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是瑰琦》橘子味的猫

1、chapter.01

　　梧桐树下。
　　她倚靠在树旁，微风吹佛过她的脸，耳旁的碎发模糊了她如雾的神情。他跑到她面前，气喘吁吁，脸色通红，不知是因为跑步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阿琛，怎么啦？”
　　他没回话，双手交叉在身后，神情欲言又止，动作踌躇不定。他好似下定决心，将身后的情书递给她，向后退了一步，接着神色自若。
　　她拆开情书，笔迹干净，内容简单，只有三行字：
　　似水流年，
　　许你安然，
　　愿意否？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可能幼儿园，可能小学，可能初中，可能高中，更有可能就是刚刚。
　　你说，一个男生满脸通红，羞涩地向你递完情书，神色恢复到平日的风轻云淡，好似无关紧要，但如同闷雷般的心跳声暴露他的紧张。
　　她想，多么可爱的反差呀。
　　“我愿意，不过……”
　　“不过什么？”
　　“你这话哪本书里抄过来的？”
　　他被这句话噎住了。
　　远远望去，一高一低，甚是绝配。
　　梧桐树下。

　　后来她才明白：似水流年才是最残酷的。一切繁华的，欢乐的，鲜活的，萧条的，悲怆的，死寂的，都抵不过时间。

　　陆之琛牵着九瑰琦的手，拉着她的的行李箱。
　　走进A大，穿过层层香樟树，路过一个月牙形的湖，走过操场塑胶跑道。人群三三两两，不止一对男男女女。
　　可陆之琛只能沉默再沉默。
　　他离这所学校的最低录取成绩差了几十分，若是几分，他爹市书记也就找人帮帮忙，毕竟是唯一的儿子。
　　选择复读，仅仅是为了九瑰琦。如果不是为了九瑰琦，他能够上普通的本科，陆妈妈都已经很开心。
　　九瑰琦环住他的腰。
　　“琦琦，我一定会考上A大的！”
　　“加油哦。”
　　“……”

　　他低头就能看见她小小的发旋，头发干干净净没烫过，没染过，乖巧地如瀑布般垂在脑后，揉了揉她的发，蜻蜓点水般浅吻了她。
　　她的小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害羞呀。
　　他们隔得好远，竟有高中大学，他们却又离得好近，心贴着心。

　　大学生活如同一剂兴奋剂注射进被高考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大学新生。
　　九瑰琦有了轻松愉快如天堂般的生活。
　　但是——
　　陆之琛只身回到痛苦的监狱——高三
　　没有陆之琛的九瑰琦有着大把大把可以消磨的时光，每天上不了几堂课，便回到寝室看书耗时间，烂桃花也开过几朵，不过马上就枯萎。名花有主，没胆松松土。
　　不过九瑰琦每天都不忘上MSN问候陆之琛几句，少的时候只有“早上好”“晚安”，多的时候也就寒暄几句。
　　似乎有些东西正在变，就像食物过了保质期就会变质。时光如白驹过隙，像流沙从九瑰琦指间漏下，怎么抓也抓不住。
　　她好久没见到他了，除了过国庆的那几天，其余时间他无时无刻不奉献在高考。
　　五月底，端午节。
　　六月初，高考。
　　当他在家苦读时，苦闷的世界突然出现九瑰琦，犹如将要渴死在沙漠的人遇上了绿洲。她向学校请假，十二天，不多不少，他考完一天后，再回校期末考，然后回来一起等待他的名校录取通知书。

　　高考那天，天气闷热得出奇，不仅考生带着烦闷的心情，陪同的家长的心也不由烦闷起来。
　　九瑰琦送她去考场，又在校门安静地等他出来。
　　高考三天，九瑰琦没问他任何关于高考的东西，他也什么都没说。
　　三天——九瑰琦和陆之琛的审判日。

　　机场人山人海。
　　九瑰琦踏上回校的飞机。
　　陆之琛微笑：“这次应该可以上线。”

