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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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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河水供奉在祭坛的小池里,高高的女娲石像,目光悠远的,恰好望入水中。
陵越和苏苏的眉心之血,并没有结合。那两滴血,是巫女取来的,像两尾红鱼,静静沉入池底,久久不散。
休宁来小岛上看苏苏,是成婚三日后。
巫女上了点年岁,她扬起苏苏的下巴,细瞧了一回,只说,我们苏苏当上新娘子,比以前更俊俏了。
她又盯住陵越的脸,看过。却讳莫如深。
休宁陪苏苏待了几句话的功夫,留了几样苏苏平日常吃的甜糕小点,就离去了。
陵越送休宁和巫女上了渡水的竹筏,竹篙一撑,他在岸上,见休宁回头,望了他一眼,似是有什么话,却没说。
这两个孩子,只怕还未懂事,要想灵河水保佑,得真做了夫妻才行,就算是夫妻了,万一我们苏苏不喜欢这个人,那也是枉然。
巫女伏在休宁耳畔如是说。
这,就要看上天成不成全了。
陵越回到小屋,苏苏正坐在窗下。他看出他不快活。
从前,一天之中,苏苏的头等大事,就是立在岸边,盼母亲来看他,可母亲来了,他又很怕。休宁一见他,就一脸忧心,苏苏总在疑心,母亲大约是厌他了。
苏苏听到陵越走来,往旁边蹭了蹭,草席空出一大半。
陵越在苏苏身畔坐下,待他从窗上收住目光,转过眸来,就把一吻,落在他眉心的伤口上。
他问他,还疼么?
苏苏摇头。伤口还未结痂,像有小火苗在灼,可每每给陵越一吻,就不疼了。他坐起身,扶在陵越肩头,也亲了亲他眉心的伤。
你也还疼么?苏苏问。
陵越冲他一笑,摇头。
他们都不知道,这伤是为了什么。
日子从这一吻,又一吻,缓缓铺开。
陵越手上的伤好一点,就一早出门,乘一湖烟,渡水而去。采几把岸边的蒲草,生火晾干了,编成草绳,伐下几竿山上的毛竹,结为竹栅,忙到暮色渐起,才回小岛上。
他一抬头,总是苏苏隔水不远,望他,水上漂来芦叶折的小舟,叶梢上打个结,插一朵小花,他从水面拾起它,朝苏苏晃一下,苏苏就冲他笑。
苏苏不知道,陵越在那一岸做什么,每每向晚回来,手上腕上,总是多了伤痕,苏苏常等入眠时候,伏在陵越怀里,脸颊挨上他的伤,好像这样,就能觉出他的疼。
成婚月余,有一个早上,陵越没有去湖上,他坐在床畔,等苏苏醒了,给他披衣裳,一只手捂住他的眼,一只手抓住他的手,扶他,一步一步走出小屋,深一脚浅一脚,直走到浅滩上。
两人在水边立了一会,陵越的手才放下,苏苏的眼睛,睁开一点,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一下瞪大了。
湖上搭了一座小竹桥,一直,横向水的那一边。
天明时,苏苏看清了,那岸烟火中,是他从未回过的族寨,和从未见面的族人,母亲曾说,他以后,就是他们的族长,可是,都没有人朝他望一望。
那岸的热闹,从没离他这么近过,他愣了好半天,终于没有往前一步,他一转头,拥在陵越身上。
那一整天,苏苏坐立不安,过一会,就趴在窗边,望一眼小竹桥,好像它会飞走似的,却舍不得走近了,摸一摸竹桥上的栏杆。
天色将白时候,陵越听见身边的人,翻来覆去了一会,以为是冷了,他从身后拥他,搂在心口暖住,苏苏不乱动了。
再醒来时,床边却是空的。
陵越披衣,几步出了小屋,往湖边追去。
又是一湖轻烟,苏苏倚在小竹桥的桥头,脸颊挨上凉凉的栏杆,好像青青的竹竿上,还有陵越没长好的伤。
陵越悄悄走过去,把苏苏揽膝一抱,像逮到一只猎物似的,扛上肩头,一步踏上了竹桥,苏苏惊呼了一声,芦蒲丛里,飞出几只水鸟。
对岸的族人还在梦中,炊烟未起,篱落扶疏,那是母亲说过,不许去,也不许想的地方。
那么的好看,那么的远,可是,陵越几步就迈过去了。
陵越牵了苏苏的手,去看白鹿。
他和苏苏说起北方的草原,他说白鹿跑起来很快,站住时很安静。
苏苏把手伸过木栏,给了白鹿一把青草,看着它,不声不响地走来,慢慢咀嚼。苏苏摸了摸月牙白的鹿角,忽然说,我能去么?
去哪?陵越问。
苏苏迟疑了一下,说,草原上。
我带你去。陵越也摸了摸白鹿的角。
苏苏一转身,跑掉了
他想起了母亲。
那是苏苏生平第一次,得了一个人的许诺。他却不能问,是什么时候。