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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永安扣(四) ...


  •   整个军营排查下来,情况要比想象中严重得多。营中的军医已经查明,这确实是一起目的不纯的恶意投毒,甚至也许是齐军使出的诡计,若是此时敌军来袭,他们必定无力应对。

      阿瑾隐匿在人群中,身边竟是些吐得腿脚发软的士兵们,看得她心中怒意顿生。但为今之计,只能先配置解药,缓解燃眉之急。至于找人算账的事,她狠狠地咬起薄唇。

      才刚说不会给他添麻烦,转眼间又因为自己坏了事!

      幸亏她知道这□□,制出解药并非难事。营中很快收集好解药所需的材料,但熬制汤药,再分发给每一位中毒的将士,也花去整整一个时辰。

      等到所有人都无碍,她才放下心中一块重石。

      好你个三爷爷!

      哪怕她瞒着他离开,他也决不能做出这种事!

      正想着,营口突然飞身闯入一道人影,花白的胡子,却有着依旧健硕的身姿,直冲着周围高手云集的段晨风而去。

      “混小子,快把我的小阿瑾给交出来!”

      军士们很快将他包围起来,逐渐逼近直至将佩刀齐齐架在他的脖子上,可他却不慌不忙,原地搓了搓手掌,嬉笑一声,猛吸一口气便欲向手心吹去。

      “住手!”

      两道声音齐齐响起,阿瑾略带歉意的朝段晨风看了一眼后,向谢远奔去。

      周围的人得了命令,纷纷退后一步放出他,给阿瑾让出一条道。

      谢远这才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快跟三爷爷回去。”

      阿瑾却如同木桩般扎在原地,任他怎么拽也拽不动,他疑惑地一扭头,看见她此时整张脸全黑,阴沉沉的模样,看起来还挺可怕。

      哎,糟糕!他居然把小阿瑾惹怒了。

      谢远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可算想明白了。

      因阿瑾她娘的关系,她从小就对穿军戎的有着莫名的好感。后来她从他口中知晓上一辈的事后,这种好感似乎越来越强烈。如今他对这群人贸贸然下毒,不惹恼她才奇怪。

      失策,真是失策!

      他原地摇头晃脑,好一阵懊悔。

      “谢前辈。”一旁的段晨风突然唤道。

      谢远瞅他一眼,哼了一声,“我跟小阿瑾说话,要你插嘴!今天这事是老头子我对不起各位,但她我必须带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我告诉你,有我老头子在,你休想!”

      段晨风无奈地勾着唇,正欲开口,却被身旁沉默不语的阿瑾打断。

      她扯了扯谢远的袖子,呐呐道:“三爷爷,你先回去,等我给他解了毒,我就会随你一同离开。”

      谢远见她目光坚定,怕劝是劝不了,强攻他也攻不下。最后他只能将阿瑾拉到一旁,附在她耳边嘀咕两句。

      阿瑾闻言,吐了吐舌头,“那个呀,我早就给他了。”

      谢远一怔,恶狠狠地瞪了段晨风一眼,再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如来时一般飞身而出。

      军士们得令渐渐散去,段晨风望着眼前低头不语的阿瑾,仍是觉得有些恍惚。

      面前的人,高了,似乎也渐渐张开了些,即使包裹在那套不伦不类的装束中,也掩盖不了她身上足够吸引他的炫目光芒。

      不是不想见她,只是抽身不出,更找不到足够的理由。

      恰逢多事之秋,外面的世道混乱,连宫里这两年也风云又起。他分不出精力顾及左右,又不想让无辜的她卷入其中,便只能将她暂时安放在杏林。

      可听闻暗探回报,说她在杏林中苦心研究起医术,他不禁有些恼怒,甚至想不顾一切将她禁锢在身边。但实际上,却是无奈更多。

      他想起那日在蓝桥水畔听闻她和司空玄的一番对话。她最终,还是为他成了医。

      “将军?”

