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终焉（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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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子通报的时候，猴王真抱着小龙嬉闹，一听是沉香要成亲，当下心里痒痒，可是一想沉香的事情闹得天庭都不大愉快，自己已经踩了一脚，现在再做些什么，如来不会又想什么主意来折腾吧？
猴子拿不定主意，眼睛滴溜溜转着，敖烈歪在孙悟空怀里仰头看。起初也觉得猴子毛毛糙糙，一头杂毛，等看久了，又觉得这是天底下最俊俏的猴儿，如今化成人形，眼窝都饱满了起来，眼珠还是一如既往的金色，婉转灵秀，看着愈发生出柔情。
“小龙，你要去么？”这种事情猴子一向不大明白，他向来说走就走，可如今成佛了，倒也懒得搅合在尘世里，更何况身旁还有一条缠绵入骨的小龙，去哪也得带着。这种事情，敖烈总比他懂。
“想去就去吧，刘沉香要成亲，杨戬一定会去，他去了，别的神仙去了也是应当，你一向喜欢热闹，更何况这次猪悟能也一定会去。”
敖烈说这话，眼睛仍旧盯着那双眸子，猴子却未注意，笑嘻嘻的说到，“他去不去谁在意，上回呆子还举着钉耙冲过去……”说到这里又沉默了一会儿，此事太麻烦，出现的一些人连他也不想招惹。
“放心吧，我们毕竟是如来座下，陛下就是想要动手也是有些顾忌的，更何况这次其他的天将不也没事么，除了四姐和小八被关了禁闭。”敖广对于自家孩子参与到天庭争斗相当后怕，结果就是等玉帝宽赦完沉香之后，直接把一儿一女关了禁闭。
所以，沉香看到敖春和敖听心出现还觉得奇怪，一问，原来是敖烈去找自家伯父求了请，特地许他们外出半日。
沉香看着眼前与自己年纪相仿，斯文儒雅的秀士，呆愣了一会儿才在敖春的催促下打过招呼，原来真有这么年轻的神仙，还是个菩萨。
敖烈跟着孙悟空一起来，不过孙悟空看到了猪八戒就搓手跑过去戏弄起了呆子，留着敖烈坐在桌上和杨戬闲谈。杨戬在玉鼎真人那里也没住几天，只不过原先在清和宫就已调理好，加之昆仑山清气充足，又有十二金仙辅助，杨戬的伤早已好得差不多了，这趟果儿去叫他吃喜宴，心里明白是玉帝的意思，也就大大方方来了。
沉香忙着招呼朋友，刘彦昌仍旧是冷着一张脸，杨婵虽然心里感激二哥，也忙于应付前来的宾客，杨戬摆摆手，自行找地方坐下了。
看样子神仙是单独的一桌，只是顾虑到杨戬的身份，并未将百花仙子放在这里，人还没到齐，敖烈先坐了下来。也不管一旁揪着猪八戒耳朵的孙悟空，轻声询问起来杨戬的身体状况。
两人一个是先天神龙一个是肉身成圣，成仙都已多年，自然和身边的村民没什么话说。梅山六兄弟也来了，只是羞于相见缩在一旁的栅栏后面看着，等敖烈一人离开桌边时连忙围住了问杨戬的事情，敖烈一笑，“你们大哥一直在等你们过去。”
梅山六兄弟的疏离本就是杨戬有意为之，自然也就不会去怪他们。况且他们能帮到沉香杨戬心里也很高兴，也就没有在意当初六兄弟离自己而去的事情，只是他们六兄弟心里有愧，不敢相见。
“杨戬吃了饭，还要回天庭，你们再这样磨蹭下去，日后便再不能详见了。”
一开始还在犹豫，听小龙说到这里，便一伙儿冲到杨戬跟前，走过去还是雄赳赳气昂昂，到了杨戬跟前，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到底还是老大先开口。
敖烈喝口水的功夫，那边梅山六兄弟已经开始一杯接一杯的灌酒，一边大声说着往事一边抹泪。只见杨戬接过酒杯抿了两口便放在一旁，大约是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不能大量饮酒，也没什么喝酒的兴致。
敖烈也没有喝酒的兴致，敖烈本来就不爱喝酒，他本长居水下，现在在花果山大多饮些山泉，不似孙悟空，美酒佳酿珍馐瓜果来之不拒，凡间的酒水虽然喝不到多少，却跟猪八戒打成一片。
取经路上猪八戒没少在长老面前说猴子的不是，撺掇着长老赶走孙悟空总有猪八戒一份；孙悟空也没少指使呆子，遇着事情总不忘捉弄他一番，要出力气的事情怎么着也要推猪八戒上去。可是十万八千里下来，两个人的感情也好了许多，这次孙悟空会教沉香，有可怜他的地方，也有猪八戒的情分在，方才还在说猪八戒呆子贪吃，现在和猪八戒在一起笑成一团。
猴子爱热闹的天性这么多年一点没变，就像小龙不怎么爱搅合的性子也是一点没变，和杨戬孙悟空有关的他会关注，其余的，自己修行便好，就连西海有事也要一再通传他才回去一趟。
敖烈吃不惯凡间的饭菜，倒是捡着新鲜的果子吃了两颗，再回头就不见了杨戬，梅山六兄弟和哮天犬还在，一转眼，新郎官也不再，想是被沉香拖走了。
沉香找杨戬其实很简单，想求个情。虽然天条改了，还是他亲手改的，神仙可以结婚，也可以和凡人结婚，但是他已经不想做神仙了，更不想久居天宫。
