤凰。这东西向来不是怕人的吗?再看浣雪、宛心和果儿也像是没有看到夕似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姐姐,昨夜你被蛇咬了,可好些了?”浣雪将茶盏交给身后的宛心,用手绢擦了擦嘴角。
“劳妹妹挂心,已无大碍。”
浣雪见舞无心搭理自己,也不好自讨没趣,随意闲聊了几句,也就告辞了。
舞去看夕,见夕咬着一块绿豆糕并不搭理自己,只得作罢。继续绣着自己的红嫁衣,夕拍了拍手,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糕点渣,舞递了块帕子过来,夕一愣,而后用手接住,胡乱抹了抹,舞一时看不过,抢了帕子给夕擦嘴。
“舞,我不走了。”夕认真的望着舞说。
舞一怔,说不出话。
“你对我有恩,我打算跟在你身边护你平安,等你百年皈依以后再回山修炼。”一副表情严肃而认真。
舞本想喝点茶定定神,不料听了这话,手上一抖,茶盏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上好的茶汤悉数送了这一池秋水。
这家伙莫非是赖上我了不成?本以为过个几天这家伙便会离开,不想着了道,竟赖上个拖油瓶。自己这点薄家底都做了嫁妆,哪有余钱养这闲人,不,是狐妖。
夕见舞并未说话,只当是应允了,摸摸自己的肚皮,打了一个饱嗝,化作狐狸身伸了个懒腰,手脚麻利地爬到桃花树上,找个枝杈睡起了小觉。吃饱喝足再睡个小觉,好不惬意。狐狸心中想,一则哥哥要我留在这里渡劫,二则有美人侍奉左右,再来自己根本就找不到会桃花坞的路,更何况还有美味的糕点吃,呆在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午后。
舞依旧在月台边刺绣,果儿进来禀报,“姑娘,外面有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
舞本以为应该是什么人求见,结果进来的却是个七八岁大小的童子,舞还未说话,那童子倒是先张了口,“喂!坏女人,东西给你放这儿了。”
舞说:“怎么是你?”
“你以为本大爷想来啊?要不是公子吩咐,本大爷才懒得理你。”
“公子他……”
童子怒道:“你不配叫他公子。”
“是……寒萧。”
“坏女人,我今天要走了,可能永远也不回来了。”说到这里,童子顿了顿,“虽然本大爷很讨厌你,但是……算了,多保重。告辞。”
舞目送那童子离开,仔细咀嚼童子的话,却发现什么不对,什么叫做我今天要走永远也不回来了。忙唤果儿:“果儿,果儿,果儿,果儿……”
“姑娘,什么事?”
“寒萧公子今儿个要走?”
果儿回答:“是,这会子怕是已经动身了。”
舞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转身出门一路小跑,果儿、小唯忙追了出去,唤着:“姑娘,姑娘,你要去哪儿啊?姑娘……姑娘……等等我们……姑娘……别跑了……姑娘……姑娘……”
舞在亭台楼阁里左拐右拐很快就把果儿、小唯等人甩在身后,奔到静沱河畔的桃花林内,等舞推开桃花林内的竹屋早已是人去楼空。心中一阵失落,似乎又想起什么,向林外跑去……
降福门。
门内停着一辆马车,车上挂着白色的帷幔,马车前立着个白衣公子,白衣人望着勾栏院的后门,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不一会儿,勾栏院的后门被打开,从里走出来个童子,童子远远的就唤:“公子,公子……”
“杜若,东西送到了?”
“送到了。”
“走吧。”
寒萧正欲登车,远远的却听得有人唤:“公子留步。”寒萧回头望去,那赶来的人不是舞是谁,对杜若说:“你先到车里等我。”
舞说:“公子今日要走?”
“这勾栏院从来都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寒萧笑了笑,“灵眸啊……”
“公子,这世上已经没有灵眸了,只有姬舞。”
“是啊,已经没有灵眸了。公子我要去我应该去的地方,你也去你应该去的地方吧。”
说罢,转身登车离去。舞目送着马车越走越远,果儿、小唯也追来了,见马车驶出前街再也见不到了,忙劝说舞,“姑娘,回去吧。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