      阿瑾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臂,打断他的思绪。

      段晨风唇角勾起一抹笑,伸手想帮阿瑾整理她头上那顶带歪的帽子,未想还不及触碰到,便被她闪身一躲。他一愣,眸色也跟着黯淡。

      阿瑾抿着唇,“相思蛊的毒还没有完全解,这段时间还是注意些。那个……大概半个月,我便可以离开。”

      他点头应允,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却不知接下来说些什么。

      这地方她本不该来,他身上的毒也并未到非解不可的地步,但他还是在最不该徇私的地方,存了私心。

      后来几日,阿瑾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职照顾病人,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扑在为段晨风解毒上。起初还有些尴尬,毕竟时隔两年未见,但没多久两人便重新热络起来。

      这倒不是阿瑾的功劳,居然都是段晨风先开的口,非但主动询问她这两年的境况,甚至还会不厌其烦地跟她讲一些边城趣事。

      段晨风这个人,阿瑾之前还是自认为比较了解。能闷在心里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同别人开口,不是不能说,他若愿意开口也能唬住人,只是大部分情况下,他不乐得花这个心思。

      回想起从前见到的段晨风,似乎只有最初才算是比较风趣,其余的时间,全是板着张脸。不过阿瑾估计,他可能是怕如若当时就这副模样,非把心高气傲的她气走不可。所以现在这人能有这种表现,实在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你来的头天晚上到过我帐中?”

      阿瑾听到他的问题,想到那夜的事,脸色瞬间通红,可偷偷抬眼观察他的表情,又看不出端倪。她想了想,可能是后来才知晓的,毕竟这里都是他的人,不可能帮着自己瞒他,索性直接点头承认,还不忘打趣道:

      “我在你那帐中呆了几个时辰,你却没有丝毫防备,看来两年未见,将军的身手不如以往了。”

      “是吗?”他笑得意味悠长,“也许因为是你,我才没有防备。”

      面对他的开脱之辞,阿瑾呆呆地眨着眼。

      能不能不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半个月眨眼间便过去,眼看着解毒的日子只剩最后一天,阿瑾的心底还是萌生了些怅惘之意。

      要离开了,还真有些舍不得,不止是他,还有这里的每个人,虽然和他们认识时间很短,却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真心实意,没有多余的歪歪绕绕,相处起来很舒服。不过再不舍得,也要离开。

      阿瑾为段晨风解完毒后,没有和任何人告别,收拾完行李后准备独自离去,却没想到生出些变故。

      这天许是军营中有大事发生,平时谨言慎行的将士们,纷纷豪放起来,连嗓门较之平常都大上许多,足以见得他们平常跟着段晨风,过得是有多压抑。

      门口处站着一群人,趁着他们谈论地热火朝天之时,阿瑾低着头想偷偷溜掉,却没想到刚踏出营门,衣领就被人从后面拽住。

      “哪儿来的小女贼,偷了东西想跑?”

      阿瑾无心与他过多纠缠,转身反踢一脚,却被他仰头闪过,并一手抓住踢过来的脚,一手按住来不及转身的肩,压在旁边的木桩上,让她动弹不得。

      “功夫还是这么差劲,这下服不服?叫声哥哥听听,乖乖叫了我就饶过你。”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甚至有人开始起哄。

      阿瑾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不由怒上心头,当即不管不顾,强行转着手腕,带着毒的掌风向后拍去。身后的人松开她向后一跳躲了过去,她也趁机闪开远离此人。

      “臭丫头,两年不见,你就不能换种招数!”

      臭丫头?

      阿瑾揉着发疼的手腕,愤慨地回瞪他,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子修还能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

      正想着上去教训他一顿,以报他方才戏耍之仇时,却看见段晨风快步向这里走来。他环视一周,但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阿瑾,直至最后将目光定在子修身上。

      子修瞬间挺直腰杆,精神抖擞,扬声道:“报告将军!顺利完成任务!”

      附近的兵士举起长枪呐喊助威起来,段晨风在欢呼声中勾起唇,点头认可,却在下一秒收起脸上的笑,沉声道:“自己去领罚。”

      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打了胜仗,难道不是该领赏?

      只有子修咧开嘴笑了声后,严肃地回道:“是!起哄过的人,通通跟我去罚跑!”

      刚刚笑得开怀的将士们此时大气都不敢出,领命后整齐地离开。

      子修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扯了扯阿瑾的毡帽,“臭丫头,等我回来再同你算账!”

      等人群散去,阿瑾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不用。”

      “和你无关。”

      段晨风垂下眸不去看她,他没说假话,确实和她无关。

      国有国法,军有军纪,他不会为了谁而偏私。子修打了胜仗是一回事,可军营门口闹事又是另一回事,该如何赏如何罚,他自有分寸。子修和他所带的兵,都属于蹬鼻子上脸的性子,若是此次不罚,日后必定更难管教。

      但若说没有存私也不全是,他最多是比平时罚得要重一些。

      不过这些他绝不可能告诉阿瑾,甚至是现在也一点都不想同她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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