　　安检后，陆之琛等待在机场，他想要看着九瑰琦的飞机升空。
　　他的手机来了一条短信：
　　妈妈：之琛，爸爸被双规了。
　　他愣住了，然后疯一样的跑出机场。
　　九瑰琦透过一个小小的透明窗口向下望机场。她当然看不清哪个是陆之琛，更看不见她的陆之琛现在是什么表情，更加不会知道此时陆家发生了什么。

　　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一点点的前兆似乎都没有过。
　　当九瑰琦再次踏上自家的土地，机场依旧人山人海，和去之前一模一样的热闹。好想什么都不曾被改变，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她回到小区，九家灯火通明，隔壁的陆家却是点点亮光都没有，封条如烙印，一幢房就像死在乌黑黑的天空下。
　　之琛，陆之琛，你到底在哪里？
　　九瑰琦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奔在马路上，她找不到陆之琛，深深的绝望犹如潮水般涌向她要把她淹没，淹死在没有陆之琛的世界。
　　打了无数的电话，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下落。
　　自九瑰琦走后，除了在公安局出现过，再也没有谁在哪里见过陆之琛。他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一般，所有人都漠不关心他的下落，他也不愿意让别人找到自己。
　　九瑰琦的心忽然倏地一紧。
　　她想到一个地方，她只想到那么一个地方。
　　她别无选择，踏上最终的旅程却不知终点在何方。
　　147酒吧。
　　他在一个小角落喝酒，但身边围坐着几个混混一样的人，九瑰琦不知道他们是谁，朋友？敌人？陌生人？在没有九瑰琦的世界，陆之琛发生了什么，九瑰琦一无所知。
　　九瑰琦跑向陆之琛。
　　“哟，来了个美女嘛。”
　　“美女，陪哥几个玩玩嘛。”
　　“陆之琛没他爸算个屁，美女你不如跟我好了。”
　　混混恶心的嘴脸深深刺激到九瑰琦，刚想一巴掌挥过去，手腕却被一个混混攥住。
　　陆之琛一把推开那个攥九瑰琦的混混，九瑰琦纤细的手腕被蛮力硬生生地勒处一条细细的红肿。
　　“滚！”陆之琛怒吼一声，混混显然知道他的手下功夫，犹豫一会儿便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陆之琛紧紧抱住她，就像临死前保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琦琦，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他低沉的声音就像一曲悲怆的交响乐，重重轻轻地敲打着九瑰琦的心。
　　陆之琛，你怎么那么傻！
　　“阿琛，我只要你啊！”

　　两人回到九家。
　　九妈在看电视剧，九爸在看晚间新闻。他们二老似乎没有想到陆之琛的出现。九爸轻咳一声，离开客厅上楼进了房间。在九妈复杂的眼神下，陆之琛连喊一句“叔叔阿姨”的勇气都没有，他不再是当初那个陆之琛。
　　最终还是九瑰琦先开了口。
　　“妈，我碰见他就带他回来了。”
　　“嗯。”
　　“妈，我和他在一起四年了。”
　　九妈妈丢下一句话就上了楼。
　　“他是个好孩子，但是你们不合适。”

　　第二天清晨，陆之琛就被梦惊醒。
　　梦。
　　噩梦。
　　他离上线仅仅只差几分。
　　不安笼罩着他，他怕，他真的怕，他没有勇气应对第三次高考。高考就像吸血鬼，一点点榨干他。可万一真的没考上怎么办？陆之琛反问自己。
　　他蹑手蹑脚走近九瑰琦的房间，举起手想要敲门，又放了下去，浑然不知九妈妈在远处盯着他的行为。
　　陆之琛逃离了这个家，这个不属于他的家，他甚至不能确定九瑰琦是否还属于他。他全身上下只有几十块，去了最近的网吧开了一台机子，撸了两盘英雄联盟，网上查分早已过去十几分钟。
　　他点燃一跟烟，刚抽到一半，烟却被一只素净的小手夺走碾灭他低下头不敢看九瑰琦的脸。九瑰琦一把夺过键盘，打开查分网站，烂熟于心地输入考生姓名和考生号。
　　分数如期出现。
　　噩梦成真。
　　他离上线仅仅只差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