“舅舅，当我回到凡间的时候，看到自己父亲苍老的样子，我心中全是愧疚，只希望余下的日子能好好陪伴他，在天宫的这些日子，虽然有母亲在旁，但是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父亲和家乡的父老乡亲。即便舅舅要骂我不争气，我也只想留在凡间，做个普通人，赡养父母，侍弄妻儿，天庭不是我停留的地方。”
“你当真不想成仙？”
“不想。”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母亲是华山圣母，她不会老，更不需要你来赡养；你的妻子是狐妖，也不会老去，只要修行下去，她会有无穷的寿命，而你，却要放弃自己的法力，成为一介凡人，数十年后，等你逝去，你的母亲妻儿又当如何？”
“这……”经历了这样的起落，沉香已经想了许多，但是此刻被杨戬提出来，心中还是有些犹豫，他不舍不得天庭的声明，他是舍不得母亲和小玉，他们都是不老不死，自己成了凡人，却要先行离开他们，又道，“此事我也曾想过，我还是想在凡间生活，小玉和母亲也是支持的。”
杨戬听了，点点头，如果是三妹支持的，恐怕这孩子是打定主意了，但是沉香还是太年轻，成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成的机会摆在这里，沉香如果放弃了，可能永生永世，都只能是个凡人。
“这样吧，你父亲这样，应该也耽误不起，这些日子你就先留在凡间，天庭那边，我去再帮你请个假，等刘彦昌百年，你自己再亲自向玉帝请辞也不迟。”杨戬早已习惯事事多留一分余地，沉香可以轻易放弃仙籍，一是他成仙有猪八戒孙悟空相助，法力来的极为容易；二是当初成仙只为救母，如今母亲业已平安。可是杨戬明白其中艰难，一旦放弃，再想取得便极为困难，故而也就忍不住多给沉香留了一条后路。
杨戬回天上的时候一路在盘算着如何跟玉帝开口，进了金阙云宫却发现玉帝并不在宫中。
“陛下去了草木园，真君若是着急大可以去那里。”还是果儿出面提醒，普通神仙不会到草木园，到了也进不去，可是二郎神明显是特别的，特别到重黎把自己不住的清和宫都让他住了进去。
果儿明白，杨戬也清楚，自家舅舅最近跑草木园跑得有点多，不过这两个人都容不得旁人多嘴，就算大家都知道，也不能说什么。
杨戬过去的是有草仙在等，直接领了进去。
到里面重黎直接作出噤声的手势，杨戬只能静静看着，玉帝在下棋，只不过对面坐着个灰衣老道，两人在棋盘上交战，似是都未注意到来人。
重黎一挥手，旁边自由侍奉的小仙递过茶水，杨戬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灰衣老道棋高一着。
两人下了大半个时辰才分出胜负，竟然是老道赢了，玉帝输了，也输得挺开心，摆摆手就笑了，“多年不见，你的棋艺可是愈发精湛了。”
“哈哈……承让，承让，”
此时玉帝才回过头招呼杨戬，“回来了？沉香婚礼办完了？”
“是的，我想代他，向陛下讨几天假，让他在家陪陪老父和新婚妻子。”
“哼，他倒是会打算，让你来。”玉帝哼了一声。
“这是……”
“罢了，你都开口了，我不能叫你难做，就让他在凡间歇息几日吧。”
杨戬和玉帝说话，老道已经起身，和重黎说了几句便已离去，竟然未向玉帝辞别，看得杨戬不禁奇怪，谁家仙人如此大胆。
“你知道这是谁么？”玉帝看出来杨戬的疑问，替他问了出来。
“是谁？”
“东岳大帝。”
“他？”王母的丈夫，多年来游走人间不问政事，如今怎么又上了天，来跟玉帝下棋，还选在草木园？
“这世间，缘分是谁也逃不开，王母在天上的时候，东王公天天在人间走，就怕看到自己妻子，如今王母去了凡间，东王公见了，又动起了凡心。”
东王公很久之前或许爱国西王母，所以才会携手，助她成为女仙之首，然而随着岁月推移，这份感情也被消磨殆尽，以致东王公看到王母就头疼。可是到如今，王母去了凡间，投胎成了一名普通的女子，却还叫他心动，还叫他忍不住去查了一番这女子的过往，来来回回，爱的还是这个人。
玉帝握了握杨戬的手，温暖宽厚，“你是要去灌江口还是继续做司法天神？”
“舅舅，沉香不在……”
“沉香本来也只管新天条，其余的事情，三司一直在做，你若是真的累了，就回灌江口吧。”玉帝还是笑，天庭千万年未变，偶尔动一下，变得也不多，事情都是一日日的来，他早已习惯。
“我也想，帮帮舅舅。”
杨戬和沉香始终是不一样的，杨戬从来不逃避，不管是感情还是责任，一肩背负，不以为苦，这一点他更像他的娘舅。
玉帝多年不变的心境似是多出一股清泉，细长，却甘甜。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终焉（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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